郭破虏茫然抬头,摇了摇头。
他境界明明在陆羽之上,天赋更是远胜于他,怎么就会败了呢?
陆羽虽然叫他小郭,其实就大了他三岁不到,严格算起来,算是同龄人。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是他不能接受败在同龄人手里。
陆羽神色认真,毫无半分得意,目光如一支刺透他心脏的长箭般瞬亦不瞬地钉着郭破虏,郭破虏蓦然间便是浑身一震。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少年时的艰辛悲苦在刹那重新回归。
这一刻,他不再是陈风雷的弟子,不再是无数前辈们交口陈赞的绝世天才。
他只是郭破虏。
一个有爹生没妈养的孤儿。
一个从小生活在孤儿院、路上捡到五毛钱、买一块丁丁糖都可以吃半个月、高兴好久好久的孩子。
那个倔强冰冷如石头,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其实都是源于自卑的孩子。
“小郭,一个人活着的信念,不应该是仇恨。你的刀法,只有杀戮,没有慈悲,所以你不如我。”陆羽接着说道。
郭破虏猛然抬头,目光如火一般燃烧,“陆哥,你不是我,我的世界从小就只有杀戮!”
陆羽冷笑,“你也不是我,不然你现在不会这般窝囊,跪在地上等死!”
郭破虏眼眶一红,眼中魔意渐盛,“我终有一天会击败你,击败我所有的敌人!”
这是入魔的征兆!
陆羽一把将郭破虏从地上提起来,一字一句地骂道:“要想击倒敌人,先要自己站直了!”
郭破虏痉挛般的一颤,陆羽的话如醍醐灌顶般令他如梦初醒。
郭破虏缓缓站直身体,一指一指地扳开陆羽抓在他衣领上的手,眼中迸出火光,“我能站起来,用我自己的力量。”
他眼光恢复了清明。
悬崖勒马。
要是继续执念下去,彻底入魔,一个绝世天才,可就毁了。
陆羽长笑,指着明珠塔上,不知道哪里飘来种子在罅隙里面生根发芽的野草,“你看,这些草木纵然经过风吹雨打,纵然经过几百代的荣枯,最后总会留有一片迎风挺立。”
郭破虏循着陆羽的手势看去,长吸了一口气,渐渐恢复平常。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你。你从入武道之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过哪怕一次,而我经常失败。一次一次被远高于我的对手打击碾压,如果我脆弱如你,早就切腹自杀了。可是我没有。”
陆羽声音淡然,“若为林木,当欣欣以向荣。若为野草,当萋萋而摇绿。我一次一次的跌倒,又一次一次的爬起来,每次爬起来,我都比跌倒的时候更强,所以现在我站在你面前,我打败了你。”
陆羽看着郭破虏,缓缓道:“小子,我不过是要你知道,既然败过一次,便再无所惧!”
败过一次,再无所惧!
当你履险若夷地走过了嵯峨长崖,当你摇摇欲坠地经历了险死还生。当你将击倒自己的重挫踩踏在脚下、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所以,才有了卧薪而尝胆,越王勾践三千越甲可吞吴。
所以,才有了置死而后生,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灭章邯!
直到此时,郭破虏才终于明白了陆羽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陆哥,多谢教诲。”
他举手抱拳,对着陆羽,重重鞠了三躬。
陈风雷,教会他如何打败敌人。
而今天陆羽教给他的,是如何打败自己。
前者,让他感激。
后者,让他敬重。
“谢个屁。妈拉个巴子,差点就真打不过你这小子了,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以后你就跟着老子混了。”
陆羽哈哈大笑,看着郭破虏,眼睛放光。
色狼看到**的美女,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郭破虏是什么人物,这可是未来的武圣啊!
收服这样的人物,为自己所用,这一瞬间,陆羽成就感爆棚。
比之曹操当年收服张辽张文远的激荡心情,只多不少。
不知不觉,又是一周过去。
这一周,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大概还有两月才到清明,不过陆羽等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准备好,启程去日本了。
因为“新阴流”已经盯上了他。
这不是说他退缩,当了缩头乌龟,这事儿就能了解的。
“新阴流”不灭,他陆羽就得亡。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那还是让新阴流去死好了。
只是这一趟,即便有魏文长这个武圣护航,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活着回来,所以他提前去给该上坟的人上了坟。
西山墓园。
因为不是清明,也不是周末,所以墓园也没有什么人,陆羽也落得清静,独自驱车前往,背着一个双肩包,他本来年纪也不大,回来后留的野人胡子被唐萌萌给刮了,今天又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倒是跟来踏春的学生娃子差不多。
同一片墓园,他先是去给苏倾城的妈妈,也就是自己真正的丈母娘扫了墓。
苏倾城不在,他这个做女婿的,自然得去把该尽的义务尽了。
“妈,媳妇儿不在,我就来看您了。虽然咱娘俩没见过,不过我猜的话,你肯定喜欢我,毕竟你女婿我啊,长得清气如兰、貌美如花不是。您放心,我绝对把倾城给您照顾得好好的,再过两年啊,就带着您外孙来看您。苏少商这老犊子不是东西,您跟着他,那是跟错人了。我跟你保证,我陆长青绝对不是这种人”
陆羽放了一束花在苏倾城母亲的墓碑前,不是惯常扫墓用的白菊花,而是丁香。
苏倾城跟他见过的,她妈妈最喜欢的就是丁香花。
看完丈母娘,陆羽就往半山腰上走,走到了一座看起来孤孤单单的坟墓前。
“李凤年之墓”。
因为二师兄没有后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妻子,但多半是没有的,所以这座坟墓基本上没有人管理,叶青竹还在江海的时候,隔个一两个月回来打整一下,跟着陈青帝走后,这座坟也就没人看管了,墓碑前长了些野草。
陆羽蹲下身,将坟前的野草,拔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