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姐姐楚玲儿还要回到医院去照顾那位领导，楚杨主动承担了护送姐姐的任务，骑上楚玲儿的自行车，姐弟俩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向医院行驶，凉风吹在脸上，带来一阵阵惬意的凉爽，背后的姐姐将脸靠在弟弟坚实的后背上，楚杨能够感觉到楚玲儿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喜悦，因为他也有那样的喜悦藏在心头。

　　就着路灯的光亮，楚杨把自己关于上学的想法跟楚玲儿说了一遍，请求姐姐帮助自己一起说服母亲，说完之后，楚杨忽然觉得背后多了一片湿润，他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姐姐哭了，楚杨停下车，回头看着楚玲儿，他不知道好好的为姐姐会哭。

　　楚杨的决定，让楚玲儿的心里很难受，当初，自己放弃了继续上学选择参加工作，为的就是让楚杨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她知道弟弟比自己更有资格继续深造，以楚杨的聪明，上大学，读硕士，甚至读博士都不是奢望，然而，同样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弟弟如今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了，尽管楚杨表现出了他的大度和不在意，但楚玲儿又如何能不伤心呢。

　　“大宝宝，姐不是不明白你的想法，你想帮助家里，这我清楚，不过，姐还是希望你能把学业捡起来，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读硕士、博士，你现在还小，不明白文凭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一旦失去现在的机会，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姐不希望你就这么放弃，学校的事儿，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护理的那位领导，是个很好的人，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家里人也表示愿意帮助你，你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是不是？”

　　楚杨理解楚玲儿的想法，毕竟在楚玲儿眼里，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就算个头再高，人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但已经下定决心的楚杨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说服姐姐的机会。

　　“姐，我不是一时冲动，你也知道，二年教养的记录，会永远钉在我的档案里，即使我上了大学，即使我能读个博士，但将来面对选择工作，依然会困难重重，这里面要付出的努力，也不一定是我能够承受的，再说了，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的机会那么好，我为就不能通过别的途径证明自己呢？姐，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楚玲儿点点头，开玩笑，自己的弟弟不聪明，那就没有聪明的孩子了。

　　“那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懂得轻重的人？”

　　楚玲儿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了，在姐的心里，大宝宝是最懂事的弟弟，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呢。”

　　楚杨露出了笑容：“所以啊，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你弟弟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失败了，可我年龄小啊，如果真的需要读书，再过两年一样可以，凭我的聪明，难道还会赶不上其他人吗？姐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信心啊？”

　　楚玲儿看着神情坚决的楚杨，无奈的叹口气，眼睛里流露出溺爱的神情，抬起手在楚杨的脸上轻轻的抚mo了一下。

　　“好了，别那么着急，姐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你也要记住，一旦你没干出成绩，立刻回去上学，好不好？”

　　“好。”

　　“你发誓？”

　　“发誓。”

　　“发啊。”

　　“嗯？”

　　“发誓啊。”

　　“哦，我，楚杨发誓，要是在两年内不能取得让姐姐满意的成果，立刻听姐姐的话，回学校读书学习，如违此誓，天打……”

　　楚玲儿的手捂住了楚杨的嘴：“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别说那么狠毒的话。”

　　楚杨笑了，还是姐姐宠自己啊，嘿嘿，重生真好，连拍马屁都不用现学。

　　楚玲儿也笑了，她把脸颊递给楚杨，后者相当识趣的在姐姐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姐弟俩便高高兴兴的继续上路直奔医院。

　　说服了姐姐，一切就都好办了，果然，在姐弟俩的攻势下，加上楚杨的撒娇耍赖大法，胡琳没有经受住考验，很快就举手投降，同意了楚杨的决定，表示跟楚玲儿一样，两年内不再管楚杨上学的问题，上学事件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

　　接下来，楚杨找到了孙为国，把自己放弃上学的决定通知了他，孙为国当然不赞成楚杨的决定，两人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楚杨拿出了胡琳做挡箭牌，说我老妈都答应了，你为啥要反对？孙为国还真没办法反对了，只好闷闷的接受了楚杨的决定。楚杨被孙为国弄的很是恼火，心想当初还想找他帮着敲边鼓说服母亲，这可好，幸亏没找他，要不还不给我演砸了？

　　楚杨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把李铁和王海兄弟召集过来，告诉他们自己决定开始赚钱养家，问他们是不是愿意跟着自己干，三个人当即表示一切听从老大安排，嗯，这三个人的态度，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

　　“老大，你说咱们干点儿？倒腾服装？”李铁有些迫不及待。

　　“你有本钱？”

　　李铁摇头。

　　“那咱们开个饭馆？”王海的理想就是开一家饭馆。

　　“你有本钱？”

　　王海也摇了摇头。

　　“你有本钱？”这句是问王洋的，因为楚杨发现王洋正准备开口。

　　王洋有些纳闷：“我……我想问问老大准备干啥，这也要本钱？”

　　楚杨挠了挠后脑勺，问早了刚才，这个做人还是要踏实，不能耍小聪明。

　　“我决定了，咱们四个明天开始，一起跟着我师傅收购废品！”

　　这么英明的决定，居然遭到了李铁等人的怀疑，就连边上准备听到一个伟大计划的孙为国都被自己抽的烟呛得咳嗽了半天。

　　楚杨对众人的态度很不满意：“干啥？收购废品给你们丢人啦？”

　　王海摇头，表示否认：“那倒不是，本来我和洋洋也跟着孙叔收废品呢，也没啥丢人的，只是……老大你这么聪明的天才，居然也想收废品，这个……有点儿意外就是了。”

　　王洋和李铁赞同的点头。

　　楚杨昂头挺胸：“这有啥呀？我告诉你们，在我楚杨的眼里，劳动者是最美的！你们还别瞧不起收废品，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不管多大的事业，都是从脚踏实地开始的，没有一点一点儿的积累，再大的目标也不过是吹牛的资本而已！”

　　李铁等人对楚杨的演讲佩服之至，只有孙为国撇了撇嘴，没有出言反对，收购废品的事情，就此决定下来。

　　清晨，在孙为国的小院里，四个少年一个中年，蹲完马步，打完拳，擦了头上的汗水，每人手里攥着一个鸡蛋卷饼，这是胡琳给他们做的早饭。五个人推着一辆板车，威风凛凛的冲出小院，沿着街道向外面冲去，五个人中，只有楚杨一个人兴高采烈，宏大的前途终于迈开了坚实的第一步，这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啊！

　　对于收购废品，楚杨还是很有些心得，开玩笑，五岁的时候他就带着胖子李保柱从事这项事业，而且取得相当不错的业绩，如今自己都长大了，还怕没有做强做大的本事？当然，论经验他是不如孙为国那样的专业人员，不过，他也有孙为国不可比拟的优势。

　　楚杨带着众人首先到了街道办事处，找到那里的大妈们商量着开几张介绍信，理由是自己现在待业，准备自谋出路，可这半大小伙子收废品，万一被人误会有歹意就不好了，所以希望街道上能帮自己开个证明身份的介绍信。

　　楚杨的事情，街道的大妈们全都了解，并且也很同情他们一家，对于楚杨的请求，大妈们给与了巨大的信任和支持，很快介绍信就交给了楚杨。

　　离开街道办事处，楚杨拿出姐姐给的一百块钱，跑到商店里买上两条烟，然后，带着李铁等人以及一脸疑惑的孙为国杀向了最近的一家工厂。

　　九零年的春城，主流依然是国营工厂，而工厂里最大的代表，就是依附在春城边上的汽车制造厂，那里的主厂周围，有接近无数的分厂和生产各种零配件的小厂，这些厂子的角落里堆放着为数不少的废铜烂铁，这些废弃物，既是管理不善的证据，也是一座座没有闪光的宝藏，也是楚杨同学的目标所在。

　　来到一家工厂门口，楚杨让李铁他们先在门口等着，他带着孙为国一起进到工厂的门卫室里，那里坐着一位中年的大叔。

　　“大叔，您工作哪？”

　　大叔带着警惕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楚杨和孙为国，点点头，没有说话。

　　楚杨把一条烟递了过去，大叔眼睛里的戒备更深了。

　　“大叔，您别介意，我是有事儿求您。”

　　“啥事儿？我一个门卫能帮你啥忙？”

　　“大叔，我听说你们厂的院里有好多废铜烂铁的……”

　　大叔刚刚放下的警惕立刻升高了几倍。

　　“啥意思？想让我帮你违法？”

　　楚杨立刻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看您说的，不能够，我怎么能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我是想请您帮我介绍一下管这事儿的人，我花钱买一点儿用，您看，这是我的介绍信，您看看。”

　　大叔把介绍信接了过去，认真阅读。

　　“我们是几个待业青年和残疾军人，想自谋出路，您如果不信，这里还有残疾军人的证书，您看看。”

　　孙为国把自己的残疾军人证书递给了大叔。

　　大叔阅读完介绍信，又看了看孙为国的证书，再看看手边的香烟，终于点了点头。

　　“嗯，你们几个小青年也不容易，这位大哥还是国家的功臣，唉，作孽啊……好吧，我带你们去找人，不过能不能答应你，我可不保证。”

　　楚杨连连点头，跟着大叔走出门卫室，向厂里的办公楼进发。

　　事情很顺利，对楚杨和孙为国有了好感和同情的大叔，很是卖力的说了好话，管事的人接过了楚杨递过去的另一条香烟，事情也就顺利解决了，价钱是象征性的，付款方式也接受了楚杨的办法，由孙为国先留在这里做抵押，楚杨等人先拉一车废铁回去，然后拿钱来交了费用之后，再带着孙为国走。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