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范姨,母鸡汤泡饭就很不错了。”
打量了下已经动过的辣子鸡和青椒肉丝,还有明显只剩汤的西红柿蛋花汤与母鸡汤,郑建国便在坐下后用汤勺盛了几勺子母鸡汤放进米饭碗里,坐下后也就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些人的生活,中午回来还用剩菜下饭。
当然,这在国内依旧是无比丰盛了,可现在大家所在的地方可是美利坚,而且以他私下里给郑冬花的钱,应该不会这么节俭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一锅5升的母鸡汤,在七八个人吃饭时竟然没有喝完,连着菜也没吃完。
不过,考虑到有范萍这个外人的外人在,郑建国便没去问这些,而是拿勺子将碗里的米压碎后,连米带汤的盛了吃起,才冲郑冬花开口道:“怎么样,说说登上《科学》的感受?”
郑冬花眼角眉梢都现出了兴奋:“你知道的。”
郑建国的目光看向了寇阳时,便见到一双波光闪动的双凤眼,声音发腻:“你明明知道的。”
寇阳的声音有些发腻,好似撒娇的直把郑建国听的心中一凸,又看向了旁边的罗兰,她倒是大大方方:“可惜是第二作者——”
“第二作者就不错了。”
郑建国倒是没和罗兰见外,开口说过后继续说道:“这是你们参与到的第一个研究,而且就登上了《科学》,我看以后你们就主攻这个方向好了。”
郑冬花跟着点头道:“是的,我们先前在学校也是这么商量的,按照文章中说的那样,这是个崭新的技术,也就是你和教授说的新热点——”
随着郑冬花开口,寇阳和罗兰便紧紧的接上说过,言谈间更带着股风采飞扬的意味,两人热切的模样是把郑建国和寇斌以及李铁当成了空气。
好在,郑建国也能体会三女的喜悦,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研究人员,毕生都没办法登上《科学》,而她们在大一学年就做到了,自然有资格神采飞扬。
不过,就在郑建国看着三女聊的兴起,他把一碗饭给干掉时,罗兰突然开口了:“可我们在里面的工作并不明显。”
又拿起公勺盛了点母鸡汤到碗里,郑建国夹起筷子青椒肉丝吃起道:“是的,你能这么想,或者说你们能这么想,我感觉很高兴,所以我打算今年圣诞节安排你们再去学点东西。”
郑冬花飞快的看了眼寇阳,而后者又和罗兰对视了眼,不过就在三人互看的时候,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范萍开口道:“建国,你怎么安排她们就怎么学,上学的时候就是学东西的,你们等到学出来再过节也不迟。”
看到这个准婆婆发话,郑冬花当然是没异议,虽然她在心疼期盼已久的圣诞节泡汤,可想起先前才品味到的由衷喜悦,也就把这点郁闷转换成了斗志:“好,都听你的!”
你要是早这么说,现在我该松口气了。
默默的看了眼四姐,郑建国心说幸亏遇上了老约翰和大约翰,否则他这么大的摊子还真的撑不起来,当然这个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下。
随着郑冬花的表态,寇阳和罗兰当然也是没得说,三个从未接触过科研领域的女孩,第一次就体会到了如此大的喜悦,当然是把心中的郁闷化成了斗志。
毕竟,连郑建国都这么重视的跑来——
眼瞅着三女乖乖的听了自己的话,范萍也就在吃过饭后趁着收拾碗筷的时候,开口提点起了跟着进了厨房里的寇阳:“阳阳,在研究上你不能和你嫂子学,她和建国关系是最好的那个,说句不怕直降身份的话,咱们能来这里,也都是托了她的福。”
寇阳眼神闪烁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的开口道:“当年要不是您拦着,也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罗兰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开口接上道:“可是你能管住建国?”
范萍当然能听出寇阳的意思,当年她可是有机会和郑建国关系更好来着,她还记得那会儿她说的郑建国借书是曲线救国,被寇清凯给讽刺了。
不过当罗兰的说法传来,范萍的注意力顿时就转移开来:“怎么?建国需要人管吗?”
寇阳飞快使了个眼色的时候,罗兰神情自然的拿起了抹布,开口道:“我是说他那么厉害,性格差点的怕是压不住他,我看他和卡米尔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像是男女朋友,而是和宠孩子似的。”
对于郑建国和卡米尔的事儿,不说范萍已经学会了英语,便是平时也听几人说起不少,眉头一挑的飞快看了眼厨房门口,发现没有郑冬花和郑建国的影子,当即开口道:“你懂什么,卡米尔那么小——”
下意识的才想说小了就得宠着,范萍便醒悟过来建国给她的感觉可不是20岁的,而是三十四岁也不一定有这么个稳重法,于是说了半句就收住了声。
范萍收住了声的时候,罗兰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要是传出去,那郑建国保不准就会多想什么,不禁飞快嘀咕了句:“我看他就是喜欢年轻的。”
罗兰说者无心,寇阳便是在听到后脸都绿了:“你是说我老了吗?”
眼瞅着表姐要冒烟,罗兰连忙拿着抹布跑了,留下身后的范萍瞅过寇阳,便是心中叹了口气后转身继续洗刷起来。
寇阳都20了,寇斌都24了,郑冬花也23了,都这么大的年龄了,其他自己这个年岁的人早就抱上了孙子,自己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范萍满心郁闷的时候,旁边寇阳则是神情复杂:“要是当年——”
寇阳想起了当年,确切的说是4年前1977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回到家里休息得知了恢复高考后,怀着兴奋和期盼的心情到了三里堡,说与郑建国知道时。
那时,他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穿的补丁裤子和短袖,脚上穿着坏到需要用针缝补的凉鞋,那可是入冬的清晨。
恢复高考了!
他哭了——
这也是寇阳能记住那个清晨的原因,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男孩,还有哭鼻子的!
当时她便想这应该是惊喜的泪水,毕竟所有知道他在刻苦学习要考工的人,都会为他的运气而感到惊叹!
郑建国的运气,太好了!
回想起这些,寇阳便感觉郑建国的命运,仿佛就从那一天而出现了逆转!
在那之前,郑建国是为了想考工,而每日在劳作后苦读的社员!
在那之后,郑建国是可以参加高考的应届毕业生,是共和国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也是整个齐省的高考状元,更是全国年龄最小的研究生,全世界年龄最小的哈佛医学专业和物理学专业,博士!
当然,还有全世界最显赫的身份,最年轻的百亿富豪!
如果说郑冬花是伴着郑建国一步步走来的话,那么寇阳就是在近处看着他一步比一步走的更高,直到明明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及的高度。
然而,就在先前,郑建国回来了,他喝着剩汤吃着剩菜,眉宇间散发着飞扬的神采,他来了。
当寇阳手中拿着碗筷洗刷时,旁边范萍和回来的罗兰对视了一眼,后者便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阳阳姐,还为不能休假出去玩郁闷?”
“哪有?!”
回过头瞥了眼这个表妹,寇阳又看了下旁边的老妈,飞快开口道:“我在想那个技术呢,去年赵秘,哦,赵领事的对象过来检查,就是在麻省总医院生殖中心做的检查,说是输卵怪堵塞——”
听到姐妹俩聊起学习上的东西,范萍便手脚麻利的洗过抹布,转身到了客厅擦过桌子,不想等她收拾完后几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时,就听郑冬花开口道:“妈,建国说咱们吃的太简朴了,吃饭的时候只吃饭不吃菜,不行就按照学校食堂里那样算了,每人每天定量的,不够自己再去打。”
想起先前郑建国吃饭的过程,范萍是点了点头道:“那行,等你回来咱们商量下。”
郑冬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留下身后的范萍捉住了寇阳道:“先前建国吃饭的时候生气了?”
寇阳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他——他生气很明显的,虽然很少发火。”
旁边,已经出门的罗兰远远看了这娘俩一眼,接着上了早就等的车,便在车子开出圣保罗社区时开口道:“阳阳姐,建国发过火吗?”
神情一变,寇阳飞快看了眼郑冬花,发现她也面带好奇的看来时,也就开口道:“差不多吧,他在图书馆里找那个数理化自学丛书,就有人借口那是臭老九的糟粕上纲上线,结果被他用贫下下农的身份给堵住了。
哦,当时里面还有胡大龙,那个开口的是左建设,当时和我一起见到的还有赵楠——林金梅。”
由于郝运被判刑的原因,郑冬花和罗兰虽然没见过赵楠,可也听到过这个名字,甚至郑冬花还隐约记得,这个女的给郑建国写过信。
于是,罗兰飞快接口道:“胡大龙?就是去了那个南方科技大学的?上次我听你说他们不是要参加这次托福考试?”
听到罗兰改了话题,寇阳便跟着跳过了郑建国发火的事儿,因为她也想起了赵楠,以及那个林金梅:“还有林金梅和左建设,上次打电话来时还说两人在一起复习来着。”
罗兰当然知道林金梅,而且她还从寇阳嘴里听说,这个林金梅在上学那会儿,就对郑建国有意思来着,只是她考上了余泉地区的师专。
当然,有鉴于才哪壶不开提过哪壶,罗兰没敢当着明显有异的寇阳说这个事儿,而是说起了托福考试:“那他们比咱们幸福多了,不用去港岛考。”
“咦?”
满脑子才想过以前的事儿,寇阳突然开口说了起来:“我记得这个托福考试时间是12月11号,咱们77年高考时也是12月11日。”
随着寇阳的声音传开,郑冬花面带惊讶的跟着接上道:“那还真是,没想到过的这么快,都4年过去了。”
由于先前才回忆过,寇阳的神情倒是没那么多感慨,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就听罗兰开口道:“是啊,谁能想到咱们当时只以为是上了大学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能到美利坚来上大学——”
郑冬花开口接上道:“建国说过,这是大势转变时的机遇,有准备的人抓住了,就会顺势而起,按他的话去说,就是头猪站到了风头上,那也可以飞起来。”
罗兰满脸赞同:“建国就是这样出来的,也是这样发财的。”
“你就知道发财。”
默默的瞥了眼罗兰,寇阳小声嘀咕过,不想这个妹子径直开口道:“建国说了,想发财的人才有上进心,而且这个上进心,是值得鼓励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势转变的时代里,不论什么办法只要能够发财,即便是违法犯罪也有人能乘风而起,虽然这种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摇了摇头,寇阳满脸疑惑道:“建国和你说的这些?违法犯罪也能发财?抢银行吗?”
跟着摇了摇头,罗兰道:“我是听李铁说的,你不要谈到发财的违法犯罪就想到抢银行,现在国内打击投机倒把也是犯罪了。
可咱们都知道低买高卖才能赚钱,不让人低买高卖的还让人去做生意,还要让人家赚钱致富,这些官老爷们不想喂马,还要让马儿跑——”
听到罗兰开了地图炮,寇阳飞快开口打断她的话道:“我爸说那是某些人借机生事,文件说了打击重心是勾结厂矿干部的经济犯罪行为,下面的人就直接一刀切了。”
罗兰点了点头:“是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也是执行命令——”
敏锐的捕捉到了罗兰话里的不满,寇阳是眨了眨眼后开口道:“姨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罗兰面上的淡然收起道:“形势比较严峻,走海的太多了,成村成村的,而且那些村子都是一个姓的,七大姑八大姨沾亲带故的压根根本管不过来。”
随着罗兰的神情沉重起来,寇阳便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也就换了个话题道:“姨妈去不列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