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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缜却没接那伞,似笑非笑:“不是成安借给你的吗?“
四宝面上一窘,厚着脸皮道:“还是您仁厚,多亏了您的吩咐了,当然也是安叔大方。”
成安在后面听的心里一乐,也有人叫他叔啦!臭小子许你叫了吗你就叫叔!
这油纸伞能挡大风挡大雪,分量也实在,四宝两手托着油纸伞,托了会儿手臂就开始发颤,成安伸手就想接过来,没留神陆缜先他一步,伸手接过那伞,闲闲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儿?”
四宝憋的脑子缺氧都没憋出一个理由来,半晌才挤出一句:“没别的了,就是想瞻仰瞻仰您。”
陆缜眼底掠过一丝笑影,哦了声:“瞻仰不是给死人用的吗?”
四宝脑子大概是真憋缺氧了:“那...参观参观?”
陆缜:“...”
她哎了声,反应极快地轻轻往自己嘴巴上拍一下:“奴才嘴笨,一见您那崇敬之情就如滔滔江水连绵而出,欢喜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督主恕罪!”
为了不被拍死在沙滩上,成安觉着自己的词库可能需要更新一下了,瞧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还。
四宝被自己给麻的神魂颠倒,突然下巴一凉,被油纸伞轻轻托了起来,陆缜语带调笑:“你不是想参观吗?低着头怎么参观?”
四宝没想到他还有开玩笑的闲情,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他把伞随手交到成安手里:“出来回话。”
四宝把账本子整理好,抱起来出了门,陆缜今儿换了身常服,不过穿他身上也格外清雅,他让她在身边跟着,随意闲话几句:“最近几日可有看新的棋谱啊?”
她最近差点没被和嫔整出心理疾病来,哪里有闲工夫琢磨别的。不过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她润色了一下才道:“回您的话,最近事儿忙,各宫的贵人都催得紧,毕竟正事儿要紧,棋谱再好也只能暂放下了。”
陆缜哦了声:“贵人都催的紧?”他皂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微响声。
四宝估计他是又听出来了,干笑了一声,不敢再耍小聪明。
陆缜确实不喜欢人在他面前掉鬼,不过见她白白净净斯文灵秀的一张脸,就是耍小聪明也只让人觉着分外灵动,这时见她不敢再说话,不自觉微皱了下眉,也默然了。
一行人并道出了东厂,四宝正琢磨着怎么再起个话头搭讪,人就已经出去准备分道儿走了,陆缜道:“既办完了事儿,就先回去吧。”
四宝陡然生出一种吾命休矣的感慨,一步三回头地往内官监走,成安斟酌了半晌才道:“督主,四宝这孩子...”
陆缜瞥他一眼,他立马安分了。
四宝愁眉苦脸地回了内官监,一进去就觉着气氛不大对,冯青松带着几个人站在廊下,一个妃嫔宫里总管太监打扮的人站在院里,两边竟有些对峙的意思。
她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往冯青松身后一转,就觉着总管太监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圈,带着不大明显的恶意:“这就是你那干儿子,果真水灵。”
他用绢子捂着嘴咳了几声,背着手道:“娘娘瞧这孩子生的水灵,想把四宝调到长清宫伺候,就问问你肯不肯放人了。”
四宝一听就知道是和嫔宫里的人,这是准备把她要到身边好生整治了?
其实和嫔也很郁闷,本以为区区一小个太监,拉过去随意杖毙也就完了,哪想到废了这么多周折,十三皇子还跟她闹了一场,人到现在却还活蹦乱跳的,她原本七分火气也暴涨成了十二分。
冯青松知道这时候一松口四宝就是个死,他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但到底处了近两年也不少情分,这时只能客气笑笑:“这孩子也就驴粪蛋儿外面光,外面看着精明,其实内里蠢笨得很,也就只配在咱们内官监打打杂,就怕带回去惊扰了和嫔娘娘,那就不美了。”
总管太监脸往下一沉:“惊扰不惊扰的,还不是娘娘说了算,咱们当奴才的照着吩咐来也就是了,你还要违抗不成?”
冯青松内里火急火燎的,掩嘴咳了声拖延时间,等到总管太监面有不耐了,他才把心一横:“那就真是不巧了,督主也看上了这孩子,想要过去伺候茶水,这可如何是好啊...”
总管太监并不信他鬼话,冷笑一声:“我说老冯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督主要人那咱们是少不得要给几分薄面,但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现在再来说这话,是瞧我好糊弄,还是没把和嫔娘娘放在眼里?!”
冯青松现在也只想到再去成安那边通通路子,正欲再编几句把话说圆了,远远就见内官监有人跨进来,定睛一看是东厂的人,手里还捧着本书。
那人走进来眼睛先转一圈,目光随即落在四宝身上,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这是督主吩咐给你的,让你好生看看,你准备准备,下午去东厂一趟。”
这神转折来的措手不及,四宝愣了会儿才双手捧着接过来,就见封皮上写着《千层宝阁》四个字——是本绝版的棋谱。
她怔忪完之后浑身简直犹如阳光普照,脖子也不缩了,气势也起来了,故意往总管太监脸上扫了一圈,含着笑欠身行礼:“替我谢谢督主他老人家。”
东厂的人把话和东西带到就走了,虽然也没多说什么,但足以表明态度。
冯青松将眉毛一挑,和气地笑了笑:“对不住和嫔娘娘了。”
就是皇后敢不敢不给那尊大佛的面子还两说,反正和嫔肯定是得罪不起的,总管太监脸儿变得也快,一转眼就是一副笑模样:“哪有哪有,我一看这孩子就是有前程的,既然督主瞧上了,那娘娘想必也能体谅,我这就回话去了。”
四宝眼看着他走人,把棋谱抱在怀里长舒了口气:“可算是得救了。”
冯青松也感叹道:“你小子,真是天生的好运道啊。”
四宝下午特意换了身比较新的衣裳去了东厂里,下午陆缜果然在,不过还在给折子批红,她袖着手规规矩矩地低头等着。
她本来以为陆缜压根没觉察她到了,却不知道陆缜时不时瞧她一眼,有这么个水灵人儿在跟前伺候,看折子看累了也能歇歇眼睛。
他罕见地生出一种从冯青松那里把他的宝贝干儿子抢过来的冲动,不过这事儿实在是跌份儿,他也只是一想便掠过这一茬。
等把折子批完,他照旧命人摆好棋盘,这回格外命人多摆了两壶茶一盘子点心,轻描淡写:“这回可该够你吃喝了吧。”
她一听就知道他还记得上回她把手伸到他茶碗上的事儿,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干笑道:“够了够了。”又照例拍一句马屁:“看着您,就是不吃不喝心里也舒坦。”
轻音软语让人不信都不行,陆缜不由抬眼瞧了瞧她,总觉得这小子拍马屁跟说情话似的。
他也没再多话,照例把白子推给她,让她先行一步,这一场又是毫无意外的吊打,不过不同的是四宝不用喝茶解压了,她改抖腿了!
她本来是想把手伸向那茶杯的,没想到督主同时也伸手拿茶杯,两人的手在半空中交握,她又不留神在人家的手背上摸了把...虽然督主没说什么,她是再不敢拿了。
她一开始还只是小幅度的抖,越往后频率越快幅度越大,后面伺候的成安都看不下去了,又怕惊扰陆缜下棋,重重地咳了声,用拂尘在她膝头轻轻敲了一下。
四宝一下子老实了,不过也没老实多久,又开始抖起了腿子,成安正想给她一下,她就苦着脸扭过头:“安叔,要不您把我按住吧?”
成安心说你个小兔崽子还敢使唤起老子来了!正准备往她后脑勺扇一巴掌,就见陆缜抬了抬眼皮看着他,他反应迅速地半道儿转向,两手牢牢地按住四宝的肩膀。
四宝这下终于不抖腿了,她上半身都开始晃了,跟抽了羊癫疯似的!
成安倒是给吓住了:“四宝你怎么了你?发羊癫疯了?!”
四宝:“...没,我这是毛病。qaq”
她抖起腿来自己都害怕,上辈子有一回被几个舍友强行摁住,结果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差点被送到校医院!
幸好这时候一盘棋也快下完了,陆缜落下最后一子便命人收了棋盘,倒也没说什么,回身继续看折子了。
陆缜看折子的时候腿不自觉抖了几下,等反应过来才觉着不妥,放下折子在屋里转了转,这才回到原位板正坐了,伸着一双长腿,强行压抑抖腿的迷之冲动。
成安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想到四宝抖腿那魔性的场景,站着站着大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了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忙扇了自己一巴掌。
四宝这小子,有毒啊!
四宝埋头伏在榻上,一手捂着腰背,疼的呲牙咧嘴。
她干爹冯青松是内官监的监工,也算是宫里的一小小管事,她刚进宫的时候日子过的苦兮兮的,得亏抱上这么一条不算太粗的大腿才能安安生生待到现在。
冯青松三旬上下,生的也算英挺端正,闻言粉儿冷酷地打击道:“该,谁让你随随便便勾搭十三皇子,还正好让和嫔娘娘看见了,你这不作死呢!”
他嘴上说的难听,还是转过身翻箱倒柜,把最好的创药取了出来。
四宝冤枉死了:“我哪有啊,是十三皇子硬拉着我说话,我本来还想走来着。
说来和嫔也是前世不修,养在膝下的儿子十三皇子年不过十四,却是个顶好色无德的,把身边相貌略好些的宫女摸了个遍,姑娘玩腻了又开始惦记上太监了,四宝也是倒霉,正撞在他眼皮子底下,调笑的时候又被和嫔撞见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冯青松看着自家干儿子水灵灵的标致模样,连连叹气:“瞧你这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样子,一个小太监倒比宫里大半娘娘还娇嫩,人家不打你打谁?”
要是他是和嫔他也搓火,那些刚进宫的妃嫔宫女也就罢了,一个小太监都比自己鲜嫩水润,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四宝哼哼两声,硬是挤出个白眼:“爹妈生的好呗,这也怪我?”
冯青松没好气地在她肩膀上扇了一掌,伸手要拉扯她腰带:“快别贫了,先给你把药上好,上完药你还得去西华门那儿受罚呢!”
一般宫女妃嫔犯了错都去浣衣局洗衣裳,而太监犯了事儿,就发配到偏门去看大门,也悲催得很。
四宝忙忙地捂住自己腰带:“别别别,您去忙您的去吧,上药走自个儿来就行了!”
冯青松鄙视:“瞎矫情什么,你小子能看见你自个儿的屁.股!”
四宝坚定道:“能!”
冯青松给她噎得一仰头,打起帘子走了,四宝颤巍巍地往后伸手抹药,感觉自己好像在搞不可描述的羞耻play!qaq
她正羞耻的时候,忽觉得胸前松了松,悄悄看一眼外间,见没人再,这才脱了外裳和中衣,站在穿衣镜前把裹胸布重新缠了好几圈。
是的她是个假太监,作为一个没j.j的假太监,她很哀伤。这身子现在没发育起来,目测连a都没有,但是过两年可就难说了,就怕长的连裹胸布都缠不住,所以她现在每天祈祷自己是个平胸是个平胸是个平胸...
想到自己成了不想拥有36d的妹子,四宝又觉得一阵悲桑。
外面冯青松喊了一嗓子:“四宝啊!好了没!”
四宝匆匆忙忙套上外衣,高应了声:“好了!”
冯青松进来准备领她去西华门,同时老母鸡似的叮嘱道:“看门这活儿说来也不重,你做事儿得有点眼色,手脚要勤快利落,你暂且安心干几天,等回头我找个机会,想法子把你从那边调回来。”
四宝拍胸脯应道:“您就放心吧,我这眼力价您还不知道。”
冯青松看着她的傻样就发愁,他就一个干儿子啊,以后还指望她养老送终呢!
两人说说走走就到了西华门,他悄咪咪地塞了几两银子给她,守门的除了有侍卫还有太监监工,冯青松也没顾得上跟她多叮嘱几句,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领了进去。
西华门显然有正事要吩咐,各个严阵以待的,也没谁顾得上搭理她,监官站在上头吩咐:“...今儿个厂公办事儿回来,要从咱们西华门进宫,你们都给我把心提着,要是哪个出了岔子,我就把你们的头给拧下来,都听到了没有!”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