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法院制度里,负责申请犯罪事实的是一个法官,一般叫做推司、狱司、推勘官;负责检出适用之法律的是另一个法官,叫做法司、检法官。
两者不可为是同一人。
为的就是防止冤案发生。
司理院配置了若干法官,叫做“录事参军”、“司录参军”、“司法参军”和“司理参军”,是主管当置司的推官、判官,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司法。
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都是专职的法官,除了司法审案之外,不得接受其他差遣,即便是来自朝廷的派遣,也可以拒绝,“虽朝旨令选亦不得差”。
州府法院既接受县级法院初审案的上诉,本身也受理诉状,审理刑案,所以讼务最为繁忙。我们现在看电视剧,以为开封府所有的案子都是包青天亲自审断,其实这是不切实际的——你让包青天变成三头六臂,他也忙不过来啊。在开封府审案的通常是左右军巡院的职业法官。
这个暂且不提。
司理院。
王琛见到负责“成司户案”的录事参军,是个四十多岁男子。
马录事盯着王琛瞧了一会,才道:“本来这种事情不符合规矩,但既然你是王公公义子,又是朝廷新册封正五品开国子,再则曾知州、周知县、朱县丞等人求情,本官网开一面,给你一晚上时间审讯。”
王琛听得懂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最主要看在王继恩面子上,又提醒让自己、曾知州、周知县等人别忘记欠他马录事的人情,“谢谢马录事,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以后必有回报。”
陪同的周知县和朱县丞也道:“日后有事,我等必定鼎力相助。”
至于跟过来的徐江、张青等五个泼皮身份档次太低,压根插不上话。
马录事露出满意的笑容,“行了,进去吧。”他招招手,叫来狱卒,吩咐道:“今晚三号狱房不用派人看守,省的吵了成司户休息。”
狱卒道:“是。”
言罢,这个狱卒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往里面走去。
王琛领着徐江、李潇五个泼皮跟着狱卒进去。
周知县、朱县丞等人没动,逗留在原地和马录事说着话。
因为成司户乃是朝廷官员,王琛又要动用私刑审讯,自然,周知县等官员不可能参与进去,否则出了事情全都得遭殃。
……
三号狱房。
这里是一间小的单独监室,专门用来囚禁有点身份的犯罪嫌疑人。
成司户正好符合规定,被关押在里面。
今日他白天被气得吐血,身体虚弱着,如今被关押起来,看守的三五个狱卒又嬉笑声不断,别提多恼人了。
忽然,前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个声音响起,“诸位兄弟,参军吩咐你们不用看守过夜,以免吵着司户大人休息。”
“嗳。”
“我们这就走。”
几个狱卒陆陆续续离开。
成司户一阵感动,好人啊,不愧同朝为官,知道他老成蹲班房给面子,撤了狱卒不妨碍他睡觉。要知道这种事会担风险的,如果他成司户逃跑了,倒霉的是司理院,所以在成司户看来,司理院此举是对他绝对的信任。
眼看人都走了。
成司户躺下准备睡个好觉。
可是,他刚刚阖上眼,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随即,一个让成司户心惊肉跳的声音传来,“哟,成司户睡着了?”
成司户猛然睁开眼,只见眼前站着六个人,其中为首的青年,更是让他惊恐异常,他急忙从榻上爬起来,本能地蜷缩到墙角,尽量挤出一丝笑容,“布……布洲子,你怎么会在这?”
没错,来的正是王琛和徐江等五个泼皮。
在火把的照耀下,王琛露出一抹微笑,反问道:“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成司户哪可能不明白,只是嘴里还在硬挺,“呵呵,本官还真不知。”
“是吗?”王琛不急不缓地坐到床榻边上,语气很轻道:“告诉我谁指使你谋害我,今晚我就让你睡个好觉,否则……”
“布洲子真会说笑。”成司户摆摆手,道:“没有谁指使,只是我看王记生意红火,却未曾来我都税务司报税赋,以为你匿税,这才让人请你过去。”
请过去?
你都差点把我送去沙洲牢城了!
本来一肚子气的王琛见到成司户嘴硬,直接站起身,挥挥手,道:“给我垫着布打,千万别留下伤痕。”
徐江、张青几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匹、木棒拿出来。
成司户急忙道:“你们要干什么?”他看到徐江等人不理不睬已经欺身上前,大吼起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
王琛笑眯眯站着,道:“你叫啊,你叫啊,今晚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理你!”
“来人啊!”
“救命!救命!”
成司户大喊起来,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然而,他叫了四五声,连个人毛都没有。
“你这鸟人哭丧呢?”徐江嫌烦,脱了鞋子,把他足内衣取下。
足内衣就是古代袜子的名称。
一阵恶臭传来,连王琛都忍不住捏住鼻子了。
更别说靠的近的成司户,他都干呕起来。
徐江直接揪住成司户头发,直接把足内衣塞进成司户嘴里。
霎时间,成司户脸色精彩极了,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五颜六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霓虹灯呢,他被徐江的臭袜子熏得头昏脑涨恶心极了,发出“呜……呕……呕……”的声音,只可惜嘴巴被堵住了,压根说不出话。
我靠!
徐江人才啊!
这招都用的出来?
王琛啧啧称奇地瞟了眼徐江,他还以为这个泼皮天生精通审讯。
其实哪里是,徐江、张青等人都是职业泼皮,最喜欢的就是打架斗殴,那么打架赢了,肯定要折磨对手,这招“臭足内衣塞嘴”就是他们一贯用的手段。
“打!”王琛没浪费时间,一挥手道。
张青等人把挣扎的成司户四支按住。
徐江把厚厚一叠布放在成司户胸前,往嘴里吐了吐口水,抡起木棒重重砸了下去!
“啊……呕……”成司户吃痛的两眼都瞪大了,额头上冒出一排冷汗。
徐江还没停,又是把木棒高高举起,再次砸下。
成司户被打的整个人剧烈抽动,发出“呀呀”怪叫,可是张青、李潇几个泼皮力气多大啊。
七八下后。
王琛摆摆手,问道:“成司户,你说是不说?”
成司户愤怒地盯着他,用力摇摇头。
“骨头挺硬嘛。”王琛不急不缓,挥手道:“继续打。”
几个泼皮又走了成司户几分钟。
可是无论如何,成司户就是不说!
徐江打的都有点怕了,停住紧巴巴道:“家……家主,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王琛一想也是,毕竟成司户白天还吐过血,于是道:“你们把他绑起来,先放了。”
满头大汗的成司户露出如释重负表情,晃着脑袋似乎想说话。
王琛看出来了,对徐江道:“把足内衣拿下,让他说话。”
徐江上前把臭袜子拔出来。
“嗬……嗬……”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成司户大口大口喘气,好半响才扭过脑袋,愤然道:“姓王的,今日你就是弄死你成爷爷,你成爷爷也不会说半个字!”
“嘿,你这撮鸟找死是吧?”徐江眼睛一瞪,伸手要打。
“一边去。”王琛阻止,脸上又露出笑容,盯着道:“成司户,你有种,本来不想这样做,但你既然那么坚持,我只能让你跳个水上芭蕾了。”
水上芭蕾?
那是什么玩意?
在场众人都一脸懵逼,不解地看向王琛。
他没解释,吩咐道:“给我弄一盆水来。”
徐江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转身离开了。
成司户还在撂狠话,“我成某死都不怕,还怕你那什么水上芭蕾?”
王琛伸出大拇指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硬汉,不过希望你待会也能这样硬朗!”
等了五分钟左右。
徐江从外面端了一大盆水进来。
王琛让其把水浇在地面上,而后又让剥了成司户的袜子,这才从袖子里掏出电击棍。
徐江等人一看见电击棍,顿时哆嗦了起来。
“家主不要啊!”
“此物威力甚是巨大,我怕他受不了!”
“是啊,家主三思啊。”
几个泼皮心惊胆战,他们对于电击棍的威力还记忆犹新呢!
现场只有成司户不明白,他还发出冷笑,“有种就弄……啊!……哈哈哈哈……啊……哎哟……”
话没说完,王琛就把电击棍头刺进了地上的水里。
精彩的一幕发生了,成司户被电的上蹿下跳,仿佛在跳芭蕾舞呢,他总算明白“水上芭蕾”的滋味了,怎么形容呢,刺痛、全身刺痛,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耳朵里嗡嗡直响,想不跳都不行,那个笑声可不是成司户嘲讽电击棍的威力,而是实在控制不住喉咙,收都收不住。
他心里在破口大骂,王琛你个混球,缺了八辈子血德了,这种阴损的招数都用的出来??
“哈哈,这撮鸟也尝到味道了。”徐江幸灾乐祸道。
张青更是拍手道:“妙,滋味妙不可言吧?”
其他三个泼皮也嬉笑声连连,当初他们受过的苦,总算在别人身上看到了,那种感受不要太好。
成司户气得头发都要根根竖起了啊,偏偏被电的还说不出话!
半响后,王琛收起电击棍。
噗通。
成司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惊恐异常,“你使得什么妖法?”
王琛没回答,反问道:“你现在说不说?”
成司户脸色变幻了好几次,咬咬牙道:“我偏不……”
王琛没废话,电击棍再次刺进水里。
“啊啊啊……哦哦哦……直娘贼……”
“说不说?”
“不……啊啊啊……你个腌臜打脊泼才……哈哈哈……”
“说不说?”
“我不……啊啊啊……你这腌臜畜生……王爷爷!王爷爷!我说!我说啊!!”
几次下来,成司户再也受不了,直接崩溃了,连“爷爷”都喊了出来求饶。
见状,王琛才收起电棍,蹲下身子,问道:“谁让你谋害我?”
“是林远图!林家大公子林远图!”成司户双眼带着恐惧大声道。
林远图?
林家大公子?林少夫人的丈夫?
听到背后指使谋害自己人的名字,王琛蓦然眼睛一眯,好你个林远图,哥们儿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想弄死哥们?
他脑中蓦然浮现出一张妖艳的男子脸庞,又回想到万花楼的事情,自己一首诗获得柳琦红的亲睐,该不是林远图记恨了吧?
毕竟林远图砸下万两白银都没被柳琦红相中,好像是有这个可能性。
行啊。
为了一个女人要置我于死地?
王琛攥紧拳头,哥们儿也不是吃素的,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不得不说,他误会了。
其实林远图只是觉得林少夫人和王琛那件事丢了林家面子,好歹林氏屹立通州两百余年,面子这玩意太重要了。
但不论怎么说,王琛知道谁在背后搞自己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