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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服毒

帝王之友 马桶上的小孩 11207 2022-11-08 12:10

  殷胥的脑子里又如万花筒一般五光十色纷呈炸开。

  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崔季明是个断袖?!

  他竟然还敢跟崔季明抵足而眠,他完全是靠崔季明的良心才保住自己的后|庭花吧!

  不对,他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一定是在下面的那个……

  可他根本打不过崔季明啊,不过万一崔季明是外表英朗霸气,内心娇羞的类型怎么办?

  不不不就算那样,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正直男人!

  殷胥一想就思维发散的没边儿了。

  他虽然不至于会因此讨厌崔季明,可心里着毛毛的,感觉有点恶寒,有点……恶心。

  简直是崩溃的。

  这种事情,谁想都会崩溃吧!幸好崔季明没胡子,他也不蓄须,想着刚刚那一幕要是让别人看见了,简直就是皇廷内|幕的一阵腥风血雨啊!

  十几年的好哥们也就罢了。实际上殷胥实在是很羡慕崔季明的。

  高门出身,战功赫赫,容姿英朗,为人风趣。

  崔季明是殷胥心中一个成功男人的楷模。

  女人缘还特别好,娶了好几房美妾——

  等等,美妾,他倒是忘了这一茬!崔季明这个还男女不忌啊!

  殷胥僵在原地脸上表情都在抽搐,内心想法已经飞到千里之外了,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崔季明的身影,他手里被塞过了灯笼,如一个傻子一般站在城墙上。

  他脚下画地为牢被光晕套住,怎么都迈不出去这一步了。

  崔季明是真的想要死在这里吧。家中败落,亲人伤亡,她已了无牵挂……

  否则怎么会忽然脑子抽风连她自己是的本质都暴露了。

  殷胥心中一寒,远远听到了从天边传来的阵阵轰鸣马蹄声,他连忙提着灯笼往城楼光亮处走去。

  就在他快走到晋州正南门城墙时,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震颤起来,粉石激荡,声音越来越近。

  是千万的马蹄,混合着人的喘息,没有光却足以让整个晋州的城墙也跟着颤抖,那马蹄声以铺天盖地之势,带着黑压压的乌云遮蔽明月,转瞬间便停在了离晋州城门不过两射之地。

  天边也响起了机咯吱咯吱的声响,殷胥站在城墙之上,火把光辉中面目不清的崔季明,距离他只有十几步距离。扶着冰冷的石墙,一抠,指甲缝里尽是石砖上蒙着的沙土,他既是震惊,也是有些绝望。

  一声呼哨,那黑暗中呼吸着的队伍转瞬点亮,无数人手中的火把亮到天边去,映到他眼里来。两射之外是严阵以待的突厥骑兵,在赤红火浪中亮起轮廓,亦有严阵以待的步兵,更有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投石车与车。

  突厥百年以来便是靠着骑兵一直打到粟特,不论是被如今势弱西迁的西突厥,还是更早时候东|突厥大灭柔然,靠的便唯有骑兵。他们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攻城器具?!若是突厥人的嗜杀,邺人的内乱,再加上这等攻城之计,若无这一次殷胥的自杀式设局,整个江北都突厥奴踏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御驾亲征,迎上的便是突厥十几万大军。如蝗虫一样倾巢而下,这晋州如同北方的孤舟,怎可能守得住。

  不,就算是突厥人落入圈套,他也未必真的能阻挡的了!

  按照计划,突厥能过黄河之兵,也就最多还只能有一两万,永王封地在南方,这次来长安纵然是来夺他位置的,但也一定会带兵前来,应该是能够抵挡……

  可如今,看到对方的气势如虹,与大邺士兵的悲壮凝重,他也难以断定了。

  他心中有千万的疑问,究竟那位投在东|突厥帐下的邺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多想灭了这国,才会教给了一直飘荡在草原上的突厥人如何攻城拔寨?

  殷胥脑中拼命思考着,纵然已经在这种局面下,他仍然希望看透这个局势。

  对方士兵向前迈步,停留在二百步左右位置,前头按照突厥习俗,有一突厥士兵持旗驰马挥舞。这个距离,也足够突厥人看清箭塔上最中间的崔季明了。

  士兵之中大多是随着崔季明的味儿来的饿狼,如今看到了她,人群中一片骚动。

  崔季明对着那些或惊或怒的东|突厥士兵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麦色肌肤与金色耳环映衬着火把明亮的光晕,笑的多么灿烂,却已经让许多骑在马背上的突厥士兵浑身一凉——他们曾多少次见过这个笑容,迎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箭矢与雷霆之势的槊击。

  她伸手从徐录手里接过一支强弓,随意取了身后箭矢,她常年带有拉强弓所用的扳指,突厥士兵还未因为她的动作而吃惊,崔季明连个姿势都懒的摆,那搭弦不过片刻的箭,已然离弦!

  太快了,箭矢划开风声。

  啪的一响。

  前排的突厥兵看着那还在挥骑跑马的士兵脑袋如同西瓜一样骤然炸开,血肉模糊,红白一地,整个人翻到在地,旗帜滚在泥地里!

  千军万马似乎陷入了极致的沉默。

  突厥人最善骑射,他们知道这是崔季明发明的螺旋羽箭,需要笔直的箭柄与微微调转方向的箭羽。这一两年突厥手工技艺水平逐步提高,才学会了这种射出后强劲旋转的箭矢。

  然而螺旋羽箭的射程比直羽箭威力虽大,却射程不够。

  突厥的力士射直羽箭也不过一百三十步。

  可崔季明这一箭,却足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强大的力道与旋转的箭头,直接绞碎了那可怜旗兵的脑子。

  崔季明如鬼神一般,准头、力道与距离一样不缺,突厥兵嘲笑着她的跛脚,她的无兵无权之时,这才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还是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崔季明啊。

  崔季明开口了。

  她又犯了两军对垒,必定嘴贱的毛病。

  崔季明:“哈哈哈哈哎哟还会偷你爷爷的玩意儿来找爷爷玩了!就你们漠北那狗不吃翔的地方,投石机的木材你们是不是还要进口啊,拿着血肉人头换来的金银财宝,骨髓都里外刮干净了三遍,凑出那点钱,去靺鞨多认一位爷爷,哭着求着去买几块破木板子,还是你们牛叉!”

  空阔浓重的夜色里,几万士兵的弓弦之前,回荡着崔季明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扶着后腰笑道:“抄袭老子的旋羽箭,抄袭老子的列阵法,这还会抄袭老子祖上的攻城器械,你们捡我吐出来的在嘴里嚼,有味不?”

  殷胥真佩服她。

  对方那么多人,一会儿投石车都能扔到她脸上来,崔季明还能嘲讽全开。

  儒将这个词儿,这辈子都估计跟崔季明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不过突厥的这些器械,却并不是从邺人这里偷学来的,他们几年前不知道怎么得了一位十分有才略的技师,一直刮着民脂民膏给这位技师做支持,这么多年才发明了些连邺人都没见过的奇怪器械。

  刚刚还心里头隐隐敬畏崔季明的突厥将领,恨不得在心里头狠狠扇前一刻无知的自己。

  不知道是哪位将领在人群中哑着嗓子喊道:“杀崔季明,杀邺帝!夺晋州!夺江北!夺天下——”

  回应的是更加嗜血急迫的呼喊,崔季明擦了擦笑出眼角的泪,突厥人的浪潮倾涌,晋州将士也回应以铺天盖地的箭雨!

  晋州墙头的火光几乎是一团团橙红光芒,无数箭矢从那样高高的城墙窜出来,不要命的带着寒光跳入那朝着城墙而来的突厥士兵中,突厥骑兵踏起层叠尘埃围住晋州,投石车的轮子在地上轱辘作响。

  这时候晋州城竟然没有人再管殷胥的帝王身份,殷胥挤开人群朝崔季明走过去,看着远处的树林那一头燃起了狼烟,计划已经按照他想的进行了,晋州入局的消息传出,各地以城为饵隐入山林中的将士,应当很快就会倾巢出动,多面夹击,将初次用攻城器械,也是初次占据庞大城池的突厥兵尽力打散。

  崔季明抬手羽箭如同长眼一般往突厥将领的脑袋上飞去,不一会儿,她就摸到身后箭囊一空,便往后退了两步补充箭囊,一抬头看到了拢着袖站得笔直的殷胥。

  双目对视,崔季明旋即转开眼。

  她甚少这般去躲避他的视线。

  “子介,你说……这局能成么?”喧闹城墙上,仿佛只有他们二人身边是一片静谧。

  “与我们无关了,咱们都做到这一步了,那帮长安的懒蛋还想怎样啊。差不多行了,老夫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崔季明松开了抓箭羽的手,往后倚了一下,无所谓的笑了笑。

  殷胥看她的笑容,就想起了刚刚,又陷入了沉默。

  崔季明就像刚刚那一撞没发生一样,她忽地笑了起来,胸腔都在抖:“要是真还能再有一回,再有下辈子,可别过成我这样了。”

  她往远处看去,笑叹道:“无仗可打,无兵可用,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你说我这都不是第一回做人了,怎么还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当个人真难。”

  殷胥心里头让她前半句击的心里头一缩,仿佛是尖锐的冰块儿掉进了胃里,扎的身子里头又冷又疼,他呼了一口气,扯了一句干巴巴的字数不少的闲话:“那你下辈子做头猪好了,做人太累,不适合你。”

  崔季明被他说惯了,回头笑道:“做猪也没什么好的,做头母猪还要下崽,做头公猪,我还要勉为其难的去上母猪,心累啊。”

  “……”殷胥觉得扯淡的本领,还是崔季明更胜一筹。

  崔季明忽地从因火光而跳动的阴影中大步走过来,环抱住殷胥,用力且坚定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刚刚她像是在亲吻一位,如今却是在拥抱一位挚友。

  她几不可闻道:“家与国、人与族,一切皆有气数,没有不陨落的将星与家门,也没有永昌的民族与国朝,都有尽时,你莫要自责。”

  殷胥整个人不可控制的哆嗦起来,他从眼底疼进鼻腔。

  “功败垂成、生老病死,天有注定,曾我也不信,但这没什么……你已经做的很好,我不知道天下如何想,但我很谢谢你。真的。”她声音缓缓道。

  她如快刀斩乱麻般松开怀抱,殷胥吃力将半分酸楚吞下。

  崔季明则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些怀念的笑意来,眉目都看起来温柔几分。

  忽然看着突厥兵投石车的巨石就要往城墙上来,崔季明拽了他一把,走到城墙石阶便,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快点下去吧,你做得够多了,这会儿让我们这些武夫往前顶吧。”

  殷胥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

  他幼时患病又中毒,如今是个连弓都拉不动的人,何必去站在她身边。

  殷胥转身走下城墙。

  崔季明如同目送故人远行,仿佛有无数雨雪隔在她的眼与他的身影之间,一时间挪不回目光。

  夜很漫长,启明星终于在天边显露。

  几个时辰过去,崔季明眼见着城门已经几乎要开裂,晋州城巍峨的墙体也多处受损,恐怕是再一个时辰内晋州就会被攻破了吧。城墙上的士兵以不剩多少,她嘴唇开裂,看着气喘吁吁半跪在地的徐录,转头问道:“圣人如今在何处?”

  “圣人应该已经还在城墙下。”徐录艰难的直起身子:“将军先去找找看吧,老臣在这里多守一会儿。”

  崔季明提刀往城墙下走去,走下石阶,她只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披风。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走上了城墙,城内寂静一片,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去捡,而是茫然的像四周望去,她找遍了城墙脚下士兵的院落与房间,也没有找到殷胥的身影,在他临时居住的卧房桌案上,却放有一卷圣旨。

  绢丝入手也是凉凉的,崔季明带着血污的手指去展开。

  一片空白。

  唯有提笔处一点墨,似乎他也想写些什么的,最终除了笔尖滴下一团墨,也什么都没有写下来。

  他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崔季明忽然有些难以呼吸了,她的性格,实在是很讨厌这种感觉,缓缓合上卷轴,她忽然听见了外头城门破碎的巨响,她连忙提横刀往外走去,只看着城门已然倒塌,突厥的骑兵马蹄声如踏在她心上,一股尘埃挟黎明晨光刺入了这座空城。

  突厥的士兵带着胜利的尖锐呼喝飞马入城,崔季明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通安三十一年,晋州城破。

  晋州折冲都尉徐录,与四千士兵战死于晋州。前朔方行军大总管崔季明死前与十几重伤将士投身黄河,尸身难寻。

  邺帝同死于此地,也未被突厥将士找到尸身。

  喜欢挂人家皇帝的脑袋玩鞭尸的突厥人感到了一丝不爽。

  突厥攻黄河北地太容易,忽然感觉那投石车都好像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就都打下来了,每个人都有些恍然的接受不了现实,但邺帝都死了,大邺内部新帝草率登基,正是往南打的好时候,便暂且驻军城内,准备下一步行动。

  但同月,六万邺兵自山林而出,围攻突厥所攻下的城池。进泽击,退泽散,小股士兵凭借对于地势了解,不断骚扰。可汗帐下那位邺人军师建议暂且弃城,入山灭邺兵,新登基的年轻可汗狂妄万分,不顾军师建议,不愿放弃黄河沿线几座大城而不允,邺兵截山道断粮草,反攻守城的突厥士兵。

  马背上行了一辈子的民族,新可汗因羡大邺城池之巍峨坚固,认为吞并长安后这些城池都将归于自己疆土而不愿毁坏,一座一座城池反倒成为了突厥兵自己的牢笼。

  大邺步兵攻守城池几十年,经验丰富且诡计多端,突厥的骑兵用来守城却成了笑话。而在黄河这边一时没有办法大军渡河的突厥人,希望把城池守到第二个冬日,黄河结冰之时。

  又加上突厥士兵配马比率将近一人一匹半,黄河沿岸多黄土,仅剩的草皮竟然也被邺兵连根铲了,逢初春根本没有养马的草料,突厥境内送来的粮草还多次被邺人所截获。

  突厥人不得不杀马为食,大半骑兵只得去做步兵,几百年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做了步兵简直如同笑话。

  新可汗初登基不稳,兄弟又争夺兵权,士兵受挫被归咎到邺人军师身上,军师遭受军中孤立,就在东|突厥局势一片混乱之际,在山里过了冬的邺兵蜂拥出山,回攻城池,又已是一年之后。

  突厥没有踏过黄河,甚至连主力大军也被拖死在了北地,可汗帐下政局混乱,永王登基后带人反攻,突厥人被打得半死还装作什么没发生的样子,退回了他们那片只能吃土的地方。

  这份功绩属于殷胥,一切都如他想的那般推进。

  在他这里没有豪情壮志,只有沉默理智的思考与行动,却化做了帝国更强大的力量。

  可他并不知道。

  殷胥只在死前感慨着,天下果然就没有喝了不肚子痛的毒|药啊。

  他也想什么城墙之上,挥剑自刎,热血洒地,呼喊着和众位将士来世再做君臣之类的,然而他真的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他自认自己这种接了个烂摊子的皇帝,还是默默找个无人的角落去死比较好。

  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殷胥忍不住想,若是死后再遇见她,还是希望她能正直向上娶媳妇生大胖儿子,别玩这种喜欢男人的戏码了。

  殷胥以为自己快要堕入永远的黑暗与沉睡。

  却几乎是一个激灵一样,他便恢复了神识,但睁不开眼来。

  他耳边一直却响着阵阵马蹄声,直到这马蹄声陡然混入了些许欢呼和笑声,他感觉意识一阵模糊,又仿佛是他自己骑在马背上颠簸,殷胥心下有些不明所以的震惊,他花费了好半天力气才睁开眼来,却什么都没看清,就身子一滑,从马背上跌落在了泥地里。

  怎的……他怎么会在骑马?!

  莫不都是御驾亲征路上,马背上的一场梦?

  殷胥脑袋痛的几乎欲死,身边传来不明所以的笑声呼声,他艰难的睁开眼来,望着四周,却心中惊骇万分!

  马匹在他身边奔走,更远处四周是层叠的木制看台,木台下头绑着各色丝绸随风摇摆,随风都能闻到长安城特有的香料味道,上头坐满了华服男女,目光俱是往他身上投来,或掩唇讥笑,或如同看戏。

  天边一片亮色,这不是夜晚而是白日。而台子上的男男女女都是长安城内的夏季华服,风是干燥而温暖的,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脸去才认出了这里。

  这是长安城内的马球场,每年不知道要在这里有多少场比赛,他幼时曾打过一两次马球,日后为帝也曾坐在那台子上观礼过。更重要的是,如今半圆形台子中央石榴红的帷幕下,跪坐着从宫奴手中接过酪浆与甜酒的,正是他已经死了八年的父皇。

  空气中洋溢着一种欢快而轻浮的氛围,每个人说说笑笑,他惊得几乎像个傻子,坐在主位上的他父亲殷邛显然也注意到了殷胥的奇怪,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起身。

  “胥,说你是个傻子,怎么你连马也骑不好么?”几个或红衣或白衣的少年从他身边擦着打马而过,面带讥笑,他却心头大震——

  这几个笑话他的人,全都是当年生长在宫内的皇子们,只不过他们当中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这是他的过去?

  这最起码是十二三年前啊!

  难不成那讨来的毒|药还是什么道法秘药?附带死后回顾自个儿失败的一生?

  或是……死而复生,他真的回到到了十几年前?

  他猛然坐起身来,却听着身后有人说话,身子大震回过头去。

  白马上坐着名红色戎装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样子,微卷的黑色长发被玉冠束起,鬓前还有几缕束不进发冠,飘荡在额边。皮肤隐隐有几分麦色,深目剑眉英气俊朗,隐有几分胡人血统,嘴角含笑,眸中藏情,耳边两个鲜卑款式的金色耳环随着弯卷的发丝晃动。

  那少年表情鲜活,眼里仿若盈满了霞光。

  这是十几年前。

  突厥的铁蹄未踏过怀朔,她还没有拿起长|走上战场。

  血污没有洒在宫廷的路面上,他还是个可以不言不语的痴儿。

  他想他回到了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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