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没大没小。”林父呵斥道，“我跟你吴叔是兄弟，他的家人我一定会帮忙照看。朋友之妻不可欺。你也要尊重你吴阿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不注重伦理道德。整天你爱我、我爱你，乱糟糟的。”

　　林立没料到父亲反应那么大，没敢再开玩笑。

　　其实自从他来到东林，就一直想劝父亲再找个伴儿。爱人的陪伴，是儿女替代不了的。家里人少，林父多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林立说道：“我搬回去住吧。”

　　“不用可怜我。你真想让家里热闹点，就赶紧结婚，让我早点抱孙子。你回来有什么用？”林父嫌弃道，“现在我病了，你只会越来越忙。你现在住的公寓上班近……也方便你带女朋友回家。现在年轻人不爱跟长辈住一块儿，这个我知道。”

　　之前还调侃父亲的林立，话题到了自己的感情生活上，就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事儿，照理说该你妈跟你说。现在不是只有我们爷俩吗？小爱人不错，你该干嘛就抓紧。”

　　“你才见她一面，就知道她不错？”林立问道，“你不会是找人调查过她吧？”

　　林父老当益壮，嘴上丝毫不让人：“你以为演电视剧？你如果找个媳妇都能把东林搞垮，我觉得东林被人抢去说不定更好。”说着说着，又开始感慨，“今天看到小爱，突然就觉得吧，挺好。你看啊，当年那么小一团肉娃，现在都该成家立业了。”

　　借着微光，林立看着父亲用双手比了一个大小，问道：“那么小？”

　　原本还沉浸在温情回忆中的林父吼道：“你生一个不就知道了？！”

　　客厅里，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熟的陈叔，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新闻界的朋友们，大家好……”

　　兜兜躲在一个角落打着哈切，远远地看着施小爱被一群人围着，正在客套地假笑。

　　这是TP参与的城中村改造项目新闻发布会。一大早兜兜和施小爱就被叫来帮忙。其实这种事情有公关部出面就够了，自己这些人不专业无经验，打杂都无从下手。

　　再加上，这场发布会真的很奇葩。根本不是TP主导，就是蹭一蹭，结果来的人比主家还多。

　　现在熊拜伦正代表TP坐在主席台上，总算穿了一身合体的西服。

　　头发嘛，那没办法，主要是少，用了发胶就显得顶部太过于空旷，只能任其随风飘荡。你别说，还挺有个人特色，至少老远就能把他从那一排西装男里快速找出来。

　　新闻发布会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办的。在一间类似于阶梯教室的扇形会议室里。

　　跟以往电视上看的政府新闻发布会不一样，这里的主席台在最低处。

　　背景板是一个大的LED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城中村的实拍画面，主要展现了脏乱差的现象。由于去那儿做过几次调研，偶尔闪过的镜头里，兜兜还能认出来公交站、麻将馆、幼儿园等等。

　　显示屏前面是一个很矮的长方形台子，熊拜伦就坐在那儿，虽然比较靠边上。C位是本市分管这块儿的副市长，以及这个项目真正的主导者——立方公司的负责人。

　　主席台上没有放桌子，领导们、老板们排排坐，有点像近几年新潮的互联网业内发布会。

　　台子往前延伸，是一个圆形小舞台。可能说舞台不太合适，反正主讲者可以在那儿尽情展示，也是整个房间的中心所在。

　　主持人站在一侧，正侃侃而谈，介绍着发布会的基本情况。讲台最前方的位置自然是留给贵宾和媒体的。

　　天花板上有几圈钢架，间或吊装着一盏盏各类大灯。观众席的灯光已经暗下去，兜兜跟着庄菲和楚栗心，缩在最右侧的角落里。

　　发布会开始后，施小爱终于挣脱出来，弯着腰力图低调地通过走廊，到达兜兜他们所在的地方。

　　一大早来到这儿，她原本在帮忙准备给来宾的资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要装上宣传册、提问条、笔等用品，还有一瓶矿泉水。

　　结果立方公司的人偶然发现宣传册某个地方有问题，大家一合计，只得买来一堆贴纸，把正确的信息手写上去，覆盖错误的地方。

　　事发突然，幸好TP来的人多，从中挑了几个写字儿能见人的——在重度依赖电脑和手机的今天，这类人简直就是熊猫——这些人专门负责撰写，其余的人负责贴上去。

　　施小爱和兜兜属于笔都不好意思拿起来的那群人，自然当不了技术工，只得继续打杂。

　　由于数量太多，还没全部贴完，就已经有嘉宾在陆续进场。

　　负责人只得挑了几个人，让他们把已经准备好的资料袋分发出去，先满足贵宾及媒体，全部送到座位上。

　　施小爱正好在其中，等他们从后台提着袋子进入会场，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相互认识的都三五成群在聊天，见他们一群人进来，有意无意扫了几眼。

　　非常有意思的是，施小爱负责的区域，正好是企业代表所在的地方。

　　她手忙脚乱地提着袋子，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就有两个年轻人赶紧上来帮她拿。

　　“谢谢，谢谢。”施小爱楞了一下，以为他们也是工作人员，但很快瞄见他们胸前的吊牌，写着“嘉宾”两个字，很不好意思，赶紧又想拿回来。

　　在国内的职场里，绅士风度不是不存在，但真的不多。施小爱自认没有让人怜花惜玉之姿，平日里都懂得自强自立。

　　“没事儿，施小姐。你要放哪儿，我们帮你拿过去。”其中一个高个儿小伙子笑着说。

　　“你是……”施小爱有点脸盲，最怕遇上“半生不熟”的人。记不起人家名字，她又不懂得怎么灵活变通，很容易尴尬。

　　记得某次跟兜兜出去吃饭。施小爱先单独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碰到了一个当晚要一起吃饭的兜兜的朋友。

　　她跟人家打招呼：“来啦？”

　　对方正在上楼梯，抬头看了她一眼。从他迷茫的眼神，施小爱立马就明白：对方不记得她了。

　　出乎意料的，那人很冷静地说：“哟，你也在。”既不是非常热情也不冷淡，就像老朋友平常的问候交谈。

　　施小爱心里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回家后反复琢磨，力图学得其中精髓。

　　不过从今天这一幕的应对来看，她没有学好。

　　“哦，我们是东林的。”另一个有点微胖的小伙子说道。

　　她恍然大悟，这两位估计是把自己当少奶奶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