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华灯初上。
施小爱、兜兜和茉莉，外加那个白大褂，哦，是秦朝秦医生，现在没穿白大褂。四人坐在医院对面的快餐店里吃晚饭。
“秦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施小爱很不意思地说。
“没事儿。反正今天就算你们不去，我也要陪靳小姐去。”
“施小爱，我真是佩服你。什么都没准备，你就冲过去了。先不说能不能见到院长。如果靳总没来，见到了你又能怎样？”差点跟着一起丢脸的兜兜心有余悸地说。
施小爱双手拍拍自己脸颊：“我现在才觉得尴尬死了。”
“苏南当初带你去，应该有说什么吧？”
“他真的没跟我说什么，都是跟院长聊家常，我就干坐一旁等他。”施小爱开始回忆那晚的情况，却突然想起什么脸红了，声音都低了两度，小声说，“可能是因为我在，院长开始误会了，就问南总什么时候结婚。”
秦朝的嘴角弯了一个弧度，笑着说，“有女孩儿陪着去，氛围会轻松很多。”
茉莉赞同道：“对。带个男的去像谈工作。一个人去呢，又像有事求上门，太刻意。”
“他们具体聊了什么？”秦朝不认为苏南会做无用功，他太了解苏南：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早就盘算好一切，属于典型的“人前多轻松，人后就有多努力”。
“上个月，你们院长好像陪着夫人出国旅游了，南总问好不好玩。又说起苏爸爸的一个课题，有一家什么医院想争取合作，最近经常找苏爸爸，让他不胜其烦。他想跟苏妈妈一起出去旅游，躲一躲，就是还没考虑好去哪儿……院长说还不如直接跟你们医院合作，省得麻烦。”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施小爱看着微微点头的秦朝，也想明白了。
秦朝感慨道：“课题的事，我知道。只是没想到苏南会拿这个去跟院长谈条件。老师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兜兜好奇地问：“南总的意见很重要？”
“一文不值！”秦朝嗤之以鼻，但又补充道，“如果加上你们付总的钱，他就能说上话了。”
“TP真的捐了很多钱给你们医院吗？”施小爱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因为付总自己看病，似乎……太兴师动众了吧。”
“你买过商业保险吗？”秦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施小爱正准备摇头，又改为点头：“我自己没买过，但好像我妈给我买过。”
“你如果现在去买医疗、人寿之类的保险，就会发现自己的就医记录、病例多么重要。”秦朝很有耐心地解释，“网络时代，个人信息容易被泄露。付总这类成功人士，他们的身体状况，不仅仅是自己或者自家的事儿，所以非常注意真实健康状况的保密。一般都有固定就医的医院，甚至有信任的医生。”
“还方便干点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儿，比如小三堕胎、花柳病、整容、亲子鉴定……是不是，是不是？”兜兜的脑洞已经开到了外太空。
茉莉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南总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院长？”
“他正好在回来的飞机上。而且，他坐的商务舱，在候机室就很容易遇见熟人。”
想想靳瑞莎跟院长说的话，施小爱和兜兜点点头，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一个小时前，秦朝带着靳瑞莎、施小爱和兜兜赶在院长下班前见到了本尊。
兜兜不用说了，连施小爱都是懵懵懂懂的。
从见到靳瑞莎那一刻起，她俩就自动降级为小跟班，默默地跟在靳瑞莎后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靳瑞莎向院长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方案：
几个月前，付继仁才批准了一笔慈善捐款给医院，用于帮助参与科研项目的患者，为其提供必要的免费医疗，甚至是基本生活费。
这笔钱已经到了医院账上。
靳瑞莎希望院长可以先把这笔钱用做钱师傅的医疗费，等付继仁一醒，再补上缺口。
虽然不是做财务的，但施小爱和兜兜还是吓了一大跳，连秦朝在一旁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明摆着是让院长“挪用公款”，虽说不是“以权谋私”，但涉及的金额不小。
付继仁还在昏迷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这简直就是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坑”。
让他们更吃惊的是，院长只考虑了很短的时间，竟然就同意了！
不过他们离开前，院长和靳瑞莎单独说了几句话。
秦朝三人安静地等在门外，非常有默契地没说一个字。
他们都知道，今晚最关键的就是这最后几分钟，之前当着他们面说的，不过是开胃小菜。
等到靳瑞莎走出院长办公室大门，冲施小爱和兜兜点点头，俩人明白，茉莉的问题解决了，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想着之前的事儿，八卦的热情开始沸腾，兜兜越发好奇，问其他人：“你们猜，最后院长跟靳总聊了什么?”
施小爱和茉莉知道她“八卦瘾”又犯了，埋头吃饭没理她。
秦朝倒是认真想了一下，说：“从人的趋利本性来说，应该是确定这次‘帮助’的价格。”
面对一个八卦谈资，秦朝竟然如此配合，还用上如此严肃认真的学术讨论语气，让兜兜三人很是意外。
眼见着瞬间冷场，秦朝很不好意思：“苏南说我不太会聊天。”
施小爱笑着圆场：“秦医生，其实你不用理她。她就是爱八卦，什么犄角旮旯的事儿都想知道。”
“哎，搞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我估计今晚觉都睡不好。”兜兜不甘心地嘀咕。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好比我们制定几套手术方案，让患者及家属选。很多时候治疗效果是一方面，需要的费用也是很重要的决定性因素。院长能帮你们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以后你们公司能给他提供什么资源。”
说完，秦朝埋头吃饭。
等他抬起头，见其余三人还有点懵地盯着自己，想了一下，说：“有些背景你们不清楚。我们现任院长前年才上任，当时跟他竞争的有好几个副院长。后来他当选，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过硬的专业技术，管理能力也有目共睹，但更重要的是，据说他的关系网很好。比如能拉到TP这类资源，比如老师那种本地的学界权威。”
兜兜是个不断思考的八卦群众，步步紧逼：“但他已经当上院长了。”
“那种位置，高处不胜寒。今天不是有个护士到你们那儿闹了一场吗？她父亲就是我们医院的一个副院长，也是当年院长位置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最重要的是，那位更年轻。目前在本院还有一群拥护者。”
“哇，我以为医院都是技术男，结果搞起办公室政治来，不输咱们啊。”施小爱感慨道。
兜兜突然放低声调说：“你说八卦都不小声点。这可是你们单位门口，你也不怕被人听见。”
秦朝不介意地笑了：“我是苏南父亲的学生，老师和院长是老同学。在别人眼中我就是院长这一派的。我其实不太擅长处理这些，刚才跟你们说的，都是从小护士那儿听来的。无所谓，反正我技术强，想挖我的医院多了去了。”
兜兜瞬间变柠檬精，饭也不吃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朝。
让他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不太会说话。
茉莉小心翼翼地问：“但是，付总什么时候醒，还是未知数。院长那么有胆量赌这把？”
“你们经常抱怨医生喜欢吓唬病人，把什么都说得很严重。其实那是医生的职责，必须把所有情况，尤其是最糟糕的程度跟你们说清楚。”秦朝很有自信地说，“付总的状况，院长比你们更清楚。从他今天的态度来看，我觉得你们付总应该快醒了。”
“世上本无怨，人间哪来仇……”突然一阵佛歌声传来，是茉莉的手机响了。
自从钱师傅出事，茉莉就换了这个手机铃声。
施小爱和兜兜第一次听见吓了一跳，现在虽然已经听过好几次，还是非常不习惯。
“喂，易姗……付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