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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仁公主再次火了。
这次不是因为她又作了一首好诗。
事实上,战争开始之后,以前还吟诗的文人都闭嘴了。
吟诗救不了国。
那些被津津乐道的诗歌,渐渐销声匿迹。
实际也不全是如此,只是因为战争开始,那些花楼的女子,不再唱歌了。
好诗没有人传唱,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申国的女子,表现的比申国书生更加有骨气。
无论是大火中消亡的柳儿城,还是申城城边的风月街,俱都悄无声息。
也不是因为伊仁公主的教坏女儿说。
虽然这个说法的确让人震惊。
而是她的一封断绝书。
用草纸为书信的断绝书。
堪称伊仁公主最没有文采的一封信,可是却火遍了天下三国。
也揭开了申皇瑥死亡的真正缘故。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抗议太后昭。
越来越多的人被杀死,陈尸街头巷尾。
天灾越来越严重。
雪天之后居然又是极热。
那些街头巷尾是尸体散发着臭味,整个申城都散发着臭味。
空气中有着腐烂的味道。
荆皇锐,如今的圣皇,他虽然没有入住皇宫,但是此刻也是住在申国皇城里,以往太上皇居住的地方。
很是华丽,威严,处处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高楼高窗。
荆皇锐此刻就站在高楼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首诗是公主伊仁作的吧?”
荆皇忽然开口问道。
一旁的枯木春点头点头。
另外一边被叫来陪同荆皇的小国师重烟也点了点头。
荆皇锐抬头望着天空,又是艳阳天,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
很热,此刻,他身上的衣裳穿不住了,换成了南方的薄纱的长袍,还有点南方书生的感觉。
但是荆皇锐行为更潇洒大方,穿衣也没有那么严谨,硬要说起来,更像是风流名士,如果生活上来说的话,更像是道士。
荆国将士入驻申城之后,不少将士都是身边女人成群。
一些是自己抢来的,还有一些就是本土官员送来的。
他们一个个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这里有数不尽的美酒美食美女。
荆皇锐却从来不要美女。
荆皇锐平日喜欢让枯木春陪着,枯木春对申国了解算是很多了。
同时也会召唤一些申国官员过来。
还有小国师。
“听说公主还写了一封断绝书,在朕看来千万首诗如不这一书,至少是至真至情。”
荆皇锐开口居然赞了伊仁公主,枯木春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国师更是沉默不言。
荆皇锐摇了摇头,忽然有点想念鹿寻鹿五。
鹿家的书呆子,二愣子,至少会跟自己顶嘴,争辩。
而眼前的少年,同样是年轻人,却更多的只是沉默。
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此刻他们估计已经回到蛮荒或者去了熙国了。
荆皇锐有点郁闷。
太子云这个败家子,实在是不能守好家,和尚出生的人就是心太软,什么事都成不了。
这样教自己如何放心把天下交给他?
他有点想念荆国了,想念荆国冷冽的风,豪迈的城,粗犷的歌声,大块的肉。
他发现,是真的想念。
他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在申城待不习惯。
申城号称天下第一城。
申国号称天下第一国。
他在孩童时期,家中长辈说起申城都是一脸向往,十分羡慕。
可是现在他站在了申城最高的城楼上,望着整个申城,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不能再等下去,再等下去,他的手下都要被酒色掏空了。
没有死于战争,却死于酒色,那样的灵魂是回归不了战神的怀抱的。
整个申城都随他们造,随他们搞,他们流连忘返。
忘记了自己是荆国的士兵,忘记了荆国还有父老乡亲,饥饿着肚子,寒冷着身体。
荆皇锐觉得这样很危险。
不是自己征战而来的成果,如同镜花水月,荆皇锐并不安心。
转头看到木头一样的小国师,荆皇锐实际原本看着有一点亲切的,因为看着跟自家那蠢侄子差不多。
不过看着还是有差的。
小国师还要更稚嫩一些。
“她让你过来有何事?”
“太后娘娘想邀请您参加宫中晚宴,今夜月色很好,会是满月。”国师重烟回道。
荆皇锐想了想点头答应。
他正好也有事要和昭华说。
……
黄昏,月色果然就很满了。
淡月在空中。
随着天越来越黑,那圆月越来越亮。
天空都像是一个盘子,就为了装盛那一轮明月。
荆皇锐到了皇宫里。
今夜皇宫格外静。
被女儿送了断绝书的太后昭据说这几日心情都很糟糕,宫女们战战兢兢。
可是今夜,太后昭要宴请圣皇赏月,宫女太监们更是皮紧的很。
担心出一丝的错,被弄死。
今夜,太后昭宴请圣皇的地方很奇怪,居然是以前神佑公主居住的宫殿。
宫殿里,梧桐成片。
前些日子突然降雪,现在又烈日骄阳暴晒,梧桐树的叶子,一夜间变黄了。
月光下,黄的更加漂亮。
行走的时候,脚上能踩到漂亮的梧桐叶。
太后昭依旧戴着面纱,露出脸上好看的一部分,眼睛和一截面容。
“你今日请我来何事?”
太后昭站在原本的羲和宫门口,面带微笑,如同当年皇子锐的丫鬟手下一般,说话谦卑小心。
“只是阿昭想给您送的一件礼物,您进去自可看到。”
荆皇锐身上背着剑。
身边还有很多暗卫。
事实上,太后昭身边也有不少人都是荆皇锐的人,只是这些人的人心,或许随着时间流淌而慢慢改变了。
荆皇锐看了一眼太后昭,看着她的眼神,如同最初救了她一样的眼神。
很干净,很倔强。
归来仍是如初一般。
荆皇锐踏了进去。
后头的大门缓缓的关住了。
关上门的一刻,有浅浅的乐声响起。
很远又很近。
长长的漫道上,有一个宫装女子,挥舞着袖子,轻轻的走来。
无烛火灯光,只有一轮明月。
女子恍若从月下来。
长袖飞舞,女子旋转着身体,如同飞翔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荆皇锐的面前。
女子露出了面容。
细长的眼,宽厚的脸,耳朵有点小,下巴有点圆,嘴唇有点厚。
跟申国时下审美不同,就是一个普通妇人的模样。
荆皇锐忽然走近了一步,开口喊道:“阿薄……”
女子后退了,继续跳舞。
袖子中间的脸若影若现。
有时候笑,有时候悲,如同女菩萨一般。
围着荆皇进进退退。
手持长剑,杀进千军万马的荆皇,此刻站在那,眼中含泪,又喊了一句“阿薄”。
那女子终究抬头,一步步过来,身体软软的,像是要靠在了荆皇的怀里一般。
荆皇闭上了眼。
提起剑,一剑刺穿了女子的身体。
他泪流满面。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然而,你不是我的阿薄,阿薄死了。”
拔出了剑,鲜血滴落,他亦没有回头,推门出去。
看到了门口的太后昭。
荆皇锐把剑上的血,在太后昭身上华丽的衣衫,擦过,剑回剑鞘。
“即日我要启程回荆国,应有的东西,你准备好。如若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