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的风很大。
吹的人皮肤似乎会很粗糙。
可是这边的饮食又让人皮肤光滑肌肉紧实。
当年娇滴滴的少女,如今矫健的像个将军。
她跳下马。
先是喜悦。
然而她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女子。
长姐如母。
这个早早入宫的女子,在蓝玉的心中,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自从京城传来消息,前皇后被一场大火烧了。
她更加沉默的练兵。
更加严肃严厉。
也就是今日,看到神佑他们回来了,脸上才带出笑意。
可是这会子,看到凳子上坐着的活生生的人。
蓝玉一脸不可思议。
笑容更大了,然后那泪水很快就滴落在了银色的面具上。
因为光照,出了璀璨的亮。
蓝玉身后的女子,一部分是当年的罪臣家属,也有一部分是蛮荒上的女子。
蛮荒的女子比申城的女子健壮矫健。
更偏向荆国人的感觉。
虽然地处蒙昧,可是反而更像是一张白纸,更容易接受新事物。
如今蛮荒的女子,都以加入这支队伍为荣。
那一部分京城出来的女子,看到领蓝玉居然哭了,又对着那个雍容的女子喊姐姐,俱是吓一跳。
不会吧……
这几个孩子居然把皇后都偷出来,这也太大胆了。
可是紧接着就是觉得兴奋。
她们都能活下来,皇后活下来也不奇怪。
甚至心中隐隐有了更了不得的想法。
她们心底都有仇恨。
恨不得杀回京城,杀死那些仇人,杀光他们,也让他们感受一下这样的痛苦。
可是她们也有依恋。
依恋上了蛮荒草原上心平气和的生活,迷恋上了这里的风光,迷恋上了这里的美。
她们希望草原只有一种红,那是落日和朝霞照耀出来的红,而不是鲜血浸染的。
她们有天大的仇恨,可是她们同样有天大的心。
能原谅过往。
能容纳将来。
所以她们很努力,很努力的守护这片家园。
很努力的为了,不再经历经历过的痛苦。
蓝后摸着妹妹的手。
依旧修长,但是手心里的茧密密麻麻。
不知道抓了多久的缰绳,抓过多少刀剑。
“疼吗?”
“不疼……一开始有一点点疼……现在一点都不疼……姐姐……我现在很厉害……我能保护你……我能。”蓝玉满心欢喜的道。
这一刻,震惊蛮荒,甚至震惊荆国的蛮荒女领,蓝玉,只像是一个要糖要夸奖的少女。
沙哑的声音像是刚刚学语的孩子。
有点断续。
却更多的是坚定。
蓝后点了点头。
她重重的拥抱着妹妹到怀里。
曾经纤细的少女,现在真的很结实很踏实的感觉了。
鹿家的茶摊今天破例的收摊了,鹿芽把爷爷抱车上,赶着车,欢快的朝白骨山上去。
整个蛮荒,分散在各地的人,都66续续的往白骨山上赶。
因为他们真正的当家人回来了。
驻扎在蛮荒外围的荆国的军队,平日看着富饶的蛮荒都很眼热。
他们刚刚杀了无数水泽的百姓,杀红了眼,很想再杀一杀。
只是他们的将领朝慕尔将军却不然他们轻举乱动。
今天见到蛮荒的异常,似乎一下子像是边境没有什么人了,更加激动。
“将军,今日是极好的进攻机会,我们冲杀吧。”
朝慕尔裹着厚厚的毯子,懒洋洋的躺在帐篷里,不像是一个将军,像是一个肥硕的富家翁。
水泽这场战打的很辛苦。
他的腿受伤了两回。
天冷,隐隐作痛。
尽管帐篷里的火堆都烧的很旺,巫医也给他敷上了药膏,烤火烤的他脚趾都快熟了一般,但是还是疼。
挖心一样的疼。
他觉得或许这是他最后一场仗,回去之后,他可能成为一个瘸腿将军,瘸腿的老虎,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帐篷里,除了躺着的朝慕尔,还有一个年轻人。
面生的年轻人。
正襟危坐,看着倒像是申国读书人的做派。
朝慕尔对着手下的大将阿塔尔道:“皇命令我们驻扎,就只能驻扎,哪怕一头羊跑进来了,我们也要视而不见。”
阿塔尔看着帐篷里的少年,想到对方是谁,有些郁闷的道:“如果是我,我就杀了羊吃肉,申国的羊肉虽然骚气,但是很嫩。”
朝慕尔并不介意手下这么说。
阿塔尔是从他亲兵培养出来的,也是奴隶出生,对他绝对的忠心。
甚至自己以前,还想把女儿许配给阿塔尔。
后来他把女儿朝虎贝送进宫,又被送出来,成为了荆国的笑料。
不过他并不在意,很快给女儿定了亲事,就是同样是将军的枯木长居的长子。
枯木长居也是奴隶出身,但是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极强,硬生生的爬到今天的位置。
阿塔尔猜出了眼前的人,就是枯木将军的长子,枯木春。
据说一直在申国申学宫读书。
此番回来,应该是去和朝虎贝小姐成婚。
想到这事,阿塔尔就双目赤红。
他喜欢虎贝。
为了虎贝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可是现在,虎贝就要成为面前的男子的新娘。
若是虎贝嫁给皇子也就算了。
毕竟那是皇子,将来的荆皇。
可是面前这个人算是什么?
文绉绉的看着像是一只弱鸡一头绵羊。
“阿塔尔,不可无理,这位是枯木春,你们同龄,以后就是兄弟。”朝慕尔见到枯木春,其实觉得还不错。
他和枯木长居是属于竞争关系,虽然是同僚,可是暗地里也很多争执。
他很了解枯木家的事情,枯木长居对这个长子并不太关注。
他原本就是想利用这不好的关系,可是看到眼前淡定的少年,倒是真的有了七八分的欣赏。
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能嫁一个合适的人,也是好的。
枯木春一路向北。
走到了蛮荒边境,直直的走进大军里。
没有想到,将领居然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这一路很艰难,行路确实很难。
他颇有些狼狈,在见到朝慕尔第一眼,他是被抓进来的。
可是他的眼神很坚定,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很是坦然。
“我们都是荆国子民,自然都是兄弟,不过此刻,朝将军,还是让我帮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吧。”枯木春没有因为阿塔尔的敌意有什么不高兴,而是转头对朝将军道。
朝慕尔虽然不相信对方会医术,不过却是很喜欢面前这个少年,还是同意了。
枯木春掀开了他腿上盖着的毯子。
拨开了上面草叶子和布包扎的伤口。
一股子腐气传来,甚至要把人熏晕。
仔细一看,那伤口的颜色都变的乌黑黄,而上面居然还有一堆的虫子。
阿塔尔都吓的后退了一步,他知道他家将军受了点伤,却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了。
“巫医说这些虫子可以清除腐肉,吃完了就好了。”朝慕尔也觉得那些虫子恶心,可是还是坐着,挺着眉解释了一句。
枯木春摇了摇头:“这是疽虫,会一边吃腐肉,一边腐蚀你的肉,直到把你吃干净。”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帐篷里,朝慕尔招待的烈酒,朝上面一倒,然后,他手里的刀不知道何时已经丢进火里烧的通红,迅的拿出来,用那刀挖掉了腐肉和疽虫,出了滋滋的响声,如同烤肉一般。
朝慕尔此刻嘴里咬着自己的长,额头大汗淋漓,却没有出一声响。
等到面前的少年给自己的伤口上敷上了药,一股子清凉之意传来,朝慕尔终于忍不住,晕倒了。
枯木春给重新包扎了,处理的很好,甚至包扎的比巫医还要好。
阿塔尔看着他从头到尾一丝不苟,手都不抖一下,很厉害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去申国学医吗?申学宫教的这个吗?”
枯木春摇了摇头:“我学的救人心,救人是顺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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