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日没有阳光。
朝堂里,却是很亮堂。
朝会的地点,百官和皇上齐聚,是一个很高大空旷的地方。
地板是洁白的汉白玉,冰凉凉的,但是很光亮。
两边点着许多蜡烛。
蜡烛有灯罩。
也很亮,而且还没有一点烟火气。
阿寻进了朝堂,是有一点紧张,但是还没有太紧张。
申皇还没有来,他还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
于是他看到了那高高的蜡烛。
想到了夜半时分,大概就有人,扶着梯子,爬上去点蜡烛。
又看到这屋顶,有一个弯弯的弧度,那蜡烛的烟火气,顺着那弧度,如数的往上爬,然后消失?
应该是不可能消失,那就是上头还有个通风口。
不知道若是朝堂官员议事的时候,忽然蜡烛灭了怎么办?
好像是有这样的可能,阿寻想到,这场严肃的朝会下面,会有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的盯着那蜡烛,担心蜡烛熄灭。
他不关心朝堂大事,只关心蜡烛,因为蜡烛是他的事。
阿寻想的有点入神。
这时候,申皇来了。
他感觉到他的袖子被拉扯了一下。
百官朝拜。
都躬下了身子。
阿寻自然不能站着,他跟着人群一起躬下了身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亮整齐的声音在朝会响起。
回荡着回音。
把还略微没有睡醒的申皇,终于吵的精神一些了。
他挥了挥手。
声音瞬间就安静了,百官归位。
朝会正式开始了。
阿寻开始听的很认真,毕竟他是第一次来,还是很好奇的。
不过听了一会,就略微有些无聊。
就像是在课堂里,听先生讲课,他也常常会觉得无聊,因为先生讲的太简单。
阿寻有点走神。
他想着,鹿哥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还是假期,鹿哥会去逛街吗?
鹿哥总是很神秘。
连风月街的的妓人都认识,阿寻忽然想到那个油腻的妓人,还有那包碎成渣的桂花糕,很香。
小五也不知道做什么,平日小五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跟前,今天自己进宫了,小五也陪他过来了,不过在外头等,这样的朝会要很久吧,小五会不会觉得无聊。
妹妹呢,妹妹爱睡懒觉的,说不定还在睡觉,不对,她今天好像也要进宫,只是自己今天走太早了。
阿寻走神走的有点远。
朝堂上,无聊的话题,已经转到了他身上。
“臣叶荣有本奏!”
叶荣,有人谣传他是小昭后的门下走狗。
当然也只是谣传,真真假假,谁也不确定。
不过他这个御史很长青倒是真的。
如今隐隐有御史首领的风范。
他和其他文官不一样,其他文官还有红颜知己,花天酒地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妻几妾,但是叶荣很清苦。
他家甚至住的地方,都不是一般文官喜欢居住的那一片。
而是住在吴罗巷,有一个小院,门口也很破。
很是清苦。
他家里也非常简单。
一个小门小户家庭出来的妻子,好看谈不上,但是性子很好。
孩子也有一个,还没有启蒙,但是很是聪慧。
一家三口,很简单。
叶荣父母听说都已经病故,旁的亲戚也没有在跟前。
叶荣的背景是个一眼可以看到底的。
甚至从他的生活习惯都挑不出错。
他饮食很规律,吃菜吃的味道很淡,不会偏好吃肉,也不会专注吃素。
因为几年前蛮荒大战那事,有不少人嘲讽叶荣心狠手辣。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叶荣以他日复一日的稳定的作息安排和生活习惯,重新让大家改观。
他就是一只很规矩的土狗,平日看着安静祥和,可是随时准备露出狗牙咬人一口。
他的奏章呈上去了。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十七条罪状,有理有据,内容详实,证据充分。
皇上看完奏章,传下来给其他人传阅,看完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下意识的觉得要离叶荣这条狗远一点。
第一条,滥杀无辜,在去江南的路上,钦差大人命令随从把难民生生打死了三人,这三人,分别是李姓,何姓,王姓……李姓男子家住江南慧镇青笼村……
第二条,大肆敛财,利用接风宴,收取大量钱财,共计六千八百两,其中江南钱家送海珠一对,银钱三百两……回京之时,钦差大人居然用了三辆马车,才把东西带回来,车痕有二指深。
第三条,压迫百姓,草菅人命,把江南三千七百二十六名百姓赶到申河做苦力,导致一百一十七名百姓受伤,六名百姓被水冲走……
第四条,耽于美色,玩忽职守,治水期间居然和和江南第一姬女瞿柒有染,并且带进京,钦差鹿寻本就是一个申学宫学子,还是从蛮荒而来,哪有钱财出入江南花楼……
第五条:……
第六条:……
第七条:……
满满的一篇奏章,每一条都有一个大标题,严重的罪状,然后再详细细说具体的事情。
任何人看了奏章,都会觉得叶御史参的这个钦差一定十恶不赦的人。
死不足昔,谁都有理由骂一句,再呸一口口水。
证据不会作假,连死的人,收的钱财,都是有数有名的,板上钉钉。
叶御史之后,又有其他奏章一起呈上了。
分别是江南卢知府还有江南宋提学的。
奏章上内容不同,但是也基本上说证实了叶御史的奏章的真实性。
一人说你有罪,你可以辩驳。
两人说你有罪,你还可以不服。
三人都说你有罪,你可能真的有罪了。
那奏章轮到了阿寻,他接过来,看了一眼。
他十分聪明,过目不忘。
所以一般只要看一眼就好,可是今天他拿着奏章,看了久一点,也沉默的久了一点。
草菅人命,花天酒地,滥杀无辜,大肆敛财,玩忽职守……这个人是他吗?
上面条条证据,都指向那个叫做鹿寻的钦差。
那个鹿寻真是一个坏人。
十恶不赦。
但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阿寻忽然明白了三伯伯的担忧。
“鹿寻,你可有什么辩驳的?”
皇上开口问道。
叶荣此刻也挺直了身体,专注的盯着那个少年,认真的道:“鹿寻,你可敢跟我当面对质?”
叶荣的官府洗的有些旧,但是很展。
鹿寻的官府很红,颜色娇艳,也很展。
鹿寻的脸也很红。
只是看着满朝文武,他红扑扑的脸,慢慢的变得苍白。
衬托的绯衣更红。
鹿寻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是谁?”
叶荣觉得他在羞辱自己,不过还是傲然道:“在下御史叶荣。”
阿寻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御史,御史会调查江南历年治水银钱去哪里了?御史会查一查被申河冲到京城门口那百多具尸首家何在?你不是御史,你只是一条恶狗,谁做事,你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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