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忘,不是别人,就是秋天开学季,他在火车站执勤时见到的那个暴打小流氓的女孩。这时她正看着那年轻女子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正在哭,当妈妈的神情有些沮丧,旁边的老太太看上去很烦,而那个孩子爸则一副纠结的模样。
因为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在为排在前边的病人诊脉,所以这一家四口在等着。
陆川便见到那个女孩走过去说话。
“孩子怎么了?”于采蓝见不得孩子哭,便过来问问。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说了一句:“孩子饿,吃不饱。”说罢,斜眼看了那妈妈一眼,很明显是对她不满了。
于采蓝明白了,这小婴儿的奶水不够吃,她看看那个妈妈的面色也就知道了,营养不良、气血不足,再有婆婆的压力,心情肯定受到了影响,奶水不足一点都不奇怪。
她也是女性,对这种事情怎能无动于衷?于是她对老太太说道:“这位阿姨,您儿媳妇生孩子后都吃什么了?”
她这话一问,老太太就有点心虚了,家里穷,儿媳妇坐月子除了几个鸡蛋,其他跟平时没多大区别。
于采蓝一看就知道了,老太太没给儿媳张罗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心里就呵呵了。可是这一家人以后还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她说话就要注意尺度了。
于是她说道:“她吃得不好,心情也不好,奶水怎么能够呢?孩子吃的奶水全都是营养物质转化成的,她吃不到像样的食物让她拿什么产奶?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怎么行?”
于采蓝也是无奈,人家一家以后还得过日子,她不能说得太过了,这要是换成她自家姐妹,她早就扑上去了。
NND,就是牲口干活,都得喂点草料啊。
医馆里有人听到了,朝这边看过来,老太太脸上有点挂不住,问于采蓝:“你是谁呀?怎么这么说话?”
这时郑教授的堂侄插了一句嘴:“老太太,你可别小瞧这姑娘,人家前几天还去首都参加中医研讨会了呢。很快就大学毕业,到时候她也开医馆的。”
老太太听了,到底是心虚,没敢再说下去。那爸爸走到他媳妇身边,一脸歉意想抱孩子。却被他媳妇一闪身,躲开了。显然在生他的气,不想搭理他。
于采蓝见这爸爸还过得去,起码有个态度,便跟他说道:“媳妇跟了你,就指望你了,老婆孩子可不都得你护着吗?你要是不管,他们就苦了。”
说罢,便坐回去了。这时候也轮到他们看病了。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很快就写了药方让去拿药。结果一问价格,那婆婆就吃惊了:“什么,要十六块五?”
她这一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这时候知道她说的话不好听,可这些钱真的太多了。
大夫说道:“你媳妇气血不足,所以用了补气血的药。你要是觉得这药太贵,也可以扎几针,然后回家了给她吃点好的,注意别惹她生气。”
“那,那扎针吧。”老太太说道。
“扎哪啊?”到底是儿子多问了一句,他想着没有奶,会不会还得把衣服脱了才扎呀?
结果他还真没想错,大夫指了几个地方,这男人一家一看傻眼了,那怎么行?那媳妇身上不是什么都让别的男人给看去了吗?虽然看着大夫岁数不小了,可到底是个男的呀。
大夫和屋子里的人都挺无奈的,这家人到底要咋办,真舍不得花钱要孩子干嘛?
陆川的舅妈撇撇嘴,真看不上这家人的行为,她甚至想了想,当初她家婆婆和丈夫要是这样,她会不会闹的天翻地覆的?
这时那女人问于采蓝:“你给我扎,行不行?”
她男人马上拦住她:“不行啊,娟,她才多大,怎么能让她给扎针呢?太吓人了。”
“你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我们娘俩都死了你跟你妈就满意了?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当妈妈的大概忍了太久,终于爆发了,把那母子俩吓了一跳。
“大嫂,只要你坐好不乱动,我没问题,把孩子给他抱着吧,你要是信得过,就跟我来。”
那孩子妈妈便把小孩放到她男人怀里,跟着于采蓝走到了一个隔间。
于采蓝等她脱下上衣和里边穿的衬衣以及一件托乳的棉布小衣服后,取了针,一边扎,一边告诉她,哪几处是下乳的,哪几处是补足气血的……
那女人听着于采蓝絮絮叨叨的话,心情平和了一点。
别的于采蓝倒没多说,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最终还是要她自己过。她所能帮的主要还是让她的身体好一点,喂养好自己的孩子,等孩子大些了,她自己可以做事的时候,也许情况会有改观。
等到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诊室,于采蓝看到大夫正在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看病。
他腿上的紫斑让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夫抬眼看到于采蓝她们出来,便问道:“扎完了?”于采蓝点了点头。
于是那大夫告诉老太太:“这回不要你钱,把你媳妇领回去吧,给做点有营养的,别惹她生气,这样奶水就应该够了。要不然你不是还得花钱买奶粉吗?”
老太太听了不用付钱挺高兴,她儿媳妇瞪了瞪她,然后谢过于采蓝他们,一家人才走。
有个妇女看着他们的背影,跟身边人指点着:“你看看,这家人怎么这样?真是的。”“是啊是啊,真是过分……”
于采蓝这边已经跟着郑教授过去查看舒展云腿上的紫斑了。
郑教授的堂侄看出来病人家属有些疑惑,便指着郑教授解释道:“这是我叔叔,是沂州中医学院的教授。这位呢,是我叔叔的得意弟子,今天放假,他们就过来看看。你家孩子这个病挺复杂,我跟我叔叔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比较合适。”
陆川舅舅和舅妈一听,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几个人一起会诊一下,那不是更稳妥吗?他们求之不得。
何况刚才还听到大夫说那女孩子还参加了什么中医研讨会,说是要毕业了,以后也要开医馆,可见她也有一定实力。
他们打量郑教授和那女孩的时候,却见那女孩抬头问陆川:“你怎么总看着我?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