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像是个小学高年级的男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看他情况不好,大夫要求给他加个急诊号这谁都不好反对。
这时候袁宝坤已经回来了,跟于采蓝一起围在男孩子身边,听家属说道:“孩子有痰,出不来,憋成这样了,也吃过药,效果不好,大夫你快帮帮忙,再这样下去孩子该憋坏了。”
换成谁是家属,都会如此着急,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于采蓝习惯了,所以家属焦躁并有些仓皇的情绪倒也没有影响到她。
“看着像结胸。”袁宝坤很快就提出了个人意见。“没错,就是的,也不用开多复杂的药,咱们这刚好有新炒的栝蒌仁,可以用三两捣碎了再加些苏子一起煎了。给他服用。”
家属和周围的人都看出来大夫已经下了诊断,人命关天的关头,谁也不敢打断大夫说话,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于采蓝这边说完,钱伟鹏已经按照医嘱去找顺子给抓药,然后亲自去给那男孩煎药。像他那种情况,要在诊所吃药观察一下情况,如果确实脱离危险才会放他们回家。
姚安宁和新朋友一起就在男孩子身边不过几米的地方等候,所以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次她亲眼看着那些大夫们是如何协作的。他们工作的时候,很自然地以女大夫为尊,并且当时都心无旁骛地地做事。完全不像她以前想的那样。
什么狐媚子都是基于她自己的想象产生的。事实上一个没有本事的狐媚子根本不可能撑得起这么大一个场面。
直接点说,还是她以前的想法狭隘了,到底是没见过天地之大。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了。
药煎得挺快,给那男孩喝下之后,没多久他倒真的缓和了不少,以诊所里的人都能感觉出来的速度转危为安,呼吸渐渐平复,并且能坐稳在椅子上了。
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于采蓝听了,没有让那些人再表示下去,而是压了压手掌:“大家安静些,继续开始排号吧。”
说着直接回自己位置上坐了。这种事其实颇有些成王败寇的意思,这一点于采蓝有清醒的认识。如果众人瞩目之下换成了另一种不好的结局,那人们的想法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她以前治好过好多病,可以到这一次若出问题并传开,她仍然要承受到来自于各方各面的压力。
很快就轮到了霍小燕,于采蓝听她说了几句,又检查了一会儿,然后告诉她:“你这是倒经了。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其实原本应该是往下走的,结果气逆上冲,就出现了这种问题。不用害怕,不是什么大病。”
于采蓝的话霎那间是给了霍小燕一粒定心丸。
姚安宁:“……”果然是这样,霍小燕就那么一说还真猜对了。
这次的药方,于采蓝采用了张学峰试着给开的俩味麦门冬汤。
用麦门冬汤来大补中气生津液,用半夏来降胃安冲,粳米被山药代替来补肾敛冲气。又加了芍药、丹参、桃仁来开辟下行之路,以辅助前边几味药。
其实麦门冬汤本来并不是治疗倒经的。但是对这个药方略微加减一下,对霍小燕这个倒经就挺合适的。
姚安宁走的时候,对采蓝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她这时候也彻底明白了她爸跟她说过的话,有些人有些事,确实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
“妈,这大夫不错啊,药虽然苦了点,只要能治好病,再苦我都能吃下去。”霍小燕郑重表了态。
“嗯,你说的没错,小燕啊,你以后好好学习以后上班了也变成有能力的人,爸妈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啊。”
霍小燕:“……”这真是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的教育几句,心好累,哪怕明知道父母是为她好,可也知道就算是这样,也不爱听这些说教。
一转眼,树上的叶子开始一片片掉落下来,小树毫不意外地在某个清晨俯卧地时候,用尽力气把他相对于身体比较大的脑袋抬了起来。
“二抬四翻六会坐,七八爬周会走。咱们小树会太抬头了,很快也能自己坐起来玩了。”
何老太太见小树连续抬了好几次脑袋,怕他累着,便给他翻了个身,不让他再俯卧。
这时于采蓝刚穿好衣服,瞅了会小树,便带着小树和保姆离开了滨河路。今天何老太太不去,有点事要留在家里。
到了诊所,把小树安顿好,病人还在候诊,孙秋菊就来了,其实她是不用来这么早的,于采蓝便问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九点来钟过来就行了。”
“那不用,我在家也待不住。”然后她又抬头告诉于采蓝:“昨天我跟小土豆他爸离婚了,本来他爸不愿意把孩子给我,孩子要是跟他的话,他就可以掌管我儿子那笔钱了。我拿出他胡作非为的证据,他这才让步。现在小土豆是我一个人的了。”
“哦,你没多要点钱啊?”于采蓝换上了白大褂。
“没有,那房子毕竟是从他们家传下来的。”
于采蓝听了就笑笑,孙秋菊还是善良了,不过这是她个人的选择。她无权干涉的。
“也行,你现在也有钱了,也还年轻,以后遇到实在的再找一个,一直一个人也不容易。”于采蓝知道,这年代单身女子不容易。
事实上女人一个人过在哪个年代都不容易,也别说再也不找了就一个人活下去的话。毕竟才刚满三十岁,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有需要的。
“小于大夫,我的脸好得差不多了,上个月也找到工作了,刚发了工资,特意来感谢你。”
以前来过的一个脸上湿疹严重的女孩来看于采蓝,她手里提着个果蓝。
“别那么客气……”于采蓝正跟她说着话钱伟鹏就进来了,他对着那女孩上上下下打量着。
“看我干嘛?”女孩瞪他。
“不干嘛,看你好了,瞅着还行。”钱伟鹏头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那时候的形象跟这时比真是天壤之别。其实他看得出来女孩子原本的皮肤不错,可他没说实话,只说看着还不错。俩人这一个多月也见了好几次了。
这时候女孩子说道:“小于大夫,我这都好了,以后没病可能就不过来打扰你了。这次过来没别的事,就是特意来谢谢你。”
钱伟鹏听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听到她说以后不怎么过来了,心里忽然觉得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