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送走李锦年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赶紧得给祖上烧几柱高香!”
他说着,还真在厅堂里的香案抽屉里翻出父母的遗照,与苏雪一同擦拭,然后好好摆在香案上,上了三柱香,拜了又拜。
秦风拜过后,替苏雪也点燃三柱香,“来啊,一起拜拜!”
“干嘛呀,搞得像拜堂似的!”苏雪捏扭得笑起来,不大自在地接过香,也拜了拜。
“就是拜堂嘛,还是拜高堂!”秦风闹着,在父母遗照前也全无正经。
苏雪不跟他胡闹,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江北?”
秦风现在轻松许多,反问道:“你觉得呢?”
“人家都说了,越快越好哦。”
“那就明天吧!”
“说话可得算数,再骗人就是小狗!”苏雪这次跟他拉勾按章,才肯相信他。
如今尘埃落地,秦风开始在心中琢磨,他之前的顾虑现在看来如此可笑,既然李锦年为自己指引了这条路,何不顺着走下去,无论对老板还是苏雪,还是他自己,都是最好的交待。
江城,那里一定会是海阔天空,比江北更自由!
——他想。
苏雪连夜整理行装,包括自己的,也包括秦风的,她不想让他再有借口耍赖。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秦风比她起得还早,收拾体面才去敲她的门。
“哇,整晚上睡不着,怎么快天亮就睡着了?”苏雪好不懊恼。
“反正也没什么事,晚点就晚点呗!”秦风安慰着,趁机与她一番亲近,最后惹了一顿骂才肯罢休,乖乖伺候她洗漱。
收拾妥当,在临行前,秦风特意带着苏雪去了趟王叔家,抱抱可爱的王小乐,跟王叔道别。
王叔听说他们要离开,有些意外,“是不是因为昨天有人闹事的缘故?”他猜测道。
秦风笑着摇头,“您忘了我可是有功夫傍身的,那些小萝卜头根本不是我的菜!”
“您看看这是什么?”苏雪打开随身包,娇傲地拿出了秦风的录取通知书。
“这……小秦你考上大学了?你不是已经辍学了么?你回家不是要重操旧业,而是过暑假的呀!”
王叔兴奋不已,他也是个性情中人,着实替秦风高兴,赶紧让老婆再抓两老母鸡。
“别!王叔您还是留着给大喜小乐他们补身体吧!”
“你还别说,昨天你煲的鸡汤全让我们喝了,嘿嘿,味道还真不错,这两只一定要带走,不然就是瞧不起你王叔!”
秦风不好拒绝,只好收下。
离开王叔家,他们也随之离开了自己的家。
两人如回来时的模样,手牵着手,拖着行李箱,多拎了着两只老母鸡,回头看看家,心中多有留念,终还是往山下走去。
……
“嗞嗞……”轿车急刹而产生剧烈的摩擦声,格外刺耳。
疾速的轿车几乎是擦身而过,秦风拉着苏雪匆匆避让,忍不住骂了两声。
一辆有些破旧的桑塔纳挡在了他们面前,轮胎在混泥土地面留下几条长长的黑色轨迹。
秦风想上前理论,却被苏雪紧紧拉住。
只见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大热天的,穿着却十分考究,锦缎旗袍、珠玉凤衩、真丝披肩,可惜一双恨天高没能撑起她这小个头,她怒气冲冲地朝苏雪走来。
“妈?!”苏雪惊讶地喊了声。
秦风更是吓了大跳,原来是丈母娘杀到,瞧这气势,绝壁来者不善啊。
说来这都是昨天那帮小青年的功劳,他们逃跑后并没闲着,不仅将有关妲己的话题传到了全安镇,还传到了西坡村,传进了苏雪母亲苗翠娥的耳朵里。
她听说苏雪跟西山村的一个穷小子好上,一时怒火攻心,起了个大早匆匆赶来。
秦风第一次见着了丈母娘,差点也跟着喊了声妈。
可苗翠娥没给他机会,根本没正眼瞧他,劈头便问苏雪,“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还知道家在哪么?”
苏雪惊讶过后,对母亲的到来已心知肚明,冷冷道:“心安之处是我家,您那儿只是您的家,不是我的!”
她的话冷到了骨子里,连一旁的秦风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
苗翠娥气得上蹿下跳,踮起脚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翅膀硬了,就不认娘了是吧!”
“不敢!只不过现在我过的每一天,都是老天垂怜送给我的,我要过自己的生活!”
秦风虽然了解苏雪内心的倔强,但此刻才算真真领教,她们母女间一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试着上前,谨慎地叫道:“阿姨……”
苗翠娥像受了侮辱,扭头喝道:“闭嘴,你算什么东西,给我离小雪远点!”好在她个子矮,不然手指得戳到秦风的脸上。
秦风哑口无言。
苏雪强势将他拉开,自己则挡在前面,面无表情地对母亲道:“也请您离我远点!”
看到母女俩这么不对眼,秦风可就为难了,敢情这丈母娘是来棒打鸳鸯的,只怪他太年轻,一直都只想着苏雪对自己好,没顾忌到她的家人,今天被人上门戳脊梁骨了,这感觉还真憋屈。
面对母亲,苏雪的心是冷的,但她的手是热的,已经渗出了汗,紧紧拉着秦风不肯松开。
苗翠娥试着想分开他们也没能成功,只恶狠狠道:“马上跟我回家!”
“不可能!”
苏雪言尽于此,拉着秦风绕过轿车,继续前行。
苗翠娥骂骂咧咧追出两步,差点把脚崴了,只得回到车上,她并不是要离开,而是驾车直接朝他俩撞来。
苏雪只管大步向前,坚决不回头。
身后刺耳的喇叭声、轰鸣的引擎声,快撞到他们屁股时才急刹停住。
秦风担心后面的车真会撞过来,可苏雪紧握着他的手,不容他回避,他作为男人,当然也没有避让的道理。
桑塔纳在身后不停地突突停停,可终究没撞上去,突然一个急转弯,然后猛踩油门,调头朝全安镇的方向驶去。
秦风长舒一口气,焦躁的心情总算平静。
他们很快来到了站台,苏雪始终没有回头,她了解母亲,更了解自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跟你妈的关系怎么闹这么僵?”秦风关心道。
“若不是她,我哪来的妖名?”苏雪一阵苦笑,趁着候车的时间,讲了点关于自己的经历。
从小到大,她一直有两个哥哥护着,可自从哥哥们在江城出事后,家里的事就全由母亲说了算,包括与李家的联姻,也是母亲瞒着大哥一手策划的,后面闹出的悲剧,却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嘀嘀……”一声巴士的长鸣,将他俩伤感的情绪迅速赶跑。
秦风抢着拎起两只行李箱,大鹏展翅般向巴士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