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见过这个!”在那张血淋淋的售房广告上寻觅到“隆胜庄园”四个字后,但丁失声大叫,把白蛇吓得一哆嗦。↑,“在哪里见过?”她问。“郑浩辉的手机上,‘隆胜庄园盛大开业’,不知道是别人发给他的还是他搜的,但是,那个版本没这么瘆人,只是很正常的一幅广告。”
他也担忧起与隆胜庄园有牵连的人们的命运来。“就在他老家!我早该把这楼盘和他联系起来的。大意了!我当时就把它当成一条儿再寻常不过的广告短信了。”他一拍大腿,“哦,糟糕,他说过,他要回家要面对他爸。那……那他爸是开发商的人,或者政府部门的人?而他所谓的面对,就像刑天当初给咱们放的幻灯片儿里的那样儿?”“你现在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吗?”白蛇提醒似的问道。“呃……”全天候志愿者呆了一下,说,“我能想到的只有趁他还没走,去他的住处拦住他,劝劝他。但这好像是个蠢办法。”“估计这么干没用。”白蛇委婉地表示赞同。“对,他后天走,我再想想。”但丁平静下来,“对了,你说在他隔断的里间儿找到一扇暗门,是怎么回事儿?”
在不被别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入隔壁别墅二层并摸到暗门的另一侧对倒没有费白蛇过多的力气,有意思的是,这边同样把门隐蔽于壁橱内,并且通过对那面墙的修饰使几乎人看不出来。打开柜门、确定暗门的位置和轮廓不难,可令她失望的是,在这一侧同样没能发现控制装置以及使用痕迹。“没找出开关和痕迹,不代表没人用过它。”她不甘心地对但丁说。“壁橱里有什么?”但丁问。“隔壁的是空的,郑浩辉的除了那些果汁什么也没有。”“果汁儿?”“对,像是你和你们中心的负责人去看他的时候他喝的那种,紫色的。”“紫色的?紫色的液体?”“嗨,你是说,聊天记录里说的渗到天花板上的是他的果汁?”“那天晚上,你看他壁橱儿里的果汁儿漏到地上了吗?”“没有。当时我还拿起一盒来看呢,要是漏地上了,我肯定能发现。”“而且,天花板是干净的呀。”但丁猛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该不会他是眼睛有毛病或……”“或是精神出问题了。”这半句话本已被但丁吞回肚里,白蛇把它接了出来。
二人一时沉默,直到但丁说:“可是,换过来想一想,假设是我看见我家天花板竟然渗出了冰红茶,我起码儿会明白过来这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了。而你看他的留言,一点儿也不觉得所见有多荒唐,反而觉得是对他的某种特定的提示。”“和那丧钟声一样的提示。”“那么,我推断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郑浩辉对父亲或者隆胜庄园的怨恨使他的心理陷入了着魔的状态,从而丧失了基本的神智与判断力。从他开始当志愿者到那天晚上跟我吃饭喝酒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的意志应该没有彻底混乱。这样的话就得考虑一下儿第二种可能性——‘紫色的液体’指的并不是那种果汁儿,而是另外一种液体。咱们也许想不到是什么,但那一定属于郑浩辉记忆中极为深刻而隐秘的一部分,是他除了对最最信任的人之外绝不肯吐露的东西。而现在,可能有人企图激发这种记忆中的‘紫色液体’的负面用,恶化郑浩辉的情绪。让他喜欢上喝紫色的果汁儿大概是一种较为直接的暗示手段,此外还可以教他日常多接触些有所关联的玩意儿,比如紫色的洗手液、紫色的牙膏……”“或者往他最爱喝的果汁里放些东西。”白蛇打断他道。
“查查是什么人给郑浩辉装修的房子,找找他们的装修记录,说不定能弄明白那道暗门究竟是怎么来的。”愚公已说得口渴,却只能咂嘴。徐警官没敢给这位被自己“教训”的卖碟老汉倒水。“好的。”他思索片刻,向“卖碟老汉”提出建议,“不过全算下来,活儿可不少。让简爱一人儿搜集这么多信息,恐怕忙不过来,也来不及。我想……咳咳咳……能不能让卓吾负责一部分,帮她分担一点儿?”“可卓吾,还有你,你们两个现在容易暴露啊。”愚公不无担心。“咳咳,这次就教他在市里,不去外地,而且尽量少露面儿。非露面儿不可,也不让他装精神病,或者多么特殊的人……咳咳……就装个普通员工,能干力气活儿的。就凭这身板儿,他糊弄糊弄家装公司、装修队儿还是够的。要不然别人都忙着,就他闲着,也不太好。就当让他长长本事,多学点儿东西。”“好吧。”愚公点了点头,又道,“还有,我们到目前为止的这些发现,和唐莺的事有没有联系?”
刑天犹豫了近半分钟,才以低沉的语气说:“照已经掌握的事实,和我的感觉——没有。但我不会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因为……咳咳……我还不知道是谁在找她,先前揪出的一些人,都只是被雇的小卒儿。”“嗯,继续按你的调查步骤走。不论她、郑浩辉,是一码事还是两码事,一旦确认打她主意的人,要果断,但别莽撞。”愚公的叮嘱中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
刑天道声“明白”,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徐警官当即拍桌大吼:“行了!今儿放你丫一马,下回再敢拎着这堆破烂儿进来……咳咳咳……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蛋!”
有两个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小伙儿听腻了主持人鼓唇摇舌,便一起走回治安办公室去。走到离着不远的位置,他们恰好瞅见卖碟老汉灰头土脸地被徐一峰轰走。“喂,老徐,扣了他盘没有?这回是什么片儿啊?”挨到跟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坏笑着问。“去你大爷的!”刑天假嗔着瞪了他们一眼,“丫那堆片儿,我一个也瞧不上,没兴趣……咳咳……你们感兴趣,赶紧的,趁他没走远,拦住他,管他要!”俩小伙子听了便窃笑着钻进办公室去了。
“盗窃、拐骗、绑架,还有……还有一些时候,有些家伙手艺不精,动手前就给人家下点药。不高明,不地道,但也管用。”白蛇装收拾工具,向但丁解释着。在这间坐北朝南的老式平房里,传统的梁柱对支撑其结构起着重要的用,而房子的整面南墙,上半部分均由一扇扇被窗棂分隔开的玻璃窗构成,即使是墙上的那扇门,上半部分也是被一副十字形窗棂一分为四的窗户。这样的建筑方式有利于采光,使得房间十分亮堂,却也有利于心怀叵测之人向屋内窥探,毕竟房子的“透明度”很高。尤其是听说了前排的房子被一伙新近来外头巷子里的酒吧上班的年轻人租去,但丁在这方面的不安进一步加深。那帮人白天睡觉夜里上班,他都没怎么和他们打过照面儿,焉知其中是否混着操控幽灵宝马把刑天和卓吾逼出公路的家伙?晚上,他可以拉起大幅的窗帘,将窗户都遮上,然而到了白天,顶多假装起得晚点儿,否则二十四小时都紧闭窗帘,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我见识过我认识的人这么干。”白蛇的声音稍显沉重,“你们那位志愿者也有可能中了这种招。”“有可能,但下手的人图的肯定不是盗窃、拐骗和绑架。”但丁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弄一盒果汁儿回来,就能验证清楚,也许还能帮我们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这个突如其来的主意却令白蛇有点儿犯难:“需要我再去他别墅一趟?时间紧得很吧?”“时间是很紧迫。”“必须趁着他还没走,不然万一他把果汁都带走,或者走之前都处理了,怎么办?”“是啊。”“那要马上报告愚公,请他赶紧布置好……另外,如果没人引他离开家,我想进那间屋子而不惊动他可不大容易。”“不,不是你去拿,我去。”但丁坚决地说。“时间紧迫,先不跟愚公打招呼了。”
最后的话,使白蛇仿佛不太认识眼前这个但丁了。但丁不用看她眼神,也能理解她的疑惑。“有机会下药儿的家伙,不管他是下在果汁儿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里头,一定是和郑浩辉关系很亲近的人。”他挠着下巴,诚恳地说道,“以郑浩辉在北京的交际圈,这样儿的人最有可能是他那位失踪的老婆,或者……中心里和他接触密切的人。她老婆到现在仍下落不明,我暂时无从追查,而假如真的是中心的什么人干的,那这就是发生在救助中心的状况,是我这个卧底的全天候志愿者理应负责的。我近水楼台,完全可以结合我的优势行动起来,一探究竟。小组派我去卧底,用不光是收集情报吧?我责无旁贷。”
白蛇只觉他说得好像挺有道理,听不出所谓的“责”之下隐藏有其他什么意图。“可你怎么弄到果汁呢?再和他聊一次天?”“我再想辙。”“张厂长和他爱人昨天坐飞机去美国参加他们一个朋友的儿子的婚礼了,大概还要在那边玩一个月。你弄回果汁,谁来化验呢?”
“这……”但丁方想到这确实是个问题。实际上,张厂长夫妇所专的是医,而非药,药物分析更不是他们的强项。一些常见的临床药物也许他们能检验出来,可如果遇到罕见的或为普及的乃至未公开的药物,即使他们在这儿恐怕也分析不出具体的结果。“先弄回来再说。”他不愿未出马先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