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没多久,秦凡正坐在床上吞吐打坐之时,就听见旁边耳房里传出了动静。
是姚芯,自从她得知日后要去村诊所上班之后,夜里都没怎么睡好。
心里老是担惊受怕的,总觉得自己手忙脚乱,会做错事情。
以前念书时,作为尖子生的那点自信,早就随着多年的劳作生活,被磋磨的一干二净了。
秦凡听见姚芯打扫着堂屋里关公神像,然后转身去了厨房里加柴火烧热水。
他能清楚地听见锅炉里火气蒸腾的声音,也能够十分明确地听见,那些干柴在灶膛里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炸裂声。
在云雾山的奇妙经历,让秦凡感官通通,甚至于耳聪目明到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地步。
“秦凡!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这小子还睡!”
门边传来哐哐的砸门声音,金菊骂骂咧咧的叫过之后,进厨房里去搭吧手。
早上喝的照样是玉米棒子粥,就着一碟自家腌的咸菜,只不过这次人人都能吃上鸡蛋。
“当医生这件事情就是要讲究一个手脚细,你爸爸当年做事就没出过什么差错,十里八村的人都乐意找他看病,就连省城里的医院都不去。”
姚庆跟他们两人兴奋说着,又叮嘱日后在村诊所里好好做事,那地方风吹不到,太阳晒不着,比在地里好得多。
“他爸怎么就没出过差错?要是手脚真的这么麻利,也不至于把咱们家里害成这样。”
金菊捧着大瓷缸碗,说起这件事情来,心里又是难平。
她唧唧歪歪的,对着秦凡翻了好几个白眼,眼皮子差点都要搭到后脑勺去了。
当年的医疗事故对姚家来说是一个话题的禁忌,如此,谈话匆匆结束。
他们几人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各自稀里哗啦的喝粥。
“呀!你们家这么早就在吃早饭了呀?我这大清早起来忙活,竟然还耽搁到了这个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把他们几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了。
晨曦微光之中,李玉香手上挎着个竹篮子,她站在门前的松枝树下,露水把头发染得有几分发亮。
人手上挎着的那个竹篮子里垫了张干荷叶,上边儿放着几沓烙好的面饼,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少猪油,香的勾人肚里馋虫大动。
她今日打扮的很不寻常,身上穿的是齐展展的布衣,模样看上去像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村子一样。
甚至于,穿的比金菊都还要朴素,蓝底布衣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上面还发出了陈旧的木箱气味儿。
“早上天刚没亮,我就爬起来烙饼子了,想着趁着你们家吃饭之前把东西带过来!”
“谁知道这紧赶慢赶,到这会儿才过来,幸好你们没吃完饭,我这饼还热乎着呢,赶紧吃两口,垫吧垫吧肚子!”
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人看上去十分热情,挎着篮子就到了姚家院子中央。
把东西放在桌上,掀开干荷叶,一阵浓烈的猪油混合着葱香气味飘到众人鼻前,让人狠狠的咽过一回唾沫。
“拿走拿走!”
“你少在这里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之前房子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别以为放些小恩小惠人就会当冤大头!”
金菊一把抓过荷叶扔在上面,让她把东西拿着,赶紧滚出去。
她是宁愿喝粥,也不会让人落下口舌的。
再者,今天熬粥的时候,她特意往粥里卧了几个白滚滚的鸡蛋,有这样的好东西吃,哪里不会比饼子香?
“姚婶子,这当着小孩儿的面,你也别给我脸色看,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你们两个老的,而是为了感谢秦凡和芯丫头!”
姚家里只有这么几把椅子,李玉香站在院子中央,把篮子又放回到桌上。
她说自己今日来,是为了感谢秦凡他们昨天夜里给她解毒。
又说那条蛇比人的手臂还粗,若是迟上一时半会儿,估计现在她黄土都埋身子半截了。
“你们不知道,我瞧见那蛇当时都快被吓晕过去了!”
“我之前在工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活,连个耗子都没见着,突然见着一条蛇,人可不得被吓傻?”
见她是来感谢自己的,秦凡一点都没客气。
姚家里的伙食清淡,尽管有鸡蛋,但是也不够他填饱肚子,光是喝玉米面粥怎么能喝得饱。
他抓起就给众人都塞了一张,反正白到嘴里的伙食,不吃白不迟。
饶是金菊也骂骂咧咧的啃了一口,觉得自己是沾了女儿的光。
混合着玉米棒子粥,几张饼很快就下肚了,他们几人都吃的满面红光。
看着干净见底的篮子,李玉香又挎着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凑上前来,低声问秦凡他们,昨天夜里是不是在她家烟囱里见着一窝耗子。
“那群耗子有巴掌那么大,毛色粉红发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吃的粮食,长得这么好。”
秦凡和姚芯面面相觑,都点头,说见着了。
“你们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把家里打扫打扫,烟囱都给堵着了,那群耗子落在锅灶上,我用火钳夹了老半天,才扔到后山去的。”
秦凡没好气地说着,喝了一口玉米棒子粥,抬头看李玉香。
她低下头去,像是在思量着什么,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面色有些阴沉。
“昨天晚上可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以后有空到婶子家里来吃饭。”
随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面色讪讪地挎着篮子,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姚家院里。
人走的时候如同来时一样,没闹出什么动静,眨眼之间,竟然就已经到了槐树下。
一面走还一面回头张望着,不知道对着姚家院里在看什么。
“我看这疯婆子多半是被蛇给吓傻了,你们两个都别去她家里吃饭,当谁缸里没口粮似的!”
金菊手脚麻利地把碗筷叠在一起,今日也没让秦凡洗碗,一只个劲儿的催促着他们两个人到村诊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