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嘴里发出来的笑声实在是太过渗人,甚至于让秦凡这个经历过生死的人都觉得胆寒。
如此一来,便让秦凡再次加深了今后不同这个神经病打交道的念头。
他上了田坎之后,一路回了姚家里。
眼下刚过晌午,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刻,几乎把人身上的汗渍都蒸发的成了盐粒。
姚家的人早就已经吃过了午饭,土灶里还剩一碗放在温水里热着的芋头干饭。
见人刚一回来,姚芯就在旁边端来了茶水,让他赶紧喝两口,说是这晒干的草药用来泡水最能清热解毒。
她今日原本是想着要去地头里帮忙的,克奈和这几天突然又热了起来,到村诊所里讨药的人变多了。
村诊所里的许多药都是不需要钱的,大多是从镇子上运过来的。
姚芯这两这不是忙着趁着日头好晒草药,就是研磨药粉。
正是忙得如同打转的陀螺一样,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片刻功夫。
就着碗里的酸菜辣子,秦凡大口吃着,没一会儿热汗就流了下来。
今日里实在是太热了,热的几乎人都快要蒸发掉。
“庆叔和婶子呢?”
他喝了一口茶水,转头问姚芯。
要是今日里金菊也去地头里帮忙,那自己自然会给她一份钱,可人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去。
“他们两个人正在楼上睡午觉呢,今天热得不得了,我特意给我爸换了床轻薄的被子。”
姚芯指了指楼上,让他吃过饭之后睡一会儿,自己则是转身回了屋里。
有秦凡存在的姚家,氛围一直不算太好。
金菊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觉得秦凡到家里不是来赎罪,而是讨债的。
尤其是在经历过昨天村委会的事情之后,金菊对他的成见变得更加深了。
原本秦凡前些日子一直劳作积攒下来的好感,也随着昨天的冲突而消失殆尽。
光是想着这件事情,他就觉得实在是恼火极了,人微微叹过一口气。
简单的洗刷之后,秦凡躺在了自己的小屋房里。
姚家的一楼有开阔的堂屋,旁边两间耳房。
原先一间是姚芯的闺房,另一间是杂物房,自从秦凡来之后,两边都有人住了。
一楼修建的简单,同村子里的许多人家一样。
相比较起来,二楼房间要大上许多,那上边只有一间屋子,另外加一个阳台。
楼上人说话秦凡他们底下时常会听见,那上边铺的是木地板,中间的水泥板隔层相对较薄,走路的声音稍微大点,下边的人就睡不着。
放在原先秦凡只能够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可今日中午刚一躺下,他就听见了金菊的话语声。
“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究竟是造的哪门子孽,被他爹给害了不说,现在还要来伺候这个小的!”
“这件事情都怪你,要不是你当日要把他留下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说话的声音从楼上窗户里飘出来,直接传到了秦凡的耳朵里。
二楼里只有金菊和姚庆在,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正在向姚庆抱怨秦凡。
她始终忘不了当年秦山做出的医疗事故,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到九泉之下,自己也不能忘怀。
人还在一旁唆使着姚庆,说是家里的光景不好过,秦凡现在又这样胆大妄为,这家里往后就没有他的余地了。
“孩子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呀,把那小子留在身边,迟早有天会出事儿的,等他赔钱之后,你就把他赶走吧!”
躺在床上的秦凡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墙皮剥落的天花板。
他像是像要穿透着水泥板,看着二楼里的姚家夫妻二人究竟面上神色如何。
秦凡心想着,要是姚庆出现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就不会在姚家里继续呆下去了。
毕竟他父亲当年造出来的医疗事故,放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情来?”
“秦山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我们两个可是撒过鸡血,对关老爷拜过神像的。”
“如今他人不在了,那秦凡就是我的亲儿子,你要是想把他赶走,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二楼里的姚庆语气激动,说话的声音渐渐放大了去,刚一说完,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人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善人,光是听着,秦凡眼底就生出了隐隐的红色。
他闭上自己爬满红血丝的眼睛,强行忍住胸腔里那股想要哭的冲动。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轴,只记得别人的好,记不住别人的坏!”
“行了行了,我以后也不提这事了,我就要等着看他亏本,看他身上没钱之后还好不好意思在家里呆着!”
金菊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心上再怎么不愿意,但是也不想惹姚庆生气。
只好赶紧拍了拍姚庆的后背,替他顺气,又一再保证自己往后绝对不说这些话了。
等姚庆面上的神色好了之后,她微微叹过一口气,眼底全是化不去的忧愁和怨恨。
楼上二人的话语声全都被秦凡听进到了耳朵里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姚庆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在摒弃前嫌之后,还能把他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
这种感情让秦凡为之动容,心上更是生出了许多酸楚。
躺在这潮湿,阴暗墙皮剥落的耳房里,秦凡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姚家。
要趁着姚庆现在身体还算好的年岁,让他过上好日子。
下午日头刚阴了一点,秦凡就扛着锄头到了地里。
等着帮忙的人到来之时,看见他在地里已经热得满身大汗了,这些人都微微惊讶了一番。
未过片刻工夫,这些人也都热火朝天的参加到了劳动之中。
所有人都在田间地头劳作着,秦凡这个监工倒是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他躺在歪脖子树下,大口的喝着茶水。
目光一会儿望向一旁高耸入天的云雾山,一会儿看向这些劳作的人。
躺了几乎快有半个小时之后,秦凡听见村头那边儿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