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转头又对身边挽着手的女伴亲亲热热地介绍：“这是靖之他们战友老家来的亲戚，刚来没多久。”

　　那位气质不错的姑娘点点头，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苏眉。”

　　云相思对她印象不错，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轻轻握了一下。

　　“云相思，你好。”

　　苏眉眼中闪过一抹流光，随即盈满笑意，正要开口说什么，被苏红撒娇似的摇着胳膊抢了先。

　　“哎呀苏眉你今天可是遇见知己了。一个苏眉，一个云相思，听着就都那么诗情画意的。不过，”她冲着苏眉暧昧地挤下眼，分享秘密一般亲密。“她这名字可说明不了什么。云相思，你小名叫啥呀？”

　　云相思收回手，垂下睫毛掩饰眼底的不耐烦。要不是看在魏安然跟杨靖之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理会苏红这样浅薄的心机。

　　“红豆。”

　　“哈，红豆！”苏红马上发出短促的一声笑，捉到把柄似的对着苏眉窃笑。“你看嘛，她那大名肯定是听了村里头唱戏的，胡乱从戏文里头取来的。你也知道，农村唱的戏都有点，嘻嘻。”

　　苏红掩口一笑，亲昵地轻轻摇了苏眉一下，眼波流转，不时扫过面无表情的云相思，得意非常。

　　苏眉轻轻把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抬手整理下头发，含笑问她：“苏红，你还在上夜校的课？快毕业了吧？今年的高考你参加吗？”

　　苏红抓紧手里的袋子，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笑。

　　“你也知道，我刚参加工作，还不很适应。等明年的吧。”

　　云相思倒是挺感兴趣，插口问了一句。

　　“这里有夜校？”

　　苏眉点下头，苏红又抢着答话。

　　“有是有，不过你打听这个干吗。”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冲，苏红赶紧又娇笑起来，声如银铃。

　　“夜校可不是幼儿园，没有扫盲班，不适合你。而且还要交学费的。”她满是笑意的眼神又在云相思线条圆润腹部转悠一圈，噗嗤笑了。

　　苏眉眉头微蹙，对着面不改色的云相思点头道别。

　　“很高兴认识你。夜校在前头不远，你过去一打听就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再见。”云相思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声音又淹没在苏红的咋呼里。

　　“哎，苏眉你等等我啊。旁边那家的馄饨很好吃的，咱们去吃点再回学校吧，顺便歇歇脚，你不是累吗？”

　　苏红追上去紧紧抱着苏眉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远，云相思收回目光，暗暗摇头。

　　苏红的讨好太过明显，显然没有打动那位一看就家教良好的苏眉。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苏红总有意无意地踩她，她又不是菩萨，不当面反驳不代表不生气，看苏红吃瘪当然爽快。

　　云相思四下看一眼，瞅见一位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太威严地慢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正警觉巡视着周围，忙开开心心地跑过去。

　　“阿姨，请问附近哪有菜市场啊？”

　　老太太显然吃了一惊，古板的脸上眉头下意识地一皱，更显严肃，显然很少遇见主动凑到她跟前搭话的人。

　　“你刚来的？是来做小保姆的吧？家里没人告诉你菜市场怎么走？哪个楼的？几单元几号，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习惯性地询问，从肩头挎着的军绿布书包里，掏出半截铅笔，戴上老花镜，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日期时间，等着记录她的回答。

　　云相思对上老太太从老花镜上头投过来的警惕目光，不由得失笑。

　　“阿姨，我叫云相思，没有给谁家做保姆。我想来城里勤工俭学，就是想卖点早点，挣点学费上夜校。”

　　老太太一丝不苟地记下，字迹十分端正。

　　“唔，想来上学啊，这是好事。你想卖什么早点？我帮你参谋参谋。”

　　云相思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煎饼大计简单介绍一回。以后免不了要跟红袖章们打交道，没什么可瞒着的。

　　她其实挺喜欢这些老太太们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中大部分都是义务帮忙维持治安秩序，维护城市环境卫生的，挺可爱的一群人。

　　老太太不时点头发一声唔，表示在认真倾听。

　　等云相思说完，她摘下老花镜，爱惜地跟手里的铅笔跟小本本一起装进书包，露出一个带点慈祥的僵硬微笑，一绽即收，领着她往东边走。

　　“你跟我来，这一片我熟。”

　　云相思忙跟上老太太矫健的步伐，笑眯眯地跟她搭讪闲聊。

　　老太太不喜欢废话，风风火火带着她转了一圈，东西居然就全部置办齐全了！

　　“我家里有平板车，可以借给你用。你就在这一片摆摊吧，早上人不少，煤气罐锅子晚上也可以放在我家地下室。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云相思早已经领受到老太太雷厉风行的一面，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响亮地回答：“没有了！谢谢您！”

　　老太太眼中露出点笑模样，扭头领着她继续走。

　　“你读过几年书？家住哪里？上夜校晚上怎么回家？”

　　云相思在后头跟得有些费力，这还幸亏是锻炼过两天，有了点力气的。

　　“我没上过学，自学认了几个字……”

　　老太太猛地站住，回头拿一双锐利的眼神瞪她。

　　“胡闹！夜校是那么好上的？有入学考试的！”

　　云相思喘口气，轻轻擦一把额头的汗，把手里拎着的沉重袋子再倒换下手。

　　“您放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不试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呢？”

　　老太太皱眉上下打量她，倒是挺满意她这副胸有成竹的镇定态度。

　　“唔，我带你过去的，你可别丢我的脸。”

　　云相思早从周围人对老太太热情打招呼的态度上，看出她肯定有点来历。不过她打交道的权贵富豪多了，还真没怎么在意，只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她的热心肠。

　　“可不敢麻烦您这么多，我自己进去就行。”

　　老太太犹豫一下，痛快点头。

　　“那行。这么大姑娘了，该自己闯荡下。我该回家做饭了。”

　　“阿姨慢走，阿姨再见，谢谢您啦！”云相思目送她走远，出门遇贵人，是个好兆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