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一诺八千金
闷雷般的一声轰鸣,前厅被扬起的尘土石屑遮的一片模糊,十多个家丁因为这巨大的震动,纷纷立足不稳,东倒西歪的跌坐到地上。只有苏擎天一人还背负着双手稳稳的站立在当地一动不动,渐渐的,他的眉头开始紧锁在一起,嘴里喃喃道:“长留上仙白子画,你果然不好对付。”
随着尘土散去,一幅惊人的画面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厅中央的空地上,清冷出尘的白衣仙人静若凝岳般挺立着,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夺目的剑光遥遥指向上空,竟将散发着神圣光辉的上古宝器硬生生的用剑气阻隔在半空。
忽然,“困龙金斗”又下压了几尺,白子画定睛看去,发现这铁牢状的宝器原来居然是神力幻化成的形体,它的真身是一个由结界形成的气壁空间。白子画从那宝器透露的力量和压迫中感知到,如果一旦被它罩住,一时半刻连他都难以脱身。心念一动,白子画右手单手握住横霜剑,左手爆发出一道惊人的纯阳真气,真气化作无数锐利的冰箭,直直朝“困龙金斗”击去。
一连串“叮叮当当”刺耳的撞击声之后,“困龙金斗”不但丝毫无损,还在以缓慢的速度继续向下压落。
“尊上,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上古诸神用来囚禁神龙的宝器如何能凭你一击就被随意毁坏?要知道神龙力量狂暴,无数次冲击都损不了它分毫。老夫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苏擎天气定神闲的捋了捋长须。
眼看“困龙金斗”离白子画越来越近,就在众人以为连这纵横六界的长留上仙都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白子画星目一紧,电射出逼人的光芒,原本空着的左手也握上了横霜剑的剑柄。苏擎天以为他要作最后一搏,肯定会释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绝招,心里不禁也有些暗暗焦急,生怕被波及到。
谁知白子画全身浑厚的纯阳真气并没有发出什么可怕的暴鸣,而是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逐渐汇聚到了横霜剑剑尖的一点……一道炽白的尖细剑气针芒搬穿过了“困龙金斗”。
一开始“困龙金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苏擎天正想长舒一口气,谁知道一丝细细的裂纹渐渐出现在了刚才剑气穿过的地方,转瞬间裂纹由中间扩散到了整个宝器的四周,随着“喀拉”的碎裂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上古宝器已经粉碎成了无数光芒。
苏擎天还没有回过神,白子画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了一拥而上的家丁,转瞬站到了他的面前,碎玉一般的声音淡淡道:“苏堡主,你身为人界的精英,难道不懂力分则弱,合则强的道理吗?神龙虽是神兽,空有一身开天辟地的力量,却不懂得灵活运用,才会被宝器困住。人力虽然弱小,但只要运用得当,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足以滴水穿石。”
“你……难道没有中毒吗?”苏擎天不可思议的问道。
“用‘化仙散’之毒先削弱我的功力,再用‘困龙金斗’封住我的行动,苏堡主的计划本来是不错的。”白子画平静道,“只是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该将‘化仙散’下在碧螺春的茶水中。这两者的结合将会产生一股不同于碧螺春原有气息的浓香,数步之外就可以被明眼人觉察。”
“原来尊上早就知道了老夫的不怀好意……所以你才会提前阻止花千骨喝下茶水。凭借尊上的修为,‘化仙散’这种程度的毒只要事先发觉,在入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化解了。因此刚才尊上才会轻易的击碎困龙金斗……”苏擎天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萧索之意:“老夫技不如人,今天既然落在了您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您放过天儿和老夫的家人,他们事先都毫不知情,一切全是老夫一个人的主意。”
白子画看着这原本精明强干的江南武林盟主,颓然的站在当地,短短的一时半刻间,竟像老了十岁一般。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怜悯:“苏堡主,其实你根本就不是霓漫天的亲舅父。你虽然是蓬莱掌门霓千丈的夫人苏蕊这一脉的亲属,但是两百年的光阴,苏家的后人也已传了几代。霓漫天转世后,霓千丈虽然寻得了她,却担心小骨和我因为前世的恩怨再来找她寻仇。因此从小就将霓漫天寄养到人间,宁愿不与她相认也不想让她想起曾经的任何事,就是为了让她远离上一世的是非。那绝仙剑本就是苏蕊的佩剑,还有‘化仙散’和‘困龙金斗’也是霓千丈事先托付给你,用来对付仙界寻仇之人的宝物。”
苏擎天抬起头,无惧的迎上了白子画的目光:“老夫受人所托,自当一诺千金。尊上既然将一切都推算的清清楚楚,那您肯定也明白,天儿和花千骨之间的命运是宿世之敌。天儿这一世虽然不知情,但老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将必定要护她周全!”说罢,双眼一闭,“动手吧。你我既然立场不同,就无需多言。尊上您为了保护花千骨的安全,痛痛快快的除去老夫便是。”
“哦?苏堡主的意思是,小骨和霓漫天的安危和命运,就掌握在你我的手中吗?”
“难道不是吗?”苏擎天反问道。
白子画没有答话,而是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明亮的圆月。此时虽然还是八月十四,但那皓渺的新月已经几近圆满,正悬挂在无垠的夜空,肆意散发着自己静谧的光芒。
“命运虽然会轮回,但哪怕是同一人,每一世也会因为成长在不同的环境,而产生不同的际遇。”白子画背转过身:“苏堡主,小骨和霓漫天都已长大成人,早已有了自己的所思所念。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将她们命运的决定权,还给她们自己呢?”
“尊上此言也确实有理。”苏擎天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但是老夫又凭什么要相信您呢?”
白子画没有再答话,而是静如止水的向厅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忽然,刚才还呆站在大厅里一动都不敢动的十多个家丁,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纷纷坐倒在地,喘着粗气。
“老爷!”苏家堡的管家赶紧跑上前,扶着苏擎天坐回了太师椅上,“我此刻就向蓬莱发去飞鸽传书,请霓掌门亲自来对付白子画!”
苏擎天摇了摇头:“不用了,今晚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那明日的比武招亲……”
“一切照旧,不管白子画或者花千骨有什么行动,我们都先按兵不动。”
“是……”管家行了一礼,正想要退下,还是犹豫的回过头,吱吱唔唔道:“老爷,今晚用不用我再给小姐的房间外多加派些人手,在暗中保护小姐?”
“不用了。”苏擎天轻轻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如果白子画真的有伤天儿之意,不要说我们苏家堡,整个苏州城都早已变成人间炼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