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听罢,知道再这样查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如果是曦文等人刻意躲着自己,那自然不会再往医院的其它地方去了。
宋清河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礼貌地冲张主任略一点头,安抚道:
“今天真是打扰您了,主任,张庆阳那边,我自己想办法找人吧,如果因为一个原本住不进来的病人这样大动干戈,被院长知道了,也不太好!”
张主任虽然气盛,但内心到底还是畏惧院长的,毕竟说起来,是自己的病区丢了一位病人,不仅护士们和住院医生不知道这件事,反而要让精神卫生科的主任跑过来告知一声,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想了下,对宋清河道:
“这样,人呢,我让护士长悄悄找人去其它科室转一转,帮你留意着,然后你呢,就往其它地方找一找,一旦找到了,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在普华这么多年了,凡是来过的病人哪个不知道他张主任一向是疾言厉行,凡事以普华的规章条例为主?就算是新病人,那也会通过家属的八卦多少了解一些张主任的查房风格。
偏偏这张庆阳,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科室放到眼里去。
张主任背朝着宋清河,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对着窗口深吸了一口气。
宋清河见状,知道张主任此时肝火正旺,不由得提醒他道:
“主任,我那边最近新来了一批治疗仪,效能您是知道的,已经有一千多名病人亲自体验过了,对神经衰弱、情绪涣散或者易激惹等症状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要不您上去试试?”
张主任知道宋清河这个人有很深的职业病,也懒得跟他计较,只继续摆了摆手道:
“去找你的老病号去吧!人给我找回来了,我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指望本位之事不解决,什么仪器现在对我都没用!”
宋清河看着张主任如同执拗的病人般油盐不进,不禁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他想到了何然。
何然曾经短暂地跟张庆阳和森西接触过,也许他能提供一下准确的几个地址。
何然之前虽然被张庆阳控制,但大部分意识还在,他思索半天,终于勉强想到了一个隐蔽的住处。
“张庆阳刚回来的时候,是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那个地方离高速路口比较近,周围都是刚刚开发的新交通路线,很多楼盘还没做起来,暂时没有人入住。”
“张庆阳刚回国,身上又没有能立刻变现的东西,像这样的地方,也许是……森西的住处?”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河听到何然描述“距离高速路口比较近”的这处住址时,心里有股非常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去过这样的地方。
何然想了想,继续道:
“我不知道那个叫森西的是不是住在这里,只记得从我见到张庆阳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形影不离地每天待在一起,总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谋划?
张庆阳跟森西之间唯一的中间人,大概只有林佳妮了。这两个人能走到一块儿,不仅要通过林佳妮,还要通过林立。
宋清河想起林立曾经帮助张家在何叔的葬礼上闹事的场景,心里不免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早就在背后搞到了一起。
往更远处去想,也许张庆阳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简安和曦文之间的联系,知道了简家和于家迁到北区背后的深层原因。
宋清河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匆匆记下何然口中描述的地址,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往这个住处找过去。
路上,于斯谭的电话刚巧打了过来。
宋清河急着赶路,本不想接听,可于斯谭的电话一遍接一遍的响起。
“喂,斯谭,我这会儿正忙着找人,回头我给你……”
“清河,出……出事了!”
于斯谭的声音惊慌而无助,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很久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粗气。
“斯谭,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我爸妈……他们出事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最近吃住一直在公司,可我今天刚回家,就看到他们……他们……”
于斯谭悲怆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信号非常不好。
宋清河听着于斯谭这带着哭腔的声音和颤抖的呼吸声,心里大乱,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开车,只得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会这样……斯谭……怎么会这样……”
宋清河原本以为,自己跟曦文还有导师都回到了A市,不管前景如何,最起码于斯谭那边是安全的:没了曦文,张庆阳不会再长期待在北区,可是……
“斯谭,到底是谁干的?”
宋清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捏得骨节发白,差点儿要将这块材料彻底撕碎。
“我不知道,现场没有任何证据,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警方来查过两次,只能告诉我这是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哪里能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宋清河用手抓了下头顶的发丝,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分析下接下来到底是该去北区找于斯谭,还是继续去高速路口的附近找曦文。
之前,曦文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此时此刻,鬼使神差般的,宋清河再次抓起手机拨打了曦文电话号码。
“斯谭,你先等我一分钟,我接另外一条线,我需要先确定一些事情。”
“好。”
几声毫无意义的“嘟嘟嘟”的忙音……
宋清河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耐着性子再一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竟然接通了!
“喂,曦文,不管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我……好。”
曦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而且周边的风声很大,似乎是在比较高的位置。
“曦文,最近张庆阳和格莉这两个人有回过北区吗?”
“没有。张庆阳护照丢了,根本回不去。”
“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在北区,还有什么人是跟张庆阳有关系的吗?”
“除了张平君,似乎没有别人了。不过,张平君一直处于瘫痪状态,没有自主行为能力。”
张平君?
宋清河仔细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隐约记起张平君那张严肃、充满危险信号的脸。
“好,我知道了。”
“清河,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是斯谭那边,他……他爸妈出事了……”
宋清河觉得这件事不必瞒着曦文,但又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方式通知她,能让她觉得不那么受刺激。
“什么?斯谭?!”
曦文惊跳般的反应在宋清河的意料之中。
“张庆阳不是已经跟着我们回来了吗!斯谭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斯谭……斯谭他现在怎么样?”
“他自然是不好。曦文,你现在不管是在做着什么样的计划,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完成,然后去找斯谭,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曦文的声音许久没有出现。
想象的到,她正在经历一段痛苦的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河终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虚弱的回应:
“这件事,我刚刚已经做完了。清河,我们去找斯谭吧。”
“做完了?你做什么了曦文?告诉我!”
“你不必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记得,我让那两个自以为是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这就够了。”
曦文说完,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宋清河知道,她应该是已经在准备去北区的事情了,越早动身越好。
他用双手搓了一下脸,十分疲倦。
这个时候,于斯谭那边的线路因为等待时间太久,自动挂断了。
宋清河不敢耽搁,急忙再次拨打于斯谭的电话。
“喂,斯谭,我跟曦文会尽快到北区,你……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等到我们回来,好吗?”
“好。”
高速路口自然是不必去了,至于张庆阳的下落和现在的状况,宋清河也没有心思再去过问。
他此时很想给立文博士打一通电话,让他帮忙解决自己的困惑,可是一想到立文博士走之前对他和于斯谭两人刻意暗示过,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学着去解决,宋清河不禁心里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到了水底,再也捞不上来了。
如果这件事情跟张庆阳没有关系,难道,会跟张平君有关?
宋清河打开钱夹子里的名片,拨通了北区一位朋友的电话。
“喂,是我,清河。”
“你怎么了清河,听上去能量这么低?”
能量,这是他们这些心理医生之间常用的比喻,来暗示对方这段时间的状态好不好。
“我遇到一些事情,需要你帮我个忙,到一家疗养院去查一个人。”
“那还不简单?北区这边的医院、疗养院,很多都跟我们医院有合作关系,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你要查的那个人是谁?”
“张平君。沈慢,你听我说,这个人很重要,你查的时候一定要秘密进行,还有,他跟其它病人不一样,你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放心吧!”
沈慢原本也是普华医院精神卫生科的一名住院医,后来事业上升,得到了一个外出发展的机会便早早地留在了北区。
宋清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懵懵懂懂地开车去了家里的地下车库,然后慢悠悠地摇晃着回到家里,甚至连车门有没有锁上都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