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若无其事地俯下身拉起宋清河,一边招呼于斯谭过来将人背走。
沈慢看宋清河已经脱身,心放下了一大半,立刻停止了对女助理的纠缠,猛然间一抬头,才发现女助理正面带嗔怒地望着自己,那神色既羞赧又愤怒。
沈慢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抱住女助理的腿脚时,不小心将人家的黑色丝袜硬生生抠出几个洞来。
沈慢耳朵一热,急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放进女助理手心里,又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名片上一弹,笑着道:
“北特区研究所研究专员,沈慢,今天真的是幸会啊,幸会!”
女助理偷偷向里屋瞄了一眼,看埃文医生正在屋里唉声叹气地给领导汇报特殊病例逃走的情况,并没有心思关注自己这边,便偷偷将名片放进自己的贴身内衣当中。
沈慢一瞧女助理这一举动,心情豁然开朗,好像在狭隘曲折的山谷中突然遇到一扇敞开的大门一般通透。
安娜兴高采烈地看了一眼沈慢,冲他递了个眼色。
沈慢强忍住内心被美女赏识的得意,对安娜矜持且礼貌地笑了笑,跟她一起离开。
“安娜,你刚刚那两脚,踢的真是太对了!”
“过奖啊沈老师,您这双手一抱,可不止救了宋清河这么简单啊,一下子解决了两件大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而已,还是您比较机智,临门两脚,让他们俩同时没了主心骨了!”
“我从小就擅长抢东西,别说是于斯谭、宋清河这两个人了,就连流浪狗想从我手里抢一块饼干,我也有办法拿回来!”
……
两人互相吹捧了半天,蓦然发现于斯谭跟宋清河两人站在前面已经等了他们很久了,均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宋清河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的厉害了,能否先走了?否则,等研究所的人追上来,任你俩有几双手、几只脚,我们都走不了了!”
宋清河话音刚落,一阵排列整齐的安保人员已经手持警棍,齐刷刷地将四个人围了起来,他们的身后立着一个挺拔而威武的身影,一件黑色风衣穿得像雷厉风行的特工一样。
宋清河一眼认出那是第二研究所的莱纳所长,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特区研究所,但隐约的,众人看到这副老面孔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里便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娜看了一眼宋清河,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老宋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乌鸦了?
宋清河这个人一向是不主张暴力的,他示意于斯谭将自己放下来,然后径直走向莱纳所长。
安保人员倒是颇有眼色,齐刷刷地让出一条半米宽的路来,好让宋清河跟莱纳所长畅通无阻地沟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认出了宋清河,知道他当年跟着立文博士在第二研究所做了那个非常著名的催眠实验。
宋清河笑着冲莱纳所长伸出一只手去,神情十分虔诚。
“莱纳所长,自从上次离开研究所,真的是很久没有见您了,您最近怎么样?”
莱纳所长的腮帮子鼓动了两下,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生生忍了回去。
失去了可爱情妇的莱纳所长自然过的不怎么样,再加上金夫人的百般刁难,他现在在第二研究所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我很好,谢谢。”
莱纳所长虽然心里有万般情绪一一闪过,但脸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从眼神里透出两道凌厉的光,恨不得将宋清河、于斯谭等人当场击杀了。
“您今天来到特区研究所,是……”
宋清河直入主题地打探莱纳所长的近况。
“我现在是特区研究所的副所长,自然要待在这里了,第二研究所那边,我……卸职不干了。”
宋清河慢慢点了下头,意思是自己明白了。
由于情妇事件的败露,和对金夫人的恐惧和恨意,莱纳所长很快被“流放”了,第二研究所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莱纳所长,我们今天来到这儿,其实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止血消毒的东西。我这条腿一向缺血缺氧,血流不畅,老毛病了,在我们A市啊,随便做个针灸什么的,马上就好了,咱这边没有这个条件,所以我就想回去自己针灸试试。没想到,埃文博士以前没见过我这样的病例,反应有些过激了!”
宋清河尽可能轻描淡写地描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希望莱纳所长能尽快放他们走。
莱纳所长咧开一口大白牙短暂地笑了一下,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宋清河的腿。
“像你这种情况,确定在你们国家,做一次针灸就好了?”
对于中国功夫和中国的老中医,莱纳所长一向是敬仰且忌惮的,早在他跟立文博士一起工作的时候就提过了。
于斯谭见莱纳所长的态度有所松懈,急忙跟上前去补充了一句:
“清河啊,他最近刚好有重要的事情,刚好现在回去自己在普华医院做个针灸,很快就好了!”
于斯谭不提普华医院倒也罢了,刚提到“普华医院”这四个字,莱纳所长的脸色立刻收紧了。
当初立文博士在第二研究所做催眠实验,其实是被莱纳所长软禁起来的。立文博士一心想回到A市,将实验数据交给宋清河带回到普华医院,等莱纳所长发觉立文博士的筹谋后,想使出强硬手段已经不可能了。
立文博士催眠的那一批活体标本,不仅是为了实验,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带着数据顺利离开实验室。
那天,当莱纳所长召唤了两大批保安将立文博士的实验室团团围住时,是那十五个活体标本出现,对付安保人员就像对方一只布偶一样,毫不费力。
莱纳所长这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立文博士是将自己给反过来软禁了。
回忆到这里,莱纳所长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对立文博士的愤怒,便直接将这怒气撒到了宋清河的身上。
“今天晚上有一例需要隔离的特殊病例在这儿,立刻将他带到隔离病房去,好好看着,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莱纳所长说着,手里的警棍在地上一敲,像是在为自己的话盖个章似的。
那些安保人员听到这个明确的指令,立刻向中间围拢,轻而易举地拎起宋清河朝隔离病房的方向去了,剩下于斯谭、安娜还有沈慢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于斯谭刚想上前找莱纳所长说情,却被安娜制止了。
“连当事人都跟他套不上近乎,你现在去,只能是让自己白白生气罢了。”
说完,安娜拉着于斯谭和沈慢两人回到车里。
等莱纳所长走后,安娜悄悄往隔离病房的方向摸了过去,跟着那些熙熙攘攘的大部队,顺利找到了宋清河被关起来的那个房间。
今天晚上想把他强行带走是不可能了,安娜快速回到车里,对于斯谭和沈慢道:
“放心,我看了一下隔离病房的环境,就是很普通的病区,只是房间比较封闭,消杀做的很到位。目前来说,清河还是安全的。”
于斯谭想到莱纳所长知道张庆阳活体标本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以前莱纳所长见到那些活体标本,态度十分反感,现在清河这个样子,难免不被他怀疑跟张庆阳的标本有关系,不知道他会怎么给清河做强行治疗?没有导师在,恐怕他自己也没什么温和的法子。”
沈慢听罢于斯谭的话,思忖了片刻,分析道:
“应该不会,他既然没有对抗针剂,也没有催眠治疗的准确数据,想要治疗宋清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的,估计就是关着他一阵子,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安娜不太同意沈慢的说法,但眼下猜来猜去,也没有准确的思路。
她回过头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了研究所。
“斯谭,我们那块石头现在在哪儿?”安娜对于斯谭道。
“老地方。明天去取吧,我们一起过去。”
于斯谭知道安娜的想法,他自己也十分认同。
沈慢却认为这个行为可能会带来无尽的后患。
“安娜你是想明天带着月光石直接来研究所给清河治病?这太荒唐了!”
安娜坐在前面认真开着车,无暇回头顾及沈慢。她看着后视镜对沈慢道:
“清河的伤口要紧,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莱纳不会对他怎么样,再拖下去,恐怕那条腿就废了。”
沈慢无奈地摇摇头道:
“月光石不是一般的东西,更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治疗设备,你们明天带着月光石去研究所,不是等于向外界公开直播,你们俩手里有一个绝世宝藏吗?月光石给你们几个人的家庭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沈慢说完这些,停下来喘了口气,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安娜将车开到路边,猛然踩刹车停了下来,顿得沈慢立刻呛咳了起来。
于斯谭一边给沈慢递纸巾过去,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
安娜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回头望着沈慢,语气很失落:
“那你说说看,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救宋清河?只要让他好好的,我明天拿不拿月光石,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