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嫂子走得可惨了!“胡子拉碴的余见邦胳膊上缠着白色孝布,一看就是没睡什么觉,“我也没什么文化,也不认得那些当官的,我就认一个死理,杀人杀人偿命。那个狗日的开的连牌照都没有,这
次事故他要负全部责任。我现在就要他出来给你嫂子偿命!”余见海伸手在余见邦肩上拍了一下:“大哥,家里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说,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只不过你说的这个偿命的事情,那是肯定不现实的。虽然是那个狗日的闯祸害死了嫂子,可是这最多也就是过失致死,在主观上他不是有意想要嫂子命的。大哥,嫂子已经去了,死者要安生,活人也要过日子,听老弟一句话,咱们要争取合理的赔偿,等拿到赔偿金之后
尽快让嫂子入土为安,你和孩子以后还要过日子呢!”
“兄弟……你嫂子死得好惨啊!”余见邦干嚎了两声,终于挤出几滴眼泪,用手象征性的擦了擦,“兄弟,你是村长,和上面的人关系好,你一定要帮哥哥一把,要不然我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见邦大哥,我不帮你那还帮谁呢!”余见海递了支烟过来,自己拿了一支点上,慢悠悠的吐了个烟圈,“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这样我才好帮你!”
“好,我听你的!”余见邦不住的点头,“你这一回来我心里就有底了,那个狗日的经理一直很强硬,我也是实在没辙了!”
余见海刚要对他面授机宜,就看到一个瘦高个鼻子很高的男子过来了,胳膊上也缠着孝布。余见海不太熟悉,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人是余见邦的大舅子,也就是死者的哥哥。
“余村长,”大舅哥抢先掏出了烟,非要递一支给余见海,“我他二姑爷说,你在上面有人,和县长都说得上话,她二姑好好的上街回来人就没了,你可得帮着出出力呀!”“这个自然!”余见海看出这个大舅哥也是个老实人,脸上愁云密布,就知道他也没了主张,就示意两人跟他过来,到了个偏僻的地方蹲了下来。“见邦大哥,大舅哥,我听说这事马上就回来了,肯定会
给嫂子争取个公道的,你们愿不愿意听我说一句?”
“你说吧!”大舅哥点头道,“他二姑爷也是个没主张的人,全都靠你了。”“那就好!”余见海点了点头,随手在身边捡了根干树枝,折下一截在地上画着,“嫂子人已经不在了,想让肇事者偿命那是不现实的,最多也就是让他坐牢。可是见邦大哥和孩子以后还要生活,我们实
际上最主要的还是想多要点赔偿。”“就是!”大舅哥表示同意这个意见,“老弟呀,我们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看横幅上写的是要那狗日的偿命,其实就是跟电视上学的,人家闹事不都是这样写的么。归根到底,就是想给他们多要点钱,让
活人以后过得好一些,让我可怜的外甥以后有个指望。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哎……我可怜的妹妹哟……”
说着说着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落下了眼泪,看得余见海心里也一阵阵发酸,眼睛有点酸涩。说句实在话,余见海和余见邦不算亲近,按照家谱也出了五服,只是辈份上的兄弟。不过余见邦是个老好人,在村里谁都不得罪,和每一家相处得都还可以。他家里条件也不好,毫不容易娶了个老婆
,前两年才盖了新房,日子刚有起色,想不到居然出了这事,谁摊上不难受啊!
“大哥,您听我说,”余见海轻声道,“我刚才看了,你们这闹是闹了,可是没闹到点子上,也难怪没人理你们。”
“啊?”大舅哥有点发愣,“我们都闹成这样了,还没到点子上?”“你说呢?”余见海反问道,“你们是拉横幅摆花圈了,可是提出的要求完全不现实啊,也没人来找你们谈判是不?要我说咱就来点实际的,想办法多要点钱,至于那个该死的家伙偿不偿命坐不坐牢那是
另外一回事,咱的主要目的是要钱!”
余见邦默不作声,大舅哥却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老弟还是你说到点子上了,咱们是要钱。可是怎么说呢?咱直接让他们赔钱吗?那也得有个数目吧!”
“咱们不能主动要钱。”余见海缓缓摇了摇头,“咱要逼着对方来和咱们谈判,这样咱才有主动权。”
“老弟,这个咱也没有经验。”大舅哥挠了挠头道,“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见海,我听你的。”余见邦这时候可能是想起了夫妻间的好,此刻眼睛红红的,“你就说我们要怎么办吧。”
余见海在地上画了个圈圈,用树枝戳着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闹了也没人管呢?”
“为什么?”余见邦和大舅哥齐齐问道。“那是因为还没惊动上面。”余见海一针见血道,“或许是上面已经知道了,但是希望由项目部出面自己把这事了了。要知道这云山的开发是县里决定的,他们自然不希望出了人命的事传出去,就是知道
也假装不懂。”
“啊?”大舅哥仔细琢磨着余见海的话,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老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里闹没用,要去县里闹,这样那些大官就知道了,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不等余见海回答他就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关照她们,等明天一大早咱就去县里,多去些人。他二姑爷,你把要好的亲友都通知下,去的人越多越好。”
“哎不是不是!”余见海赶紧制止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呢?”大舅哥糊涂了。
“你听我说。”余见海示意他蹲下,“咱也没必要去县里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再说这出了人命的事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他们干部也要脸,你们去一闹等于不给他们脸面了,是不是让他们反感呢?”
也许是觉得余见海说的很有道理,大舅哥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弟,你干脆说吧,究竟想让我们怎么办?”
“这个好办。”余见海低声道,“咱们不去县里闹,不代表不让他们装糊涂呀。你们知道现在很多事情一开始都没得办法了,最后都顺利解决了,是因为什么吗?”“因为什么?”两人瞪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