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逸铭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处理公务,对此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知道了”,就继续埋头工作。15直到下午四点过,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带上舒雨菲,由秦殇等人陪同,一起去实地走走。
至于巴普蒂斯塔,他正带着管理团队、律师,在商厦大楼管理处审核账目、盘点资产,和对方办理jiāo接手续。郭逸铭没有大楼管理处的电话,这个时代也没有手机,想要和人联系很不方便,所以只能亲自过去,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离开。
他所乘坐的车子到达双塔商厦时,在距离入口仅有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却被一群愤怒的市民挡住了去路。
从车上可以看到,数百人围在大厦入口,将进出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市民,且以老年人和家庭fùnv居多,只有少量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那些老人和家庭fùnv手上挥舞着几张小小纸片,冲着大厦底层的一间银行大声喊叫,许多人喊得声嘶力竭,还有些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而那些小伙子,则大多数气势汹汹站在第一线,和银行保安、职员相对峙。
几百人又是吵又是闹,还伴着哭声,虽然现场极是喧嚣,却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郭逸铭看那银行上的招牌,名叫恒隆银行,对外营业部足足占了有五间mén面,大幅的玻璃窗、玻璃mén,大理石装饰,看起来还算气派。
“陈虎,你让人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郭逸铭看着外面吵闹的场面,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好的。”陈虎是贴身保镖,他自己是不会下车的,而是掏出一只步话机。按下通讯钮,联系后面车上的秦殇道,“秦队、秦队,老板吩咐,让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另外看看能不能请他们让出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收到收到,我这就让人过去。”步话机里传来秦殇的声音。随即,就看到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一名保镖,警惕地先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向人群走去。
其实不用问。郭逸铭也猜得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挤提罢了!
这些人手上挥舞的小纸片,看起来颜sè、式样相近,自然是一种统一印制的制式文本。他们又堵在mén口,和银行保安、职员对峙吵闹,许多人脸上神sè又气又急,那种发自内心的焦虑,就连远在百米外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多半是这家银行暂时没有现金、甚而是根本就被取空了,无力支付储户提款,双方才会发生对峙。这些储户的情绪才会这么jī动。
政客真他妈不是东西!
港英政fǔ为了在谈判中占有先机,不惜绑架整个香港,让全体港人成为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如果不是他们让汇丰、渣打疯狂超量发行港币,港币怎么会一日三跌,短短几个月跌去一半以上的价值?那些国际上大肆抛售港币的炒家,据巴普蒂斯塔说是先从伦敦汇市开始,然后才蔓延到纽约等其他国家的。
由此可见,整件事就是他们在炒作。
就在昨天。在香港总商会为大陆来访考察团举办酒会的时候,有记者就借此故意问来访代表团团长,说这次香港股灾就是因为大陆坚持要收回香港才造成的,问他面对香港现在的经济形势,有什么想法。代表团团长非常愤怒的表示,如果不是港府超量发行港币。并且伦敦率先大幅抛售,港币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大幅的贬值。
然后到了晚间,港府匆匆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居然公开宣称,港府只管发行港币,对币值不予保证。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直接引发了今天的港币狂泻。
到下午收市时,美元对港币的兑换价。已经跌到了一比九点四八港币!就在这数月之间,港币的国际兑换价竟然整整跌了百分之八十一!几百万港人辛辛苦苦一辈子的积蓄,就此化为乌有,他们在yù哭无泪之余,只有疯狂抢购市面上的所有物资。以求让手中所剩无几的钱能保值,不再继续贬值,从而引发了新一bō的挤提狂cháo。
这就是政客所为,为了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不惜残民以惩,其手段之卑劣,令郭逸铭都怒不可遏。
他看到外面哭喊的市民,甚至透过人缝,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对银行保安、职员跪了下来,哀求把钱还给他们。其状之惨,让人不忍目睹。他收回目光,垂下头,双目空dòng,呆呆地望着前面靠背,一动不动。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捏成了拳头,并在微微颤抖。
可即便他怒气勃发,又有什么用呢?面对港英当局的倒行逆施,就连大陆都无可奈何,除非现在就出兵将对方赶了出去,否则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一个小小的商人,更是没有丝毫回天之力。
“老板!”身边,舒雨菲轻轻碰了他一下,把他从mí惘中惊醒过来。
“我没什么,你别担心。”他看到对方担忧的表情,勉强咧了咧嘴,但终究没有笑出来,脸sè依旧yīn沉如水。
“我是说,小徐回来了。”舒雨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哦?”郭逸铭赶忙扭头,看见保镖小徐正站在车外,躬着腰面对车内,手指贴在车窗玻璃上,显然刚才他敲了几下玻璃,自己却心神不属,没有听见。他赶快拉开车mén,对他道:“上来说吧。”
“好的!”小徐有些拘束地弯腰进了车,贴着沙发边沿坐下,说道,“那些人是来取钱的。可是银行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要强行关mén,所以他们情绪很jī动,求着银行把他们的钱还给他们。”
小徐的脸上很是不忍,显然对这些人极为同情。
“知道了,那就不进去了,我们回去!”郭逸铭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心肠说道。
这种国家之间的政治博弈,他纵然再义愤填膺,可也完全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陈虎通过对讲机,将返回的通知告诉给秦殇,可对方表示,他已经另外派了一个人,上楼去通知大楼管理处,让他们来疏导jiāo通。
“那就再等等吧……”
郭逸铭觉得很无力。只能不去看车外。可就连最好的防弹玻璃,也阻碍不了声bō的传送,一阵阵声làng传进来,令他更加焦虑烦躁。
“来了来了,他们下来了!”
过了没多久,小徐指着商厦入口方向叫起来。郭逸铭顺着看过去,只见巴普蒂斯塔带着一群人,和几个大厦保安正在努力地分开人群,让出进入商厦后面停车场的通道。他看看路已经让开了,便抬了抬!”
车队快速通过。驶入大厦,巴普蒂斯塔等人也随即撤回,紧接着,喧嚣的人群就又把入口给堵上了。
“老板,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巴普蒂斯塔带着一个诚惶诚恐的本地人走了过来,将他迎出车,随即指指身边那个港人介绍道。“这是罗伯特.李,他是大厦管理处的经理,负责整栋大厦的日常管理、维修、租金收取等业务。大厦原来的业主签约以后就离开了,我觉得他熟悉这栋大厦的管理,所以依旧聘请他来负责这方面事务。”
“你看着安排就好了,不用请示我。”郭逸铭心情很不好。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就在他们的陪同下,坐上电梯,到了顶楼23层的大厦管理处办公室。
这里一片húnluàn,各种账册、清单、表格堆满了办公桌,十几名巴普蒂斯塔团队的经济师们正在进行账务整理。
郭逸铭看也没看他们,就进了里间的经理办公室,随便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原来他还带着视察自己产业的愉快心情过来。可在外面这一堵,亲眼见到报刊媒体上冷冰冰的铅印文字,变成一幕活生生的事实发生在自己眼前,心情顿时糟透了。他坐下来等到舒雨菲给他摻了一杯新茶放在面前,才略微提jīng神。让巴普蒂斯塔坐在他身边,问道:“情况还好吧?”
“情况比我们预期的好,这栋大厦建成投入使用也只有三年多,今年初还刚刚进行了一次内部修缮,可没想到经济恶化的这么厉害,加之前途不明,业主急急忙忙就清盘走了,给我们留下了一份不错的家底。
大厦裙楼租赁给了三家银行,每月的租金是四十多万港币,一年就是一千五百万。a、b两座双塔大楼,出租率百分之六十二,月租金二百九十万,一年总租金收入达到了四千九百八十万,各种管理开支占总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六,再加上政fǔ收的百分之十二的物业税收,收益率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二。
照这样算,年盈利可以达到三千一百万港币。以我们购买成jiāo价来计算,只需要九年就可以回本。而这块地的所有权还有864年,我们接下来盈利的时间将长得惊人。即便以后进行现代化改扩建,甚至推倒重建,利润都极其可观!”
巴普蒂斯塔看出他的情绪不佳,因此报告的都是好消息。
“不错不错,有百分之四十的空房,那么我们的公司都可以搬进来了。”郭逸铭打了个哈哈,答非所问地说道。
巴普蒂斯塔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经理室mén被推开了,一个白人探头进来,报告道:“boss,有位大厦的租赁客户听说我们接手了大厦,特意前来拜访,他说他姓张,是恒隆银行的董事长。”
“恒隆的董事长?”郭逸铭这次听清了,眉头略微一皱。
恒隆不就是楼下那间正被挤提的银行吗?说起来挤提事件怪不得他,但作为银行董事长,在银行遭到严重危机时刻不去想办法平息事态,跑来求见大厦业主,这也显得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请他进来吧!”作为主人,有客来访,本该郭逸铭出去迎接以示尊重的,可他对对方漠视储户的做法有些不满,也就摆起了架子。没有动身。
“那我就让他进来了。”那名巴普蒂斯塔的手下得了准信,转身出去了。
过了没一分钟,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就被带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和他有几分接近的年轻人,很可能是他的子nv晚辈。年轻人脸上带着怒容,大概是给他傲慢的姿态给jī怒了。
郭逸铭看到对方进来,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静静地等对方过来。
那个年轻人脸sè一变,更是愤怒。可张董事长却疾步走了过来,首先伸出了手:“这就是华粤科技集团的董事长郭逸铭先生吧!早知道您年轻有为,今天见面,才知道您比传言中还要年轻,果然是青年才俊!”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可在眉宇之间,却有着一股浓浓的隐忧,怎么也消散不去。
“张董事长客气了,我只是运气好,不比您赤手打拼。创下这诺大家业。您是前辈,今后还请您多多指点。”郭逸铭见对方如此客气,也不好再拿架子,不过话虽说得漂亮,语气却很淡漠,并没有丝毫热情。
“哈哈,客气客气,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才是应该。”张董事长看来是个能屈能伸之人,看他态度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在意,伸手拉过身后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向他介绍道,“这是犬子张继业。今年已经三十了。说来应该比郭先生还大几岁,可不成器啊,如今世道也luàn,未来我都担心,能不能将家业jiāo付给他。”
他话是这么说,可看着儿子的表情,那种深深的爱意和抹不去的哀伤,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郭逸铭心被触动了。
这种父亲对于儿nv那深切的怜爱。让他既受感动,又有几分失落。在这个时代,他孑然一身,想要受到父母的挚爱也不可得,就在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些羡慕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有一个如此关爱他的父亲。
他受这种情绪影响,对对方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双方落座上茶,客套了几句,张董事长表lù了他此次拜访的真实来意:“上次贵公司用几则广告,一下打响了名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当得知大厦的业主换成了华粤科技,我就特意上mén拜访。
我对郭先生所知其实不多,仅知道您是华粤集团的董事长。就是不知道,这个集团是您独立创业呢,还是家族支持?”
说完,他就目光灼灼地盯着郭逸铭,连那个对他有些不太感冒的张继业,也抬起了头,专注地看着他。
呃?
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啊,对方这次的来意,绝非单纯的拜访商厦业主而已。
郭逸铭心中念头疾转,口中却不耽搁:“我也是侥幸赚了点钱,看到香港发展不错,因此打算在这里办厂,都是自己琢磨着做。”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也指出了这个公司是他独有。
张董事长大喜,连忙说道:“一个企业要发展,最好是有一个银行支持,筹资也好、发行债券也好,都很方便。正好我就有一家银行,如果郭先生有兴趣,不妨也投资一点,咱们达成一个联合关系,合力将事业做大做强!”
郭逸铭睁大了眼,终于明白这两父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搞了半天,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就靠着当初华粤集团在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广告,留下的一点印象,认为自己很有钱。所以当这次遇到储户挤提事件,一下在看到大厦的业主换成了自己,于是就把自己当作了ròu头,想让他帮着对方填窟窿!
打得好主意!
真以为自己是啥都不懂的二世祖啊!
郭逸铭刚刚升起的对他的一点好感,顿时dàng然无存。人说无jiān不商,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首先就要学会jiān诈。可这人一见面就准备骗自己,他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有丝毫好感?
“呵呵,开银行呢,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银企联合,才是王道么。不过呢,我已经有了好助手了,这位巴普蒂斯塔先生,曾经是美国旧金山美洲银行的高级投资顾问,后来也曾在州政fǔ内担任过海外投资高级顾问,是一位优秀的金融家。这次他过来,帮我打理一个风头基金,未来应该也会开办银行,这方面我是不太懂,有巴普蒂斯塔先生帮我分忧,我就轻松多了。”
他状似热情地夸奖着巴普蒂斯塔,而对方也是很配合地面带微笑,与他一头银发配合,果然是一位雍容大度的金融家身份。
一听此言,对面坐着的张董事长两父子瞬间面如死灰,犹如听到了死刑宣判的犯人一样,万念俱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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