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啊？”秦筝一脸鄙夷，说道：“原来你还有这个癖好……”
李文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没脸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李文想解释。
“你喜欢我穿，我就穿给你看好了。”秦筝爽快答应了。“那你知道哪里有卖汉服的吗？”
李文摇摇头。“这么多买衣服的，总有卖的吧？”
不得不说，李文同学的方向感实在不怎么样。
这条街是他当初领着两个杀手遛弯时走过的。
曾几何时记得有看过一家关了门的店铺名字像是经营古装，只可惜白天不懂夜的黑，他很快就迷失在了人流里。
“前面。”秦筝指着前面的一间装修的古色古香的服装店，拉着李文就往里走。
“清辉阁？”李文点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字来着。
门是竹帘。
李文伸手挑开帘门后，挂在门楣上的护花铃“叮咚”清脆，两位身穿红色汉服的漂亮服务员迎了上来。
“两位请随便看。”女孩子笑着说道，另外一位端上来香茗。
李文四处打量了一番，说道：“我想给朋友挑一身汉服，有合适的吗？我不太懂这些。”
两人还没有进门，美女店员就已经注意到了秦筝。
这样的女孩子即便是扔进国庆里的故宫，也很难让人忽略。
“这位小姐姐长这么好看，最适合我家新上的褙子了。”美女店员笑着说道。
“不要褙子。”李文说道：“粉脂气息太重，不适合她。”
褙子也是汉服的一种，盛行于元宋，衣襟相对直立于胸前垂下，多为窄袖，寻常多见于古装宫廷剧中的那些妖艳货色，跟秦筝这种出水芙蓉的气质，完全不搭。
“你还真是懂行啊……”美女店员谄笑了一声，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绿色长裙，比在秦筝面前，说道：“这件吧，也是我们店的新款，绿荷袄裙，跟小姐姐的气质很配呢。”
“不要。”李文果断拒绝。“穿着跟个丫鬟似的，不知道哪里配。”
“这件唐宫燕呢，也卖的特别好……”
“庸俗。”
“这个吧，梨花先雪，好几个客人都特别喜欢，但衬不住，我觉得小姐姐……”
“太素。”
“……”
你奶奶个腿，要不是为了业绩，老娘早就跟你拼了！
李文的眼睛也在四处搜索，从角落里取出一件淡水粉色曲裾长裙递到秦筝面前，说道：“这个好，试试这个。”
秦筝嫣然一笑，说道：“好的。”
然后她就去试衣间换衣服了。
美女店员的眼角抽了抽，心说这个当然好，旧品下架，打五折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李文笑着对美女店员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到她气质的特点。”
“呵呵，您眼光真好，真会挑衣服。”美女店员呵呵哒。
吱丫——
试衣间的门打开。
两人的瞳孔齐齐放大。
连茶杯里飘出的袅袅白烟，都在空气中凝固住了。
……
夏树苍翠，簟纹如水。
残垣瓦砾，古径通幽。
下午三点钟，正是国风中学的上课时间。
可是在只有在下了夜自习才会有三五队情侣出现的后山夫子庙，此刻围满了人群。
他们有说有笑，全然忘记了这会儿应该是去教室上课，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有同学看了看手上的表，说道：“这都几点了，说好的大事件呢？”
“不会被人给耍了吧？再不回去班头要发怒了。”
“张帅和贾斯文他们俩应该不会说谎啊，说好的不来后悔终生，可他们两个人呢？”
“考察团还没走呢，感觉今天要糟糕……”
“……”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
一声低沉的长吟席卷了人群的嘈杂。
“谁？”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朝一边望。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在那！”
一位同学拿手指，就见在残破的夫子庙废墟上，出现一个人。
穿的是红黑相间的汉服，踩在瓦砾上，双手负背，仰面而吟：“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是七班的李文！”
有人认出来了。
李文满脸陶醉，摆了自以为最帅的姿势，轻声吟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哈哈，他这是在搞笑么？”
“cos角色吗，这扮演的谁？是鲁树人吗！”
“哈哈哈哈……”
笑声连成一片。
当！当！当！
一阵沉闷古朴的钟声响起，就好像刮起的一阵风，吹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哪来的钟声？”
在场的同学齐齐一愣，紧接着，又听见了古琴悠扬。
“是广陵散！”
有耳尖的同学瞬间就分辨了出来。
“可哪来的声音啊？”
“有点像是学校的广播站里放出来的……”
“胡说，这个点，谁敢在广播站放音乐？”
“……”
张帅坐在广播站都快哭了。
他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秦筝给他发的信息，心一横，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古琴之声，婉转连绵，余音袅袅……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李文吟诵的《国风·郑风·子衿》，也恰到好处在此刻响起，配合着琴声，就有佳人从林间小路走了出来。
一身浅粉色的曲裾长裙，手摇着绘有荷塘白鹭的屏扇，青丝被挽成了唐朝盛行的云鬓，配有玉石细琢的嵌银玉簪，袅袅婷婷，走起路来如同雨打芭蕉，风吹荷叶摇摆……
有仙子误入林间深入！
所有的同学都看傻了。
“是秦筝！”
“天啊，真是秦筝！穿着汉服的秦筝！”
“太美了，我心脏病要犯了……”
“嘘……”一位同学及时制止了因为秦筝突然出现而引起的喧嚣。“别说话。”
后山再度恢复平静，能听见秦筝脚掌踩碎落叶的声音。
秦筝目光漫不经心地打探着树林深处，摇曳着屏扇，缓缓朝众人靠近。
平常只以校服示人的她，便足以光彩照人，让任何敢于站在她身边的女生都黯然失色。
此时此刻的她穿上了汉服，就如同误入人间的仙子，更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眸一笑都不沾染任何尘埃气息，看的每一眼，都能深入灵魂，走的每一步，都踩进了这些男同学的心脏里。
我愿重回汉唐，再奏角徵宫商；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游思。”
树影斑驳下，秦筝踩着诗，踏着琴，一步，一步朝着夫子庙走近。
“这夫子庙太煞风景了啊，是哪个王八蛋给拆的！”
“就是，要还是以前的夫子庙，这画面就更美了……”
“嘘，别瞎说，我听说校长还要把这庙铲平呢。”
“他敢！”
秦筝摔倒了。
像是被藏在草丛里的石块绊了一下，袅袅婷婷，她摔倒在了地上。
所有同学第一个意识就是冲上去扶！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看见秦筝头顶上的树梢有人影晃动，接着，就下起了漫天的花瓣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秦筝半屈在草丛里，秀眉微蹙，咬了咬嘴唇。
所有男生都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贾斯文抱着树干，满头大汗地从塑料袋往下面洒花瓣。
“李文，我这是看在秦筝的面子上才干的，跟你没关系！”
秦筝半坐在草地，神情怅惘地盯着从头顶缓缓飘落的花瓣，身手去抓，却终究成空……
有几位同学看着心头不忍，几次想上去帮秦筝抓住花瓣，但却被身旁的同学给拉住了。
花瓣雨平息，秦筝仰面看天，目光流转，神色忧伤。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告别国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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