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是微臣失察了……”

　　“关乎大曜朝皇储的安危，你一句失察就可以了事吗？柳阵，柳志！你们好大的胆子！身为太医院院判，辅佐院使掌管太医院一切事物，你们竟然敢这般疏忽大意，玩……玩……那个词叫什么了？”

　　“玩忽职守。”云月在一旁提醒老皇帝。

　　“对！月儿说得对，你们这是玩五只手！手是用来玩的吗？朕给你们入太医院，给你们俸禄，不是为了让你们进来吃干饭，玩五只手的！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云月及时发现，太子的病以后还不知道会重到什么程度呢！”

　　“陛下饶命啊，是微臣失职了，微臣以后定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错的……”柳阵和柳志不停地磕头。

　　虽然草莽出身的老皇帝连成语都用不好，可是身上那股属于帝王的凛然气息却是丝毫未减的，加上他正处在盛怒之中，让他看上更加可怕了。

　　“休得再说了，把柳阵和柳志都拖出去斩了，并诛灭九……”

　　“陛下且慢！”郭宁妃在老皇帝说出“诛灭九族”之前上前跪了下来。

　　老皇帝杀人可是从来都不眨眼的。

　　弘武九年发生的地方计吏预持空白官印账册至户部结算钱谷的大案，他前前后后诛杀了上万人。

　　弘武十三年的胡惟谋反案，前前后后诛杀了三万余人。

　　弘武十五年皇后去世后，他的性情变得更加暴戾，在弘武十八年六部官员通同各直省的官吏贪污作弊案中他更是杀了将近七万人。

　　就是杀的官员实在太多，朝中缺人，这才让楚云轩、容澈、徐允恭、沐晟等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功勋子弟坐上高位，担任要职，虽然这些年轻的功勋子弟本身也很有实力，可这么年轻的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最高军事机构的高官，在别的朝代是没有的呢，说明老皇帝杀的人真的很多。

　　老皇帝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帝王，在面对关系到太子安危的事情中，怎可能会手下留情？

　　“宁妃，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柳家是世医世家，他们培养出来的医生、医士渗透到大曜朝各个角落，不管是养济院、惠民药局，还是各大王府的良医所，都有柳家人。如若您诛灭了柳家九族，这么多地方的医生、医士，如果突然之间空缺了，那各地藩王、尤其是镇守在北方军方重镇的燕王他们若是身体出现不爽利，那可如何是好？”

　　郭宁妃搬出了远在北平府的燕王。要知道，老皇帝除了太子之外，最疼的就是燕王明承了。她跪着，抬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老皇帝。

　　自马皇后去世后，后宫之中，老皇帝最听的就是她的话了。

　　老皇帝蹙眉，似是陷入了思索。

　　“宁妃娘娘果真是贤良善心，思绪缜密。不过，跟各地藩王相比，皇储的安危不更重要？难不成宁妃娘娘觉得，皇储还没其他人重要，或是觉得，皇储可以找另外的人取而代之？娘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徐允靖冷冷地看着郭宁妃说道。

　　郭宁妃听着徐允靖这句似乎还有所指的话，气得咬牙切齿。

　　“徐允靖，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本宫说话，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带大的，是谁给了你今天的，你竟然为了一个沐云月……”

　　“娘娘此言差矣，我就是因为念娘娘的养育之恩，所以才不让娘娘一错再错的，这样的话娘娘您休得再说，柳家人犯了这么大的错，陛下任何惩罚都不为过。还有，我是因为关心太子爷和陛下还有后宫众位娘娘的身体，所以才不愿让陛下放过柳家人的，请娘娘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徐允靖握紧了云月的手说。

　　云月抬起头，看到她男人正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他哪儿是关心太子皇帝和娘娘们的身体？他为的明明就是她。

　　云月低下头来，一种暖暖的感觉从心上而生。

　　“陛下！”郭宁妃又冲着皇帝跪下来。

　　“陛下，您这次一定要冷静。蒙古人虽然被陛下打到北方去了，可北元势力还对中原虎视眈眈，镇守北方的藩王们身体不能出差错，镇守在北方的蓝誉将军等将士们也不能出差错啊。医生不像是其他官员，空缺了可以找人补上，如若医术不精，补上的人危害的可是各地藩王和老百姓们的安危啊。这次，请陛下处理了太医院的两名院判便好，放过柳家人吧。”

　　见搬出燕王后被徐允靖一番话又给说了回去，郭宁妃就搬出了镇守在北方的十几名藩王，和蓝誉将军等武将。

　　“罢了，这次暂且放过柳家人。不过柳志和柳阵，不能放过，现在马上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柳阵和柳志吓得屁滚尿流，先前还是太医院除了院使之外最大的官儿，哪想到下一秒就丢了性命？

　　“陛下，这兴许也不是他们的错。”徐允靖捏了捏云月的手，再次开口。

　　“说！”

　　“两名院判也并非是因为玩忽职守所以才出了这样的差错的，兴许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家人吧，毕竟太医院这般多柳家人，陛下您请看。”徐允靖把一张列了个名单的纸递给老皇帝。

　　里头列了满满一张纸的名字，从御医到吏目，再到医士等，有官职的，没官职的都写出来了。

　　“陛下，太医院这般多柳家人，这才让两位柳院判稍微疏忽了些，毕竟自家人嘛，所以陛下您可以对两名院判轻罚。”徐允靖为柳阵和柳志“求情”。

　　可他真的是在求情？

　　老皇帝更怒了。

　　“好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敢玩五只手！原来太医院竟然这么多柳家人！来人，把名单上这些人，全部都拖出去，斩了！各地惠民药局和良医所不能动，太医院的人还不能动吗？太医院人又不是很多，赶明天，朕重组便是，这些人，全都拖出去斩了！”

　　郭宁妃满头是汗，柳如玉险些站不稳。

　　柳如玉不过是招惹了云月，就让徐允靖让这么多柳家人赔上性命吗？她现在只是太医院的学生，如果她也进入了太医院，那她的命，是不是也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