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走到温三身边坐下，娓娓道来，“我愿现在上元县时，认识个朋友名叫戴灼之，他现在也身在金陵，几年前戴先生与柳瑟相识相恋，不过因为柳瑟的身契问题，一直未能双宿双栖。如今柳瑟被一个富商看上，要赎她做妾，而天香楼开价三千两才能还柳瑟自由身，否则，恐怕她就要被卖给那富商为妾了！”

　　温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仍是看着南音，“所以呢？”

　　南音看着他略微淡漠事不关己的神色，有些紧张，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们没权没势，只能任那天香楼宰割，那富商只愿意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赎柳瑟，虽然天香楼暂时还没答应，不过也不离十，但那老鸨对柳瑟却直接开价赎身三万两银子，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诚然，如果同样是出价一万五千两银子赎柳瑟，天香楼不想得罪富商大客户，自然更愿意将柳瑟的身契给那富商，所以才对柳瑟开出三万两的高价，如果柳瑟真的拿出三万两，天香楼也一定会妥协，毕竟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一次性拿到手比从那富商身上慢慢榨取，简直是太方便了。

　　可是三万两对于柳瑟和戴灼之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天香楼压榨底下的姑娘，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柳瑟是前两年的金陵花魁，她想赎身，那是那么容易的事，天香楼不会轻易放她走的。”温三淡淡的说，“小丫头，说来说去，你就想找我帮忙，你说吧，要我怎么帮？”

　　南音见他表态会帮忙，顿时精神起来，“三万两是绝对不能给天香楼的，否则柳瑟和戴先生后半生就要没日没夜地还债了，我们只愿意出一万五千两！所以有两件事找你帮忙，第一，想跟你借一万两银子??第二嘛，你跟天香楼关系应该不错吧，他们不愿意得那个富商，想必也不想得罪你，你去施施压，用温家在金陵的影响力压压他们，接受一万五千两赎金的条件。”

　　温三突然笑了，笑的南音有些难为情。

　　“怎么？难道??如果你觉得这要求过分的话就当我没说吧！”南音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尴尬。

　　如果不是自己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而这件事又等不了多久，南音真的很艰难才开口向温三寻求帮助。

　　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换成现银能堆成小山似的，一时拿出这么多银子，确实不是简单的事情。

　　“小丫头，天香楼是我的。”

　　“啊？”南音惊愕地看着他。

　　“没错，天香楼是我的产业，当年天香楼被竞争对手挤兑的快倒闭的时候，是我把它盘下来的，不过我只是背后的东家，经营上的事情，我一概不管，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天香楼现在一把手顾掌柜。据我所知，楼里的姑娘大多是那几个老鸨在管理，但是身契这样的东西，应该不会在老鸨手上，柳瑟的事情，既然你这么上心，我就让墨竹问问，跟顾掌柜打声招呼。”

　　南音呆呆地看着他，她为戴灼之柳瑟的事情操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知道天香楼其实是温三的产业，那还需要这样费尽心思也想不出办法，真是可怜了柳瑟和戴灼之，几年来两地相思，为了赎身的事几乎愁尽了心血！

　　“你不怎么不早说啊！”南音气愤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纵容手下唯利是图不讲人性，给别人带来多大痛苦嘛！戴先生一介书生，少年丧考妣，他跟柳瑟惺惺相惜，却无法结合，柳瑟呢，苦于身世地位，委屈求全，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他们的可怜都是你们这些资本家造成的！”

　　南音声色俱厉的控诉，叫温三愣了。

　　他站起身，从书案后面绕到南音面前，“小丫头，怎么了??我说过了啊，天香楼虽然归属我，但是我不管经营，柳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你这么生气，我觉得很冤枉啊。”

　　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南音知道这事跟温三没有直接关系，但还是气愤，可能是想发泄一下心中不满，总之她只能把气撒在温三身上。

　　“我这就叫墨竹去找顾掌柜，你放心，柳瑟的事情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以后天香楼也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好不好？”

　　好不好？南音当然觉得好了。

　　如果不带个人感情地去看待这件事，天香楼虽然过分了点，但是也并没什么大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虽然现实又残酷，却叫人无法反驳和忽视。利益最大化和尽可能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这是商人的通性。

　　更让南音觉得难受的是，她自己不也是个商人嘛！

　　“嗯，那这件事，就看你的了。”南音说道。

　　她不想绑架温三做什么承诺，只要柳瑟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其他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有些矛盾并非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果然当天下午，柳瑟就派了丫鬟来南音这里报信。

　　“陈姑娘，今天歇午觉的时候，金妈妈来找了我们姑娘，说是同意三千两银子就把身契还给我们姑娘，原本我们不大信的，但是金妈妈那态度十分客气，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不说，还直接把身契交给我们了，说是三千两银子不着急，什么时候付都行，付清了就可以离开天香楼！陈姑娘，这下可容不得我们不信了，身契都拿到了呢！我们姑娘跟戴先生可算是熬到头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柳瑟姐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南音笑着道。

　　那丫鬟疑惑地看着南音，“陈姑娘，天香楼原本是不愿意放我们姑娘走，想把她卖了做个人情又能挣一笔银子，可是现在这事急转直下，怎么就就这么快解决了？而且三千两银子赎身，这不是开玩笑嘛！”

　　以柳瑟在金陵的名气，她的身价怎么也得万两以上，她想赎身其实说起来轻而易举，只要她肯定依傍那些对她垂涎的官商富人，可她偏偏对戴灼之死心塌地，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我倒觉得你们也不要多想，既然天香楼愿意以这个价让柳瑟姐赎身，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嘛，只要尽快离开天香楼，以后便是天高任鸟飞了。”南音缓缓笑道。

　　“我家姑娘还以为是您在后台帮了忙呢！这样说来，似乎您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咯？”

　　南音摇头，“不知，我倒是有心帮忙，却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银子，现在既然只要三千两，我也不必为这个烦心了！”

　　那丫鬟会心一笑，“是啊，真是太好了！姑娘，我还要跑一趟去找戴先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先走了！不论如何，都要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家姑娘的安慰和照顾！”

　　南音点头，“你去吧！”

　　人走了，小春才问：“姑娘，这明明就是你找文公子办的事，你干嘛不承认啊？”

　　南音叹了一口气，她是没脸承认啊，烦心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天香楼幕后大老板就是她的相好，叫南音怎么解释啊，索性不承认，也不给柳瑟留下人情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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