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心里当然是希望有一座房子,能让她跟许望秋住。这事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说,她肯定举双手赞成,但现在父亲在身边,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买四合院?你知道四合院有多贵么?普通的都要一两万,好的要三四万,你哪来那么多钱?”
许望秋笑着调侃道:“原来你早就惦记着买房的事,连房价都打听好了。”
苏振声也哈哈大笑道:“苏白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很多姑娘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总喜欢反着说。嘴里说我才不要嫁人,我才不要嫁人,要是真让不让她嫁,她会拿脑袋撞墙。”
许望秋竖起大拇指道:“师父不愧是过来人,看问题就是透彻。”
苏白红着脸跺脚:“爸,我才是你亲闺女好不好?你怎么老是向着望秋啊?”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俗话说,一个徒弟半个儿,我即使徒弟又是女婿,就等于一个儿了。女儿呢,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师父向着我这个儿不是很正常吗?”
苏白简直对许望秋气晕了,对他怒目而视:“我就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承蒙夸奖,脸皮厚就是我最大的优点。”
苏振声看着许望秋和苏白斗嘴,不禁莞尔:“望秋,你真的打算买四合院吗?四合院相当贵。你钱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出一半吧,算是我给苏白准备的嫁妆。”
许望秋听到这话顿时收起笑脸,认真地道:“师父,这事你不要担心了!你辛苦了大半辈子,退休之后就应该过悠闲日子,叫上几个老朋友,到场游山玩水,甚至到国外走走看看。你的钱留着到时候游山玩水用,不用担心苏白。”
苏白忍不住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许望秋看着苏振声笑道:“这个就得感谢师父了。师父拍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太轰动,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观影人潮。托师父的福,《妈妈再爱我一次》剧本出版之后卖得特别好,再版了好几次,卖了有两百万册。光是《妈妈再爱我一次》的办税就有将近两万。西川话剧团排演的话剧《妈妈再爱我一次》,最近一年多全国巡回演出,演了几百场。作为编剧我是有提出成,这又是几千块。除此之外《锄奸》的剧本也出版了,也卖了几十万册,又是几千块钱的收入。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钱。加起来买套上好的四合院应该是够了!”
苏白盯着许望秋看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德行!”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不要崇拜我,我只是个传说。”
在正常情况下,电影送审后很快就会出结果,但《枫》不是一般的电影,是一部描写武斗的电影,题材比较敏感。在秀影厂审查的时候,厂里反响特别强烈,觉得是好电影。不过送到西川宣传部审查时就出现不同意见了,双方争论比较激烈,一部分人这电影拍得好,反应当时西川的现实;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不能放,这种电影在全国公映的话影响不好。双方争执不下,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终他们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中央宣传部,向中央写了报告,说明情况。
苏振声将电影送到电影局后,电影局也觉得《枫》是好电影,但又确实比较敏感。如果公映,有可能会引发不良反应。可如果把这样一部电影禁掉,他们又觉得可惜。于是。电影局就想了招,让《枫》在北平试映六十场,看看社会的反应如何。
作为苏振声的徒弟,许望秋自然不会缺席《枫》在北平的试映。不过他现在要忙《猎鹰》的后期,不可能每一场都参加。他对这部电影比较满意,比上一世张一导演拍的《枫》要好很多。苏振声版的《枫》跟张一拍的《枫》风格差别很大,张一版的《枫》拍得比较浮夸,而且视听语言比较差,带有强烈的话剧感。尤其是男女主角的表演,简直矫揉造作到了极点,那满口的新闻腔听简直听得让人想撞墙。而苏振声是左翼电影出身,拍片风格比较写实,因此他拍出来的《枫》避免了张一版《枫》的问题。
电影放映结束后,北影厂的人都鼓掌向苏振声表示祝贺,都觉得这是一部思想深邃、打动人心的好作品。许望秋也用掌声向师父表示了祝贺,但有句话他没说,电影是好电影,但电影太过压抑绝望,观众恐怕很难买账。
在随后的二十多天里,苏振声在中影公司的协助下,在北平城放映了六十场。试映相当不错,观众反响比较好,并没有太多不良的联想。随后苏振声他们进入中楠海,为书记处和政治局委员作专场放映,由中央领导进行最终的审查。在审查的时候,电影局局长陈博先汇报,把试映的情况进行了说明。而政治局最终给出的意见是电影很好,可以发行。
顺利拿到通过令后,苏振声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放心大胆的回蓉城了。
在这期间,许望秋受收到了德间康快的来信。德间在信中表示如果许望秋的剧本已经写好的话,那他希望许望秋和中方代表能尽快到东瀛进行第二次讨论,相关费用由大映公司出。
许望秋在回信中表示,剧本第二稿已经写好,不过自己最近正在忙《猎鹰》的后期,实在走不开;可能要到三月初,才能到东瀛谈《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相关事宜。
时间很快进入一月底,北平各个大学陆陆续续开始放假。在放假之后,刘林他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留在在北影厂,参与《猎鹰》的后期。
这天下午,许望秋正跟北影厂跟刘林他们对字幕。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猛然推开。许望秋抬头一看,是苏白,她额头冒汗,嘴里喘着粗气。
不等许望秋开口发问,苏白直接道:“望秋!有人给我介绍了一处四合院。那房子可了不得了,你知道以前谁住哪儿吗?”
在这之前,许望秋和苏白去看过两处四合院。那两处四合院都不错,挺漂亮的,但都有一个特别麻烦的问题,房契在房主手里,但整个院子却住了七八家人。而这些人是国家让他们住的,房主没法把他们赶走。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不少,比如电影先驱夏衍,在运动时期被打倒,被关进了监狱。1975年被释放后,他回到南小街南竹竿胡同,家里面目全非,小四合院已搬入七户人家,自己的家已“浓缩”为原来的客厅与两间北屋,且四壁空空,只剩一张破旧长沙发。
如果许望秋把那两场四合院的一处买下来,想办法把里面的住户赶走,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不想做这种事。上一世房地产公司用尽各种手段,想要将许望秋和小区的人赶走,最终连他妹妹都死在强拆中,他怎么可能去驱赶别人。也许屠龙勇士最终会变成恶龙,但至少他现在还不是。
许望秋有些诧异,心想怎么激动成这样,笑着道:“以前谁住那儿啊,不会是名人故居吧?”
苏白激动地道:“还真是名人故居!是婉容的故居!就是那个末代皇后婉容!房子就在帽儿胡同,我听房子的主人说,婉容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年时光,具体多少年我不知道,反正她在嫁给溥仪之前就一直住在那儿。”
许望秋听到这话愣住了,上一世他在北平呆过很多年,对北平城相当熟悉,知道帽儿胡同有很多名人故居,冯国璋的、袁世凯的,还有婉容的。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婉容的故居会拿出来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婉容故居怎么会拿出卖?”
苏白喘着气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去看过,而且打听过,是婉容故居没错。”
许望秋听到这话也有些激动,既然是婉容家的房子,那这个房子肯定不一般,而且这房子是文物啊,如果真的能买,那绝对值得买,当即道:“走,我们看看去!”
刘林他们听到许望秋要去婉容故居,纷纷道:“我也去看看!”、“婉容是末代皇后啊,我要去看看!”、“我也要去,我想看看皇帝娘家是什么样子!”
许望秋一行来到帽儿胡同,并没有急着去看婉容的房子,先到了谷建芬家,把谷建芬老公邢波叫上。许望秋不懂四合院,不知道哪种好,哪种不好,有什么讲究。邢波是老北平,对古建筑颇有研究。前两次去看房,许望秋都叫上了邢波,这次也不例外。
邢波听到许望秋要买婉容故居,大为兴奋,不住对许望秋说如果真的能买,一定要买,那房子真的值得买。在前往婉容故居的途中,他向众人讲起来了婉容故居的来临。
婉容故居是婉容的祖父郭布罗长顺所建,长顺官至驻防将军,品级虽高(从一品),但宅第并不显赫,为一所较大的宅院。1906年婉容就生在这里,在大婚前她与其父荣源、母恒馨及兄、弟等居住于此。在婉容被册封为“皇后”以后,婉容之父郭布罗荣源即授内务府大臣,并封为三等承恩公,该宅亦升格为承恩公府,民间称之为娘娘府。不过当时清王朝已经彻底衰落,皇室财力匮乏,只能略加改葺,并没有大兴土木。
穿过一段狭长的小巷,婉容故居便在眼前。婉容故居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有,高墙绿瓦,朱漆大门,看上去十分气派,实际上婉容故居从外面看十分普通,两扇敞开的朱门已经褪去鲜亮,就像老人的脸那样斑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婉容故居。
由于两扇大门敞开着,许望秋他们毫无阻拦的走了进去。不过他们满怀期待而来,但走进去后却是满眼失望。窄窄过道旁边是破旧的屋子,墙边停着两辆破旧的自行车,简直跟普通大杂院没什么区别。再往里面走,又是一座大门,同样斑驳破旧。走进院子,里面几户人家紧锁大门,门前随意的堆着各种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