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铄,怎么办?对方应该就快爆仓了。可是咱们手上的筹码也不多了。”钟鹏程一脸焦虑地问到。
“他们已经动用了多少资金?”
“3000亿米元。”
“我就不信了,难道他们在印钞票不成,继续给我砸。”
白铄矗立在大屏幕前,紧紧的盯着那一根根线条,这哪是价格曲线,这分明就是一根根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还要厉害的绞丝,它轻轻的波动便可瞬间收割无数的财富和性命。
此时,不光是经济盘面上的博弈和绞杀,大海之中陈列的一艘艘战舰、航母,太空中尖端的卫星武器,全球各大国家的首脑正要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白铄的这座工作室。
白铄深知,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很可能便会影响着许许多多国家的兴衰,甚至决定着今后一个世纪的历史。
“应该怎么去选择?这些东西早已经超出了前世记忆的范围。”
对,前世记忆,或者说只是黄粱一梦。白铄一路走来,能站到今天的高度,这一切都源自于十多年前那一段莫名的记忆或者说奇怪的梦。
……
那是2006年,蜀都六月的天气已变得异常炎热,不久前还下了几场少见的暴雨,老人们都说今年的天气反常,要出怪事。
这里是蜀都西部的一片城镇——白家镇,说是一个镇,但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这里已是渐渐接入蜀都的主城区,不仅人口密集,镇上四处的开发正如火如荼。在白庙街的街口,有一家不大的酒吧,酒吧老板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此时他正收拾着吧台上的杯盏,时而观望着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时间并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段,电视里正播着魔都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六次会议的消息。角落里的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朗眉星目,鼻梁英挺,给人一种英气十足,阳光积极的感觉。但他此时已脸色潮红,明显是酒气已经上头,情绪略显暴戾,但依然遮盖不住他本来的稚嫩,他正是这白家镇上的原住民白铄。
白铄原名“白长庚”,随着白家镇的不断兴旺和在学校学习,接受到了更多的新事物后,长庚这个名字开始被同学们取笑,于是在进入高中时,长庚便自己改名为“白铄”,这也是家里老祖宗非得说他是金命,取名得旺金才行。
但不管名字怎么改,平时的几个死党却始终改不了口,依然“长庚、长庚”的叫着,让他苦恼不已。
白铄大学刚毕业,前段时间才正式进入了一家本地的机械制造厂工作。虽然看着年轻,可谁知道三天后就将是他结婚的日子。现在的他也正为着结婚这事而感到苦恼不已。
女友赵兰比白铄小一些,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哥哥赵军。因为上学上得早,赵兰倒是和白铄同一年进了大学。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在表姐的介绍下,大一就和白铄结识,不久便确定了恋爱关系。
原本大学毕业,想着多奋斗几年,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再考虑结婚的事。可是赵兰的母亲却一反常态的催促着两人尽快结婚,说是想要早点抱外孙,但白铄总觉得这其中有着别的什么。
直到今天才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
一大早,刚刚得知白铄与赵兰已经办完结婚证后,赵母便急匆匆地把白铄叫到家中,说是要商量结婚的一些细节问题。
白铄来到女友家中,只见赵兰和她父母、哥哥都围坐在客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赵兰看到白铄的到来,并没有往日那样的欣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赵父和白铄打了下招呼后,也就不怎么说话了,倒是赵母和赵军显得更加的热情。
打完招呼,白铄和赵家四人围坐在客厅。赵父在赵母的几番眼色过后问起白铄对于马上要举行的婚礼有什么想法。白铄还以为是赵家重视女儿的婚礼,怕出了什么纰漏,想要风风光光的操办一番。于是从宴请的嘉宾、婚前的准备到婚礼的流程都给大家说了一遍,但赵母对说的这些总显得不太耐烦。
最终还是赵母把话敞明:“白铄呀,你看你和兰兰这证也领了,你也算我们家正式的女婿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白铄一听,知道赵母这肯定是有事要说,便客气的回应道:“妈,别这么说,本来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您尽管交代就是。”
赵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婚礼的事情,我们都没什么意见,只要你们小两口觉得合适就成。对于你家在三环边上购置的那套婚房嘛,我觉得也还过得去。不过那你俩既然已经领了证,这房产证上是不是得也加上我家兰兰的名字啊。
白铄觉得既然两人都结婚了,何必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微笑着看了一眼赵兰,便满口答应到:“以后我的东西就是兰兰的,我和兰兰也没必要分什么彼此。咱俩婚房的事,是我疏忽了,办完婚礼,我一定抽个空把房子办成我和兰兰两人的名字。”
赵母见这个事情白铄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现在这房子毕竟太小了,位置也偏了一点,都三环了。以后要是条件好了,特别是有了小孩,可得给我们兰兰再买一套更大的房子啊!”
“妈您放心,我和兰兰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以后换一套更好的房子,我肯定不会让兰兰吃苦的。”白铄答应的同时又再看了兰兰一眼。
赵兰迎着白铄的目光也是喜悦的一笑,但很快又不自觉的沉下了脸,好像有什么难言的事情。
其实现在的这套房子对于白铄来讲已经颇为不易,是他父母拿出了家里的几乎所有积蓄才好不容易置办的,却还是被赵母所嫌弃,以白铄现在的收入水平,想要在这套房的基础上换个更大更好的,那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不过今天这个时刻,肯定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白铄只得连忙应承着。
但谁知,刚才这些只是铺垫,赵母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另外迎亲那天呢,原本你是说好的给我们老两口3万元的彩礼。我和他爹商量了一下,觉着吧,一个女儿养了这么大,就这么嫁出去了,确实有些舍不得。要说隔壁老王家上两月嫁女儿,男方可是给了20万彩礼,当时老王家都还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说你这3万元,让我和她爹怎么想得通啊,是吧?”
白铄心里一颤,心想这是想要再加彩礼钱啊。就算是3万,那也是自家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为了这次结婚,母亲还跟二舅家借了好几万元。
说起隔壁老王家那女儿,嫁的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那人都差不多40岁了,由于长年跑着生意,长得黝黑精瘦,据说以前在农村时结过婚,在乡下还有一个儿子,都读高中了。那人是有点小钱,可这和白铄有可比性吗?
白铄沉默了一会,试探着询问赵母的意思:“妈,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那以您的意思,这彩礼得多少才合适?”
赵母微微一笑,说道:“铄啊,你看那老王家和咱家也是老邻居了,要说我们家呢可一直不比他们家差,我们两家有什么事情,可都是我们比他们家要胜上一筹,是吧?”说到这,赵母还特地的看了一眼赵父。
赵父也立刻接话道:“嗯,是呀是呀”。
赵母满意地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们家兰兰嘛,可也是比他家姑娘年轻漂亮得多,能嫁到你们白家,也是撑得起你们家的门面的。在彩礼这件事上嘛,我寻思着,怎么的也不能输给他老王家不是。不过嘛,我们也不多要,既然老王家嫁女儿能有20万,那我们兰兰这怎么着也得20万吧,这可不能算多吧?”说完又朝着赵父瞅了一眼。
“是呀是呀,不多不多。”赵父又是点头回应着。
赵兰的哥哥赵军此时也在一旁,听到有20万彩礼,暗暗的一副高兴的模样。
白铄一听要把彩礼加到20万,顿时被惊呆了,以他们家的条件,目前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还要拿出20万,那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逼他父母把现在居住的房子给卖掉啊。
白铄当即表示了家里的困难,并且希望赵母能理解,把彩礼给降一些下来。
这时赵兰的哥哥赵军忍不住说话了:“看你这穷酸样,我就一直不喜欢我妹妹跟你在一起,可她偏偏要跟着你。老实给你说,这次要不是老子急着用钱,你想都别想娶我妹妹。”
白铄一愣,仔细琢磨着这话,这才明白,闹了半天是赵军急着用钱,才上演了今天这出啊。
原来,赵兰的哥哥赵军前段时间也处了个女朋友,并打算半年后和女友结婚。可女方要求结婚时必须购置一套婚房外加一辆小轿车。赵军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人,几年前从单位下岗后,做什么事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至今还拿着原单位每月几百元的生活费在家啃老。
可赵军偏偏还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在外结交了一群酒肉朋友,还经常大方请客,胡吃海喝。赵家的经济条件原本不算差,但也无法满足赵军这样的挥霍。
一个多月前,赵军提到结婚的事,赵家一时也没有办法凑出那么多钱来。正好这时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出嫁,男方给了老王家20万的彩礼,这事让老王头在赵家炫耀了很多次。赵母这也才想到女儿赵兰和白铄的婚事,加上本来一直不喜欢白铄的赵军想到妹妹结婚说不定能收到一大笔彩礼,解决他急着用钱的问题,也突然改变了性子,大力赞同了妹妹的婚事。这才促使赵母将白铄和赵兰的婚事这么早的提上了日程。
在终于得知真相后,白铄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守候了4年的恋情,却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才有了结果。
要说20万对于这个年头的家庭来说,实在也算是一笔巨款。目前白铄一个月的工资也就2千元左右,就算不吃不喝,要存够20万也得七八年时间,更何况婚后的家庭生活开销巨大,想要偿还之前的债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这20万彩礼无论如何都是他们家所无法承受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争执和劝慰,赵母始终没有松口。赵军也在一旁不依不饶。最后白铄微红着双眼,求助的看向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赵兰。他此刻多么希望赵兰能站在他的角度帮他解围,可是赵兰始终不言不语,自始至终没有帮助白铄说过一句话。
“兰兰,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你愿意嫁给我吗?”白铄终于忍不住,想要知道赵兰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什么态度。
赵兰此时知道再不能回避,眼睛没敢直视白铄,咬了咬嘴唇说到:“白铄,我从进大学不久就跟着你。以后成了你们白家的人,我怕是很少能有机会在父母跟前尽孝。毕竟他们把我养大也不容易,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值得你拿出20万来孝敬孝敬我父母吗?”
听到赵兰也这样说,白铄的心沉了下去:“兰兰,就算我们结了婚,两边的父母我们都要一同孝顺,别说20万,就算是更多的也是应该的,可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爸妈为了我俩结婚已经是掏光了家底,我也刚刚才工作不久,你现在非得给我要20万,这不是逼我吗?”
这时,一旁的赵母突然暴起:“什么逼不逼的,是男人就该有本事努力让自己的老婆过更好的日子,今天要你20万都磨磨唧唧,以后我家兰兰还能指望着你们白家给她换别墅坐豪车啊。我们家兰兰这么优秀,外面等着追求的人可是排着队了,嫁给你可不是为了去你们白家受委屈的。”
白铄压抑了一个上午,终于也忍不住怒火:“够了,我没本事,可我知道靠自己去努力。你家儿子有本事怎么不好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怎么不自己想办法买车买房,现在却来打我这个没本事的妹夫的主意,算哪门子本事?”
话音刚完,一旁的赵军突然蹦了过来就往白铄脸上一巴掌,说道:“白铄你个傻逼,没本事就别娶我妹妹,别说20万,就算你拿出100万来,老子也还是看不上你”。
赵兰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了两人。因为白铄和他的几个死党以前在白家镇打架发狠也是出了名的,赵军打了一巴掌后也是心里发虚不敢继续紧逼。
这边赵兰安抚好白铄,见今天确实也不适宜再讨论下去,便安抚好母亲、哥哥,让他们再给白铄一点时间。最后给白铄甩下一句话:“白铄,不是我们要逼你,我也想我爸妈、哥哥能过得更好,我也想自己嫁的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你就看在我那么爱你的份上再想想办法吧。我们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三天后,我等着你来娶我”。
……
离开了赵家,白铄心情沉闷地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到家把这事告诉了父母。老实木讷的父亲板着脸,在椅子上呆坐了两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话。母亲看着父亲的样子,忍着眼泪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白铄知道家里的难处,压抑的心情没处发泄,只得打电话给几个死党,把心里的苦水给几个死党倒了一番。电话里,大家听闻了赵家的要求都是十分的愤慨。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伙儿即使再为白铄不平,也终究无法替白铄做出任何的决定。当然,难兄难弟之间自然有难兄难弟的开解忧愁的方法。为了安慰白铄,大家约好了晚上去街口络腮胡的酒吧聊天、喝酒,散散心,当然更重要的是也顺便帮白铄想想解决办法。
下午时分,白铄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无奈的情绪,又出门毫无目的地游荡着。脑海里一边回想起许多和赵兰从相识到领证的画面,一边又思考着如何解决当下彩礼问题的办法,但想来想去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转到了络腮胡的酒吧跟前。虽然还不到晚上6点,但白铄似乎再没有别的去处,就独自一人早早的来到了酒吧里。
酒吧老板“络腮胡”是一个30来岁,长满络腮胡的粗矿男人,平时穿得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形象到还符合酒吧老板的气质。
据说络腮胡姓孔,是齐鲁省人士,来到这开这间酒吧已经四五年了,他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住处,把酒吧里间不足10平米的杂物室摆上一张床,就当做是休息间了,平时酒吧打烊以后,他就睡在那里。络腮胡的酒吧是这镇上最早的酒吧之一,由于离大伙家近,自酒吧开张时,白铄他们几个就爱在这喝酒、聚会,白铄还很爱在他酒吧里即兴表演弹唱几曲。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和络腮胡成为了朋友。但大家都总是记不住他的名字,一直也只是叫他“络腮胡”。
这个时间,络腮胡正闲着没事,见到白铄这么早来到酒吧,也就陪她聊着天。可遇到这样的事情,络腮胡知道语言上也没法给予过多的安慰,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并不需要什么言语。不一会络腮胡也不能一直陪着白铄了,开始忙碌着收拾酒吧的东西准备迎接晚上的生意。心情郁闷的白铄见兄弟们良久未到,便先自己开着啤酒,对着瓶口喝起了闷酒,这便是故事开始的那一幕情景。
可兄弟几个还没来,白铄就已经一人吹光了两打啤酒。本来酒量还算不错的,可能是因为心里的压抑,也可能是因为还饿着肚子,今天的白铄已经显得有些不胜酒力了。在勉强的吹完最后一瓶之后,一个酒嗝打出,酒气瞬间翻涌上来,白铄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往桌上趴了下去,再也没能弄出半点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铄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都泛着酸痛。
“他奶奶的,长庚你可算是醒了,你叫哥几个喝酒,我们还没到你倒是把自己给先弄趴下了!”朦胧中,看见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曹安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过来一碗面条,问道:“都中午了,饿吗,要吃点不”。白铄摇摇头,缓缓坐起身拉着曹安询问起昨晚的情况。
白铄和曹安、柱子、钟鹏程四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在白家镇,他们四人一起玩,一起打架惹事,一起泡妞把妹,被称为白家镇四金刚。当然这也只是小青年的小打小闹,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更没有违法犯罪的行为。
钟鹏程年纪比白铄大两岁,学习成绩很好,常被大家开玩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他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从首都大学毕业后,钟鹏程现在正在魔都从事金融工作,据说深得老板的重用,年纪轻轻便成了金融界的白领才俊,还隐隐有向金领发展的趋势;
柱子比钟鹏程小一岁,为人忠厚、耿直,不太爱言笑,典型的理工男。大学毕业后在蜀都一家机械厂工作,由于工作认真,又勤奋好学,一年时间就提成了车间里的管理,白铄大学毕业后也被柱子安排进了他们工厂;
曹安,外号胖子和白铄同年,两人也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由于老爸长年在外做生意,家里经济条件在四人里算是比较好,但也从小缺乏管教野了性子,大学没考上,就用老爸的钱开了个网吧。他是四人里社会气息最重的,也是打架最厉害的。自从曹安的奶奶去世以后,家里经常就他一个人住,不时的从网吧带个妹子回来约炮,那生活过的是不要太惬意。
话说昨晚白铄约了曹安、柱子和另外几个兄弟(钟鹏程在魔都)去酒吧,等曹安他们赶到时,白铄已经不省人事,因为怕白铄父母担心,几人就把白铄安顿到了曹安家里。
此时白铄还有些昏沉,搞清楚昨晚的事情后,不想再听曹安唠叨,很快就从曹安家出来。虽然曹安告诉他,兄弟几个已经商量了为他把彩礼钱给凑上,让他不用再为钱担心,但他依旧显得心烦意乱。
曹安家楼下街道不远处,有一家彩票店,路过彩票店时,白铄竟然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还破天荒的买了几注彩票。他还记得以前谁说过“你买彩票中大奖的机会,远远比你努力工作赢得500万的机会要大得多”。白铄一直对彩票、打牌、赌博这一类的事情不太感冒。不过现在白铄心里也不断的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走投无路之时,还有把希望都寄托在彩票上的一天。
买好彩票,回家路上又路过一栋大宅院,这栋宅院和周边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家宅院的主人算是自家一门远房亲戚,在白家镇乃至蜀都颇有实力。这栋宅院占地约有好几亩,院里房屋设计美观、装修豪华,有游泳池、有花园、有地下室、有独立的车库,说是一座小型庄园都不为过。此时院里却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骂声,白铄知道这是他那位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亲戚又在骂她那没用的上门女婿了。不免感慨就算是这样的豪门家中也难免有本难念的经。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回到家门前,却看见父亲正热情的送着一位客人出门来,这人身材比白铄略微高大一些,身板比较魁梧,一张硬朗的脸上透着坚毅和自信。
原来此人正是白家镇刚上任不久的镇长萧镇。今天他亲自带队到社区检查消防和防汛工作,顺便了解一下民生问题。因为得知父亲颇受四邻信任,所以萧镇长特地来到家中和父亲攀谈了一会。
随着父亲一起送走了萧镇长,父亲异常高兴的告诉白铄礼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原来曹安刚刚打电话到家里,告诉白铄父亲,他和柱子、钟鹏程还有酒吧络腮胡老板一起凑了十五万,晚上就给送过来。然后二舅家白铄的表哥李飞知道后,又给凑了五万元给送过来。虽然钱凑齐了,但白铄却还是高兴不起来,目前他对这桩婚事已经充满的失望,再也没有之前筹备婚礼时的激动与喜悦。他甚至感觉到从昨晚醉后那一刻起,自己似乎就一直没再清醒过,而且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直到很久以后……。
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似一直不曾消退。两天以后,白铄又经过一些波折,终于还是娶到了赵兰。
婚后的生活依然十分的不如意,赵兰的软弱,赵母的尖酸刻薄,赵军的不断盘剥,虽然白铄工作努力,甚至利用休息时间兼职,依然不足以维持日常的生活。一段时间之后白铄虽然在单位的职务越来越高,工资收入也增加了不少,但也只是勉强能维持生活和慢慢偿还所欠的债务。
结婚两年后女儿白雨菲的到来,倒是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喜悦。但就在女儿出生不久之后,赵兰却因白铄不能满足她想要的生活抛下才一岁多的女儿跟一个做钢材生意的跑了。在之后的日子里,生活的变故令白铄的家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父亲气出了病,却不愿多用家里的钱,一直隐瞒着大家,最终把小病拖成了大病,没两年就去世了。白铄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一年也抑郁成疾,很快跟着离去。
自从离婚后,白铄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照顾女儿、研究技术知识和看一些经营管理的书籍,虽然几年后白铄成为了厂里的车间主任,但他还是知道如果不时刻给自己充充电,会很快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至于平时的消遣,不过就是听听歌、看看电视、上网看看新闻消息这种不太花钱的室内活动。他非常喜欢苹果手机,自己研究一项技术专利技术获得成功后,用获得的奖金一狠心买下了一部iPho
e4,而这部手机也一直伴随着他用了六七年,一直到所有的APP都已经无法更新了,还是舍不得扔掉。
当然女儿白雨霏十分的乖巧听话,也非常的腻他,可以说很长时间里女儿就是白铄生活最大的动力。而在父母过世后,一个女人的到来也为平淡的生活凭添了几分色彩。这个女人并不是别人,正是白铄大学的师姐李甄。
李甄比白铄大三岁,但由于长着一幅娃娃脸,看起来永远都像是一个小女孩的感觉,相比之下反倒是白铄历经沧桑后更显老成。
说起白铄和李甄之间,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渊源的。白铄刚进大学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李甄。李甄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帮助新生入学是学生会安排给她的一项任务。李甄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学弟,帮助白铄入校以后,还和他成为了朋友,后来还推荐他进了学生会。虽然一年后李甄就毕业了然后进了一家国有路桥建设企业工作,但仍然和这个小师弟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
更重要的是还在上学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下,李甄把同样在大学里读书的表妹赵兰介绍给了白铄,成为了他俩的大媒人。所以白铄李甄两人这些年也因为这层亲戚背景一直都保持着非常亲近的关系。但由于李甄不能生育,婚后逐渐受到了婆家的嫌弃,在白铄和赵兰结婚后不久就和前夫离了婚,这么多年也是保持着一直单身。
李甄本就一向和白铄交好,因为看不惯赵兰的任性和背叛,眼见着白铄一个人带着女儿艰苦的生活,便忍不住从生活和经济上都给与了白铄无微不至的关怀,渐渐的似乎也成为了这个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可以说这些年要不是有着李甄的照顾,白铄一个大男人还真无法即兼顾工作又照顾好女儿。虽然曹安、柱子等好兄弟也时常关心着自己,但男人间的关怀毕竟及不上女人的细腻和温柔对于一个家庭的作用。而且随着岁月的流失,白铄和这帮子兄弟们也逐渐天各一方,虽然感情并未曾因为距离的淡泊,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远亲再亲也比不上近邻。
俗话说日久生情,又或许是本就有情才使得两人能够多年的相濡以沫。长期的相处,其实白铄和李甄之间或许早已是暗暗的生出一些情愫,但却碍于一些东西,谁都不曾道破。李甄虽然时常出现的白铄的家中照顾雨霏,但十分坚持原则的她却从来也没有在白铄家里留宿过,两人也从没有过什么逾越之举。平淡的日子就这么年复一年的天天逝去,恍惚间便是几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也许大家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或是又会有什么改变。也许大家都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很久,但世事总是那么无常,谁也想不到下一刻或许就会是结束。
这天是2020年2月2日,现下的人们总是爱在平常的日子里寻找开心的理由。白家镇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镇了,早已成为了蜀都城区的核心组成部分,到处无不彰显着大都市的气息。络腮胡的酒吧已经消失不见了,酒吧旁不远处,以前白铄他们小时候踢足球的一块空地,现在建成了大型的博物馆。
这天各种商家都打出了“20200202”活动,蜀都最为热闹的商业广场之一“宏万广场”的一块巨幅广告屏上正播出着节日特制的广告:一个气质优雅的美女斜躺在欧式沙发椅上,手上拿着一瓶护肤的东西,均匀的涂抹在那性感的肌肤上,勾人的眼神轻挑过来说到: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旁边广告字幕打出:“相约20200202,呵护长伴左右”。白铄知道这个美女是来自港岛的老牌明星岳文珊,应该接近四十岁了,但肌肤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像是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加上容颜娇美,身材高挑性感,她来代言这个广告确实很有魅惑性和说服力。在广场边的另一家珠宝店,也是打出巨幅喷绘广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蕊中,一颗钻戒显得璀璨夺目。下面是一排大字:“20200202千年的约定,你还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氛围所感动,白铄居然舍得高价买了一束玫瑰,玫瑰上系放这一张精致的心形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原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今天晚上白铄约了李甄到家里吃饭,这束玫瑰和那句话,便是白铄想对李甄表达的意思。他此刻已经下定决心要主动挑破那一丝朦胧的关系。这十年来,李甄三天两头的往自己家里跑,早就有了闲言闲语,赵兰的母亲甚至还因为这些闲言闲语一度跑到白铄家里大吵大闹了一回。不过今晚他决定要冲破一切的阻碍,要让李甄成为家里的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白铄住的地方正是以前父母住的老房子,现在是位于新建的蜀都博物馆旁边的一片老式小区里。经过蜀都博物馆时,白铄发现博物馆这样的地方居然也非常迎合时宜地举办着大型文物展出。从介绍来看,其中一件文物——从新疆精绝古国遗址上出土的汉代织锦护腕额外引人注目,也许是受近年来盗墓小说的影响,精绝古国的噱头更是为这件文物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展馆外的大屏幕上一直播放着各种砖家、学者、活动组织者们对这次展出的介绍。
大屏幕上一个叫朱岁安的保安经理介绍着此次展出的重要以及严密的安保措施。之所以对这个保安经理感兴趣,是因为他的名字让白铄莫名的好笑,就好像自己小时候叫白长庚一样,又土又难听。而下一个人的出场则是更加引起的白铄的关注,只见大屏幕上,一个1米78左右,身材魁梧,目光如炬,脸上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正气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略带严肃的笔直站立着接受记者的采访,从站姿来看,隐隐有种军人的风采。
“这次的首展我们选在了20200202这个很有意义的时间,正是想让展出的文物和我们的观众在这个千年一遇的时间里来上这么一次千年的相约。而且展出的地址选择在位于蜀都市白家这个地方的蜀都博物馆,对于我来讲也有一些特别的情愫。这里以前还只是一个叫做白家镇的小镇,曾是我从部队转业后第一个工作的地方,我曾在这里担任过镇长、镇党委书记。看见这里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深感欣慰,这是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取得巨大成功的缩影,是改革开放……”
没错,这人就是十多年前去过白铄家里做客的萧镇长,屏幕上字幕显示出他现在的身份是“国家博物馆副馆长——萧镇”。
不过没等继续看完萧镇的介绍,忙着回家准备晚餐的白铄便转身走进展馆旁侧一条狭窄的巷道,这是一条可以直插小区的近路,三分钟就可以穿到小区的后门。小巷里的光线时明时暗,一束火红的玫瑰在巷道中穿过,显得格外地亮眼。
白铄正愉快轻盈的走着,突然旁边的岔道里飞快的闪出一袭白衣,还不容许人做出什么反应,就觉一阵香风入怀与玫瑰猛烈的撞在一起。花束飞将出去,砸在斑驳的墙上,玫瑰花瓣散落满地,而那一袭白衣已然扑入白铄的怀里,两人倒在地上。闻着满怀的幽香,这绝不是脂粉、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很自然的,却又摄人心魄的香味。白铄这才发现一个略带古典韵味,容貌足以胜过当下所有明星的神仙般女子正被自己死死的抱在怀里。女子挣脱开来,忽地以一种极其飘逸优美、仙气十足的姿态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微微有些嗔怒的看了白铄一眼,正准备离开,刹时从刚才的那条岔道里又奔出一道身影冲向女子,在重重推开女子的瞬间,躲取了女子手中的一卷东西,就向白铄方向冲来,似是准备从白铄身后的巷口逃窜。
抢劫?白铄立刻想到了这是一次抢劫。
在看清这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矮个男人后,白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在矮个男人准备跃过还躺在地上的白铄时,白铄猛地腾起一脚,正中那人的腹部,直接把矮个男人踢飞出了出去。要知道白铄从小在白家镇打架,虽然比不上职业拳手,那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狠,虽然成年后不再与人打架了,但毕竟气势和底子还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被白铄踢出去的同时,后面的白衣女子已经赶到,从背后顺势一掌打昏了矮个男人,然后在男人身上搜寻着什么。白铄看见身边的地上掉落着一卷锦缎般的东西,正是那矮个男人从神仙女子身上抢过去的物件,白铄拾起展开一看,这才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顿时觉得一股冷汗从后背冒出。
这卷东西赫然便是之前看到的正在博物馆展出的汉代织锦,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这块东西保存的非常完好,虽然年代久远,但似乎有种力量保护着织锦不受岁月的侵蚀,上面依稀有着八个可以大致辨认的古文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后面好似还有一块,但是缺损了。这时,那女子从晕倒的矮个身上搜出一块差不多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缺损的一块。白铄震惊的看着白衣女子,虽然她有着神仙般的容貌,此时在白铄心里却觉得一阵寒噤和恐惧。事情的真相,女人和矮个男人的身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抑或根本就没有好人,白铄心里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件超出自己认知层次的事件。
女子毫不费力的从呆若木鸡的白铄手中扯过了织锦,略松了一口气,一阵悦耳的声音对白铄说到:“我不是坏人,这事与你无关,也不要对人说起,你快走吧”。说罢便蹲下身去将手中的两块织锦在地面展开拼接起来。
听闻白衣女子说自己不是坏人,白铄乐意选择相信,当然也不得不信任对方。急忙站起身来准备寻路离去。
“太好了,五星诀织锦总算凑齐了”。
就在白衣女子鉴定确认完织锦,正高兴的准备收起织锦的时候,白铄猛然看见白衣女子背对的方向又出现一名黑衣男子,拿着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显然注意力集中在织锦上的白衣女子,此刻根本还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危险。
白铄急忙掀开白衣女子,又是腾起一脚踹向黑衣男子,但这次显然失算了,那黑衣男人巧妙的躲过了攻击,同时一把匕首狠狠插入了白铄的胸口。“卧槽!”白铄心下暗道不妙,便重重的摔下,正好压着地上的织锦。男子正想伸手扯出织锦,也猛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摆头看向白衣女子,眼神一缩,面前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着自己的额头位置,只见一道弹光闪过,黑衣男子便直挺挺地倒下。
白铄倒在地上,头肩被白衣女子略微扶起,“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白衣女子有些愧疚的说到。
通过匕首刺入的位置和自己目前身体的感觉,白铄判断出自己的伤势已经很难活命了。他右手吃力的从身下抓出两块织锦搭在腕间,尴尬而痛苦的对着白衣女子笑了笑:“没想到,我的人生会是这般终结,我相信你是好人。能请你转告我的女儿和我的师姐一句话吗?”
“嗯!”白衣女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告诉她们,我爱她们。”白铄一边说着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边艰难的想把织锦递给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准备接过织锦,却突然发现白铄的鲜血顺着手臂早已染浸到了搭在腕上的织锦。但更令人惊讶的是,此刻织锦上的字竟然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白铄感觉织锦在手中越来越炙热像是燃烧着一般,白衣女子一脸惊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而此时白铄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炽热感和身体的疼痛逐渐消失,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不清,至到变为白茫。
白铄好似来到了一片虚空,没有画面,没有痛苦。这是死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至少现在他只能这样认为。不一会,眼前慢慢的有了变化,重新出现了画面。他发现天空中有五颗星星排成一串,甚是怪异。而自己身处在一片荒芜的古城之中,古城的风格不似华夏的风格,斑驳的石墙上刻着一幅幅的壁画。
白铄往古城的四周望了望,然后目光集中在了眼前最近的一副壁画之上。画上是一个女王一样的人物,正在接受着臣民的膜拜,而远处好似正在进行着一种祭祀程序。壁画中的天上也正好是五颗星星排成一排。右边一幅壁画是画的五个勇士正在屠龙。五人分别使着不同的兵器,有用利剑的,有用棍子,有投掷石块的,有放火的……;左边的一幅则是画的一场战争的情景,似乎是巨人和矮人之间的战斗,还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白铄又随意走到另一面的石墙前,这面墙上应该是画的男女之间恋爱追求的事情。一共有七对男女,但仔细一看,却又觉得耐人寻味。
第一对男女虽然亲密的走在一条路上,但前方却是分出两条岔路,男女各自左顾右盼,旁边刻着几个古汉字,靠着猜测应该是“始无终”三字;
第二对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倒立着,像是倒影一般,刻字显示是“阴阳断”;
第三对男女中间隔着一条毒蛇,凶恶的吐着信子,旁边刻着“世俗破”;
后面的几副有的清楚,有的却已经很模糊,不过字迹倒是还能勉强辨认,大致应该是“乱迷情”、“梦异疏”、“寂空独”、“缘无份”。
白铄没有心情去深刻的理解,又往另一边的石墙走去。
这面墙的壁画更为抽象,一共有五幅,白铄走过去的位置正好画着一条船一样的东西,上面好似坐着五个人船员,大家似乎是在奋力的划着船,但是船头的前方竟然是一条瀑布正从高处飞流直下,带起汹涌的巨浪向着船头击来。在画面的右边好似刻着字,不过并不是太清楚。白铄用手抹了抹风化的尘屑,想要仔细辨认,这时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又一次变得模糊。
不一会白铄似乎又作为第三者,看到了自己以前生活的轨迹,一些过往的片段,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有在络腮胡酒吧的快乐时光,有工作中的磕磕绊绊,有逝去父母的音容笑貌,有对赵兰的爱和恨……
又是一阵变幻,白铄又好像来到了一座公园,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中,下方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甄,李甄此刻端庄而宁静,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韵味。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分明就是仿佛大了几岁的雨菲。此刻雨菲正快乐的吃着汉堡,李甄关切的看着她,俨然一对母女的感觉。白铄吃力的想要去到她们身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贴近半分。他此刻只是像个木偶,呆呆的看着似乎别人给他安排好的画面。
忽然眼前又是一阵灰白,脑袋再次感觉昏昏沉沉。
也不知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白铄又慢慢的有了些许意识,首先恢复的是听觉,感觉有人在忽远忽近的喊他,知觉也渐渐恢复,喊他的人在不停的摇晃着他。白铄觉得眼皮很重,努力着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个人影逐渐的清晰起来,居然是曹安。不对,他的样子怎么比上次新年聚会时还年轻了许多。
“长庚,你个扯犊子的,可算是醒了。都快中午了,你要再不醒老子都准备找几个妹子来帮你释放酒气了。”看着白铄苏醒过来,曹安乐呵呵的说道。
但白铄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半天只缓缓地问了句:“胖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说长庚,你还真断篇了不是。昨晚你感情受挫,叫兄弟几个喝酒,我们还没到你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听络腮胡说你是一瓶接一瓶的吹,行啊”。
“什么喝酒,哪个络腮胡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白铄察觉不对,陡然坐了起来急切的质问曹安。因为在白铄记忆里,白家镇后来大搞开发建设,络腮胡的酒吧早已拆除,而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了络腮胡的消息。
“你断片得厉害啊,约我们喝酒的事都忘了?连街口酒吧老板络腮胡都不记得了?”曹安顿了顿,去到桌上拿起一碗面条。“现在能什么时候,现在是中午12点了,你从昨晚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见白铄还呆着,曹安接着说道:“放心,离你结婚还有两天,误不了事”。
一边说着话,曹安一边拿着面条走到白铄面前“都中午了,饿吗,要吃点不?”
胖子拿着面条这一幕白铄一直记忆深刻,但当再看到这一幕熟悉的画面,让白铄彻底惊呆了。这……这熟悉的一幕不是十四年前自己结婚之前的那次……?白铄猛的跃起身狠狠的捏了捏胖子的脸,那手感却相当的真切,胖子端着面条无法还手,只能哇哇的大叫。
“胖子,我是不是还没睡醒,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曹安挣脱开来,大吼着:“你个酒疯子,捏这么重,你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帅,想毁我容啊”。
揉了揉脸,曹安继续说道:“白叔已经打了几次电话问了,你手机也没电了,我们告诉他昨晚我们兄弟几个在我家喝酒商量婚礼的事,晚了就都在我家睡下了。你赶紧回他个电话,免得白叔担心。”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你先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说完,白铄抓起外套,窜出门去。他现在好像见到他的父母,寻找记忆里的那份早已逝去的情感。
走在大街上,白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炎热的天气和潮湿的空气让他觉着有些憋闷。更让他憋闷的是,街上的一切竟然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哪还一点大都市的影子。他努力的回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此时,记忆中往日的情景像一个个气泡一般飘浮在了眼前,白铄一个个慢慢的看去,和赵兰结婚,女儿的出生,赵兰的离去,父母的去世,和李甄的点点滴滴,和兄弟们的点点滴滴……一个个气泡在眼前飘过,然后又好似破碎了一般,每破碎一个气泡,白铄的心里就仿佛有一丝丝记忆变得渐渐的模糊,有的甚至再也回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白铄努力的思考这目前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因为彩礼的事在酒吧喝醉了?和赵兰结婚前?是穿越了?重生?还是之前的记忆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又或者自己现在才是在梦中?越想觉得越混乱。而慢慢的白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经历的记忆里那些细节的东西,好像正在加剧从脑中慢慢模糊,直至遗忘。倒真像是人们梦醒之后明明刚刚还很清楚的梦境,会越来越变得淡忘一样。当然有些特别重大的,印象非常深刻的记忆,还是深藏在脑中,或许只需一个提示便又可以轻易的想起。
从曹安家出来,没走出多远。突然,他看到了街对面的一家店铺,一丝久违的记忆在脑海深处闪过,让他想到了一个也许可以验证这一切的方法。
面前赫然是一家普通的彩票店,不过这家彩票店对于白铄来说,确实有着很深的印象。白铄还记得在梦里,嗯,暂且把之前还没搞清的经历叫做“梦”吧。梦中那次经过这里时,白铄破天荒地买了几注彩票,无助的他把希望寄托到了虚无的运气上,他甚至还记得那次晚上开奖的号码是5102599,因为谐音是“我要你爱我久久”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哪怕其它的记忆已逐渐淡忘,但是这个号码却深深的印在了他脑海中。看了看奖池的基金已经达到了一个亿,头奖是500万,也就是说20注头奖,就可以基本拿光奖池的所有金额。
40元钱拍在彩票店老板面前,“这个号,20注。”
彩票老板没有丝毫的迟疑,拿起白铄所写的号码,扶着眼镜看了看,快速的打出了彩票。毕竟像这样投注或者追号的方式,他已经见得多了。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也不觉得他真会中得大奖。
回家的路上,再次经过那栋特别的大宅院,是婉婷姐的家宅,虽然知道有一层亲戚关系,却连爸妈都说不清这亲戚从那里算起。婉婷比白铄大一岁,所以白铄见到时都是叫婉婷姐。婉婷家在蜀都商界也算的上颇有地位。父亲白万豪是蜀都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在白家镇更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在白铄这一代人的心中,白家镇有两位女神级的美女,被称作“白镇双姝”。
这“双姝”中的一位名叫徐蝉,是白铄自小的暗恋对象,两人本来也有一点那个意思,但后来徐蝉没考上大学,就远赴魔都处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还让白铄失落了好一阵。
而另一“姝”就是白万豪的女儿白婉婷,白婉婷比起徐蝉除了有更加显赫的家庭背景外,婉婷自小还是天才般的存在。不仅人长的漂亮,偏偏还是智商爆表的学霸。15岁考入魔都大学,17岁留学海外,21岁获得普林斯顿经济学硕士,然后回到蜀都掌管家族企业并准备与属于蜀都顶尖家族之一的陈家联姻。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结婚当天,她居然解除了与陈家少爷从小定下的婚约。还找来了一个叫梁荧的公认的“废物”入赘到了她家,成了她的丈夫。
此时的院子里正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白铄知道是那位自己也不知怎么称呼的亲戚——白婉婷的母亲又在辱骂她那不争气的上门女婿梁荧。这次白铄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驻足墙外听着那极富刺激性的辱骂声。这也是白铄刻意不想遵循记忆中的节奏,想看看这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一面。
要说那废物女婿也算是个人才,这样的辱骂丝毫没有挑起他的怒火,反而笑呵呵的跑了出来,还一边对婉婷母亲陪着不是:“妈,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东西买回来,绝不耽误晚上的事”。
然而梁荧刚一出门,就撞见缩在墙边的白铄。四目相对,两人都尴尬的笑了一笑。看着梁荧那帅得让男人都嫉妒的模样,如果不是穿着不太讲究,又知道他废物的名声,还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花花公子哥。
白铄还记得两年前,婉婷的父亲白万豪把白家镇沾得上边的亲戚都邀请到了他自己名下的产业,当时蜀都最高档的万豪酒店,参加白婉婷和陈家少爷陈俊杰的婚礼。这么做到不是想收乡亲们的礼金,大概主要还是有钱人那种衣锦要还乡的显摆心里作祟吧。
可就在白婉婷的婚礼上,本该是温馨的表白时间,酒店的大屏幕却不合时宜的播放起了新郎官陈家少爷陈俊杰和诸多女性亲密的画面。虽然在白家和陈家的联手下,现场很快便恢复了秩序,但白婉婷却当场发飙,要取消婚约。陈家的人无论如何赔礼道歉、赌咒发誓、苦口规劝都无效。
在场面再度有些尴尬之时。颜面尽失的陈家隐晦地威胁白婉婷要么完成婚礼,要么两家就成为商场上的敌人。陈俊杰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觉得白婉婷舍弃这段婚姻是愚蠢的行为,因为像他这样英俊帅气、年轻有为、富贵多金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以前有些多情花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就在陈俊杰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时刻,白婉婷突然从酒店现场抓出个看上去很是帅气的服务生,带到婚礼台上。对着陈俊杰说:“你不过是仗着父辈们的成就暂时领先别人一点点就膨胀成这样。你相信吗,论帅气,这个人如果收拾打扮一番可以胜你十倍,论本事成就,这个人哪怕现在只是个服务生,但只要他刻苦努力,把握机遇,总有一天会胜过你这个只知道躲在父辈庇护下的富家公子”。
陈俊杰恼羞成怒,指着那服务生叫嚣着“把他说得那么好,你倒是嫁给他啊,我就等着看你们白家如何把他培养成才”
也许是这番话的刺激,也许是当时气愤地失去了理智,白婉婷转身冲着那服务生大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梁荧”
“你多大了?”
“24”
“我要嫁给你,你敢娶吗?!”
“好!!!”
几句简单的对话,让在场的宾客目瞪口呆。这时白婉婷主动挽着梁荧的手臂,怒目看着陈俊杰道:“在场的来宾都是见证,这个男人从现在起就是我白婉婷的丈夫。十年之内,我会让他功成名就,出人头地,让你心甘情愿的折服”。
陈俊杰冷笑一声,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逼近白婉婷身前:“好,我倒要看看到时到底是他超过我,还是我将他,甚至你们整个白家踩在脚下”。
这时,一个身影将白婉婷拉到身后,一股更为凌厉的气势直接逼退陈俊杰:“从今天起,我将会全力保护我的妻子,任何人都别想威胁她、伤害她”这人正是之前一直有些不知所措的梁荧。
见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服务生的气势给压住,陈俊杰暴喝一声“好!!我们走着瞧!”说完便大步离场摔门而出。紧接着陈家的人也都全部离场,现场只剩下许多不知如何是好的宾客和白家的这些远近亲戚们。
再后来的事,白铄并未亲见,但据说当晚白家闹翻了天,最终碍于婚礼上那已是覆水难收的约定和白婉婷执着的坚持。白家长辈最终还是妥协,不过要求梁荧必须入赘白家。梁荧从此也就成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
梁荧原本是港岛特别行政区的公民,身材高大健硕,相貌英朗帅气。数年前到内地姑苏省南都大学读书,毕业后也不知什么原因没再回港岛,而是跟着一名家在蜀都的同学来到蜀都创业。
结果搞了两年,好几次都是应该成功的生意,最终都被搞砸了。之所以说本应该成功,是据说白婉婷看了他们当时的项目计划书,研究过他们的项目后,觉得都相当有可行性。但也不知道是运气不济还是把控能力不足,所有的项目最终都夭折了。梁荧后来也不再创业,只落的去万豪酒店打工维持生计。
和白婉婷结婚后,他到是帮白婉婷参谋过几个项目,但却都不肯进入白氏企业任职,也不愿做生意,成天游手好闲,时不时到处帮人跑腿送外卖,同城代购商品,代送礼物什么的,真丢尽了白家的脸。
“嘿,白铄,你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还在这瞎转悠啥。”此时还是梁荧开口先打破了尴尬。虽然梁荧在内地已经呆了六七年,但说话发音偶尔还是会有些港腔。
“唔关你事呀,你个死靓仔”白铄学着蹩脚的粤语回应了一句,也算是为自己缓解了尴尬。其实在白家镇白铄算是少有的几个不看低梁荧的人,两人关系虽然算不得好友,但也偶尔有些交际。
“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办事了,不然母老虎发威了”说罢,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白铄有时还挺羡慕梁荧,虽然上门女婿没地位,但至少不为金钱发愁。虽然丈母娘整天把他骂成狗,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赵兰的母亲看低和骂得毫无尊严。虽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赵兰一家付出了许多,却也得不到认可。从某种意义上说,白铄和梁荧还真是同病相怜,这也许就是白铄没理由看低梁荧的原因。
回到家,白铄终于见到了记忆里许久不见的父亲和母亲,他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但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默默的看着父亲和母亲。
父亲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发现白铄的那一丝丝的异样。父亲高兴的和白铄唠叨着:曹安打过电话来,他们几个兄弟已经凑了15万;二舅家的表哥李飞也又送来了5万元,彩礼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最后,父亲仿佛释怀的长叹一声,然后喃喃的说道:“好了……都好了!我儿子可以结婚了”。
听到这,白铄再也忍不住了,猛然扑到父亲面前,“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这下把父亲和母亲都吓了一跳
“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白铄想起了那段记忆里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心力交瘁,连生病都舍不得治,最后郁郁而终的样子,顿时眼中充满了泪花。
白父以为是最近白铄的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而最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急白了许多的头发。想到这,也是老泪纵横,把白铄抱了起来,拍抚着白铄的背,继续喃喃的说道:“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刻白母在旁边也哭成了泪人一般,白铄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记忆里的那些事情重演,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幸福的生活。
安抚好了情绪,白铄一反常态的帮着母亲做起了家务,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父亲的心情非常的好,又兴奋的说起了很多事情,还提起今天萧镇长特地到家里做客和他拉家常的事情。白铄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但这些事情都没提起他的兴趣,他现在正关注着一件需要他论证的事情。
晚饭后,白铄看好时间早早的坐在了电视机旁,把频道调到了彩票开奖栏目。母亲经过时奇怪的问他怎么关心起彩票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节目前面的铺垫,主持人开篇的话语,虽然简短,却也让白铄觉得绵长甚至多余。好不容易进入了摇奖环节。白铄几乎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死死的盯着屏幕,捏着彩票的手变得微微有些发抖。
第一个彩球出来了“5号”主持人激动的报出了数字。
白铄抓着彩票的手抖动的更为厉害了,第一个数字真的是5。此刻白铄已经开始有些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了,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因为第二个彩球眼看着已经开了出来。
“第二个号码是——1号!”主持人公布了第二个号码。
“哇靠!”白铄已经蹦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捏着彩票,像是一放手就会飞走一般。一亿!一个亿啊!白铄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领巨奖,把家里欠的钱还掉,给父母买一套好一点的房子,创业开公司,成为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噢,等等,迎娶白富美?这只是白铄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他马上想到了自己就要和赵兰结婚了,一丝丝的犹豫在心里一闪而过,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彩球再一次转动起来,第三个号码随时都会诞生。
“又是一个1号!”
随着主持人报数,白铄顿时僵住了。他擦了擦眼睛,又对了一遍号码,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会啊,“5102599”,谐音“我要你爱我久久”这种号码是不可能记错的。
时间没有因为白铄思维的停滞而等待,在白铄还来不及细细考虑的时候,后面的号码也陆续开出,最终开出的号码是“5117037”。除了前两个号码正确,其它的都不对。在电视机前,白铄足足愣了几分钟,直到开奖栏目结束,播放起了广告。
“呵呵,呵呵呵呵……”。突然,白铄释怀的笑了起来,这是否说明现在的世界并不是记忆中那样的复刻。又或者说,之前经历的真的只是一个梦?梦里的世界再怎么逼真,那也只是逼真而已,它并不是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