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言到五点左右上楼去把程梦飞喊醒,她生产之后性情慢慢恢复正常,因为真正有了孩子的缘故,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母性,更显温柔,房长安陪着聊了会天,又说一遍暑假的经历,不过更侧重于游玩和趣事,随后彭漱玉和沈葆国先后到来,他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也就不影响人家一家人逗孩子,识趣告辞。
“我听你之前说,这孩子也跟墨墨一块去打工了?”房长安离开之后,彭漱玉询问了一句。
程梦飞点头应道:“是,其实打工的主意还是他提的,不过主要是因为另一个同学,也是墨墨的朋友,家里出了点变故,经济情况不大好。”
正抱着孙子的沈葆国道:“不管因为什么,去打工,见识一下总是好的……不过墨墨年纪太小了,不用这么着急的。”
“就你爱操心!”
彭漱玉嗔了一句,“她开学都高二了,马上都要高中毕业的人了,打个工算什么,而且还是诚立和阿眉安排的公司……”
“我是说她们几个女孩子去打工,一个男生跟着干嘛……”
沈葆国皱着眉头说着,怀里面抱着小沈坚“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沈葆国赶紧颠着哄起来。
“就你最老顽固!”
彭漱玉咕哝一声,沈诚言和程梦飞互相看一眼,都不搀和。
房长安回到家里面,又溜达到了店里面,左右街邻那露个面,接受一番表扬和夸赞,再陪着闲聊几句,完美地承担起一个优秀的儿子应该承担的责任。
晚饭的时候,店门挂了个暂时休息的牌子,一家人难得的同时吃饭,说起明天走亲戚的事情时,房禄军道:“你一个远房的三爷爷来村里面找人……”
从容道:“哪里的就三爷爷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哪里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房禄军反驳了一句,然后对房长安和房长明、房嫣然解释着说道:“这个人的父亲,以前跟你们老爷爷是拜把子兄弟,他也受过你老爷爷的恩惠,在咱家过了好几年呢,很有感情的,后来……大概得有一二十年了,一家人搬到外地去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后来,你小时候,也回来过一趟,拿了好多东西……人家家里面做生意的,在大城市里面,这次过来拜祭他爹,也过来拜祭你老爷爷的,顺便说起来这件事情……”
房长安听着老爸说起这些陈年旧事,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值得开心,因为房长安很清楚,前世小叔之所以会坐牢,就是被这老混蛋给坑了的。
他开心的是当年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老妈一个人艰难的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家庭,自己又在这个时候处于最混蛋最不懂事的时候,家里境况可以说艰难到了极点。
对比如今一家人在灯光下啃着猪蹄家长里短的场景,实在找不到不开心的理由。
除此之外,房禄军的转变同样让他感到欢喜,因为若是几年前的时候,房禄军说出一个大概可以让他觉得“增光”的人物,老妈刚刚那样打断揭穿,他大概要提高音量吼两声的。
而现在他是反驳然后做出解释。
“这大概才是自己重生四年来最大的收获……”
想到四年前自己刚刚重生、初中开学前的场景,房长安在心里面暗暗的感慨,口中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开公司的……叫,叫周德福……这个福字就是当初跟你爷爷名字取得……”
房禄军显然也了解并不多,“说想开个新公司,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你生大爷、京大爷,还有你小叔他们好多人都想过去……这几天都在想办法呢,好像人家不想要那么多人……”
这件事情房长安印象深刻,因此一些关键的地方都还记得,名叫周德福的老混蛋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门路,想要开一家“财务公司”,说白了就是放贷,自己不敢担风险,想找个人挂个名字,刚好村里面几个人撞了上去,房禄勇没什么心计,又是耳根软的,被几句好话哄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稀里糊涂就成了公司法人。
房禄生比较有心计,又善于逢迎,因此虽然本身与周德福没有什么关系,后来反而与周德福走的最近,也在某些程度上是“帮凶”。
公司赚了些钱,大头自然都被周德福这个真正的老板拿走了,村里面几个人中房禄生赚得最多,小叔也赚了一些,不过都在外面给挥霍了,反正没拿家里来,大概自觉有点身份地位,与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以“房总”自居,飘飘然。
房禄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苗头,亦或者得到了通知,没过两年就找了个借口不去了,又过不到一年,公司因为违规被查封。
之后的详情房长安并不清楚,只知道最终小叔担了主要责任,判了重刑,房禄京也被判了两年,房禄生并没有任何事情,常常在村里面与人聊天,或者酒桌说一些怎样怎样的话,里里外外的意思都是:“公司本来就不合规,他俩那是应该的……你违法肯定要判的……人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房禄军如今对于这件事情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周德福是开公司的,是大老板,觉得跟对方能车上关系就属于脸上有光彩的事情,说了一通,也没说到重点上,房长安耐心听着,末了才说道:“爸,要是真那么容易赚钱的话,你想想都几十年没联系了,他会特意跑过来找我们吗?”
“我觉得也是。”
从容显然也是这个态度,她前世的观念就是这样,前世因为自家肯定没法参与的,并没有提,担心被人说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事实上说出去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房禄军争辩道:“人家就是觉得有这一层关系,顺口提起来的……你想想,人家一个大老板,有钱,招人还怕招不到吗?”
房长安笑道:“还是先弄清楚是做什么的再说吧,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您回头得跟我小叔说清楚,他总不能二十年才来拜祭他爹一次吧?二十年都不来,今年忽然过来拜祭,又忽然过来招人,这也太巧了……”
房禄军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主要是房长安那句“不能违法乱纪”很有警醒作用,他浑噩了半生,刚挺直腰杆过了几年好日子,当然不愿意眼前的好日子忽然没了。
房长安一家都搬到镇上来之后,家里面的五亩多地都给了小叔一家种,房禄勇家这几年收入水平虽然不比房长安家提高速度,却也比以往更好,不过到底是在农村生活,因此能有到城里的机会,而且还是眼里的大老板画出了一张大饼,无疑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房长安对这件事情早有考虑,如果不想让小叔过去,只是以道理劝阻有点困难,还是要另外给一个方向才行,不过这件事情不用着急,明天要回老家,可以看看情况再说。
晚饭之后,房长安先给沈墨发了个短信,问她明天是不是要过来,沈墨很快回复:“对呀。”
“什么时候走?”
“干嘛呀?”
“我明天也要走亲戚去啊。”
“那你走去啊,我又没拉着你不让你走。”
“我吃完饭就回来,你晚点走啊。”
“那可不好说,我还要回来写作业呢。”
“作业我可以帮你写,多陪陪沈坚,他很需要你。”
“哼哼哼。”
小姑娘也不怕浪费短信钱,一毛钱哼了三声,然后又回:“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去了。”
“嗯。”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房禄军到店门外面挂了个牌子,吃罢早饭之后就开着车载着妻儿一块回老家,虽然只是一辆小面包车,但行驶在通往村子的道路上,看着路边不时被超过的自行车、脚蹬三轮车等等还是充满了优越感,有时候遇见了熟人停下来打招呼,脸上笑容都更热情了几分。
让房长安发现比较惊喜的是,面对熟人礼貌的夸赞,一向喜欢虚荣和吹嘘的老爸居然学会了谦虚,虽然只是很礼貌应付的客套,但仍让他看到了老爸的转变。
对房长安来说,这是一件不比自己和王珂携手进入市一中逊色的很开心、有成就感的事情。
到了老家,奶奶热情慈和,老爷子则反而被衬托的有点古板,搬了个椅子在堂屋门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二儿子一家过来也没什么表情,端坐着等人过来打招呼,随后问起房长安打工的事情,听说一个暑假赚了两千多块钱,才有点惊讶的样子,点点头说:“这个很好,这个很好……还是要好好学习,知识就是财富,这话是不会错的。”
刚七岁的堂弟上了小学,与刚会跑的堂妹不时叽里呱啦吵一架甚至要打两下,挨了打的小的去告状,大的不服气,谁训跟谁吵,房长明于是摆出兄长的威严训斥几句。
房长安全程话不多,大多是在看,随后吃饭的时候主动向小叔问起了那个周德福的事情,比较无语的是,小叔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人家是开公司的,缺人,就准备跟着过去了。
房长安于是举了个例子,说暑假里面打工听说的,城市里面有公司做一些灰色的行业,一旦踩过线就会被法律制裁云云,房禄勇摆摆手道:“那不可能,人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能不懂这个吗?”
房长安笑道:“也有道理。”
他知道小叔的性格,比老爸还沉不住气,如果这会儿说多了,他肯定会“炫耀”出去,显示他的英明高超,但这不会改变周福德会继续做这件事情,只会让他平白得罪周德福,于事于己都无任何益处。
房禄国比较谨小慎微,沉吟着说道:“我觉得长安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一点比较好。”
老爷子房福康对那个周德福显然是比较信任的,这时候开口道:“不一定非要一直跟着人家干,可以先出去看看嘛,见见世面总不是坏事。”
房长安自然也点头称是。
吃罢午饭,一大家子人正在闲聊,房长安也偷偷的给沈墨发短信闲聊,院外忽然有说话声,随即房禄生、房禄京都进来了,还有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手里面拿着个拐杖,旁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丰腴女人,手里拎着两箱礼品。
原本正坐着闲聊的一家人都忙起身迎了过去,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迎出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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