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极地!”
黑暗中那双眼睛很明亮,可是却闪着一种急迫的的光芒,“盟主告诉我只有极地里生长的九命冰莲——才能救宇笙,所以我一定要去!”这时候眼睛的主人忽然往前走了几步,美丽的脸庞配着苍白的面色,显得有些憔悴。
“你疯了?”薛子尘原本怀抱着的双手突然放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咬着牙,“那里……很危险,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来不及了啊!”女子说到这里,便开始流眼泪,“他只有十天!”薛子尘把头偏到一旁,手指握紧得发白。
过了半晌,薛子尘看着女子,神色郑重,“我跟你去,你——不能有事。”薛子尘眼神微微不自然地转了转,还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没说。
即便我死了,我也要帮你找到九命冰莲。
画面跳转。
一座巨大的像冰塑一般的门前,薛子尘死死拉着女孩的手心,残阳如血,将门前的一切都映射得无比凄凉。汹涌而来的黑衣人,四处可见的鲜血。
整整一天一夜,两个人没有休息过,一直在跑,等到薛子尘停下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在他背后一动不动。
薛子尘把手中的剑丢下,慢慢半蹲下来,可是蹲到一半,他忽然愣了,后面没有动静,没有温度,没有气息,什么都没有,像是个死物。
啪!薛子尘半跪下来,膝盖碰撞地面的声音很响,这似乎用尽了薛子尘的所有力气。慢慢将女孩平放在地上,薛子尘有些不敢去触碰女孩,他很怕。
“颜儿——”
两个字出口,然后再也没有了声音,薛子尘用手背堵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洪水决堤,晶亮的眼泪顺着两颊流下,然后流进嘴角,“不能……不能死!”
薛子尘有些失措地跪在女孩旁边,想摸女孩的脸却一直踌躇,声音哽咽,“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此时转入黑夜,星空明亮,薛子尘一直不停地为女孩输送异能,这让他的嘴唇和脸色都无比苍白。
“颜儿!”同样的两个字,情绪也是同样的复杂。
肖宇笙狂奔而来,面容憔悴而充满悲伤。这时候薛子尘忽然身体一震,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肖宇笙便顺势抱住了女孩。
“她——死了?”肖宇笙将女孩的头埋进自己胸口,半晌才道。
薛子尘吃力地抬手胡乱地擦去嘴角的鲜血,然后摇晃着起身,“对不起!”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是对两个人来说,都沉重无比。
肖宇笙抬头看了薛子尘一眼,小小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我也快死了,没想到她却是死在我前面——多么善良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有些摇晃,却很坚决。
肖宇笙抱着女子与薛子尘擦肩而过,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捡起地上的刀,回过头来,“这是你欠她的,你永远都还不清!”
白光一闪,钢刀朝着薛子尘飞去……
呼——薛子尘忽然转醒,呼吸粗重。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蜷缩着身体,一手紧抱着封影剑一手又捂着自己的右胸口,旁边的火堆还燃着火苗,薛子尘支起身子,手揉着两边太阳穴,苦笑了一下,“又是梦啊——”
洞口的风依旧呼呼刮着,薛子尘提着剑,往外面走去。一出山洞,放眼四周雪白一片,天色却是慢慢黑了下来,薛子尘蹲下来,用手指捻了点雪,然后抬头看了面前的山谷一眼,低头沉吟,“看来昨夜的雪又大了,极夜就要来了么?”
在七十二界域边缘有着两扇门,一扇可通凡域,一扇则不知通往何地,传说里面没有黑夜,只有在特殊的一天才有,那里常年严寒,终年积雪不化,不过却生长着能医治千伤万病的九命冰莲,多少年不知有多少人去找,却终都一去无回。后来这扇门便被称为极地之门,也是三族禁地。
薛子尘穿行在雪地中,头发凌乱,衣服虽然没到残破的地步,却也是皱巴巴的,沾了不少泥土。在极地里呆了六年,其实这已早不是他原先的衣服了,每年总有一些三族不怕死的人进入这里,除却人族,薛子尘只要遇到,从来都是不留活口。
忽然雪花之中银光耀眼,薛子尘来不及拔剑,只能往一侧翻滚躲避,一片衣角随即缓缓落在雪地里。
是魔族。
魔气虽然稍纵即逝,却非常明显,冷冷的笑容,和冷冷的眼神,随即薛子尘左手放在剑柄,一动不动。
整个山谷里似乎安静下来,只有冷冽的风声在耳边刮着。突然又是一道白芒从薛子尘身侧射来,薛子尘左手拨动剑柄,封影剑出如龙,挡住致命一击,然后横切,像是撕裂了什么,白色雪地上忽然多出几滴红色,重物落地的声音很刺耳,这时候薛子尘才缓缓呼出口气。屏息用剑,唯求一击必中,这便是九杀剑第一式。
“你!怎么会……强到……强到如此地步——”
另一侧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地上缓缓爬起,手捂着腹部,鲜血不断滴落在雪地上,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的确,在极地呆了六年,危险随处可见,必须要不断变强,才能生存下去。从六年前的伏狱王境,到现在的摩狱皇境,还有自己领悟出来的九杀剑,如果不是在极地,恐怕要修炼十年,甚至更久。
薛子尘抬头看了白影一眼,对方一袭白装,带着白色面具,连头发都是白色,这让他心里有一丝意外。
“专程等我?”薛子尘将封影轻巧地收进剑鞘,嘴角一笑,眼神锐利,“其他人在哪?”
白影慢慢朝一处高一点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面容随疼痛而微微扭曲,努力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呵!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六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薛子尘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飘雪,声音冷淡,“大人?应该是魔尊吧!他要杀我——可是我也不会放过他啊!”
白衣人到最后都没有说出薛子尘想要的答案,其实没有所谓的其他人,六年前前来追杀的魔族,不论强弱,已经被他自己一一杀尽。可薛子尘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只听得话音落罢,薛子尘握剑手指忽然一动,像是极速的闪电,隔着数米的距离,白衣人立刻吐了口鲜血,往后仰倒。
拔剑术,属隐剑中的一招剑法,无声无息,瞬间夺命。此招须经千锤百炼,于战力高己者无用。
剑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后又很快落入鞘中,薛子尘正低头想着什么,远处高地上忽然绽放出闪耀的九色光芒。
薛子尘跑上了高一点的雪坡,嘴角露出一抹不常见的开心笑容,“九命冰莲……终于还是让我得到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可是这东西得到了又有何用?我爱你,可是我连拥抱你的勇气都没有!你就这么死了!这东西再神奇,也终究无法让你起死回生,那与路边的枯草又有何区别,当真无用!
寒剑缓缓出鞘,可是握剑的人却停顿了很久,又将剑收了回去。薛子尘舔了舔冻得发紫的嘴唇,转身离开。
极地之中声音孤傲如鬼魅。
纵使世间离爱如刀,人行一世,当不做微尘……当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