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你说你开那么豪华一台车子,就请回所长在这地儿喝酒,不厚道呀!”
二人边喝边聊,何长源突然带着两个手下从门外大步走进来了,他一脸的肉笑,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这小店就离红峰市场不到一里路,他经常在这周围打转,被他遇上也不算意料之外,何况李俊东那台车还真招眼。
李俊东皱了皱眉没理他,只给刘魁使了个眼色,刘魁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面目不善,还真把那个何长源吓了一跳,以为他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不过看刘魁只是站起来,他回过神来又神气了:“东哥,现在出门都带保镖了,还真是越来越牛皮!”
李俊东看回良信脸上有点尴尬,估计他应当没想到何长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所有人都知道何长源何长坤兄弟跟李俊东不对付,同样所有人都知道赵立秋与他们兄弟关系密切,而他这个时候与李俊东在一起喝酒,赵立秋肯定会对他有想法。
李俊东以自己的脾气是不会理会这个何长源的,因为在他眼里何长源只是何长坤下面的一个办事人员,至少在这场斗争中与他不处同一个级别。
不过为了化解回良信的尴尬,他就勉强接了一句:“如果我所记没错的话,杨家勇还欠你们兄弟俩不少保护费没交对吧!”
何长源心中一惊。
关于保护费的事虽然人尽皆知,但当着派出所副所长回良信的面李俊东说这话,他也方便承认:“哪有的事,我们做的可都是正规生意,帮商家跑跑业务拿点提成。”
李俊东冷笑:“那你们家的生意还做得真大啊,全市场几百家商铺就只有我们家的立帮漆没有请你们做业务了吧,既然你们从来没有帮我推荐过业务,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也帮我们推广推广。”
“不聊这些,相信有一天你们也会需要的,你们慢慢喝,我还有点其他事!”
呛话头,何长源不是李俊东的对手,并且刘魁往那里一站,他今天虽然带了两个人过来,但气势也没占优,何况回良信副所长也在这里,既然李俊东根本不怕他,他就不想自讨没趣,说着就转身退了出去。
何长源走了,回良玉问正事:“东哥这边啥时候能帮我牵根线,我家里那口子天天为了女儿学校的事找我吵。”
李俊东微笑说:“这个学期都开学这么久了,半途换学校也不好吧。”
回良信觉得李俊东今天找他喝酒说教育局有朋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再加上他也根本帮不上李俊东什么忙,也无权要求他,就起身告辞。
李俊**然问一句:“红峰市场及这周边那么多商铺每个月都要向何长坤交纳不菲的保护费,这钱你有没有份!”
回良信心中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请我喝这酒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吧,那些保护费关我什么事,我如果有份的话女儿上学这等小事会搞不定。”
李俊东正色道:“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岔子,作为人民警察明明知道辖区内有黑恶势力如此嚣张,不抓,不管,不问、不沾,你以为你就是一个好警察。”
“莫明其妙!”回良信把椅子上的公文包夹在胁下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李俊东知道他现在肯定正后悔今天来喝他这几杯酒。
他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要对他说,但还没来得及。
回良玉就是一个俗人,不管出于二人就有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能不与赵立秋等人同流合污也算不错了,李俊东刚才的话说得正义凛然,就连旁边的小店老板娘都都觉得解气,但他不会那样要求一个普通人,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别人当英雄。
附耳跟刘魁说了几句话,刘魁就紧跟着回良信追了出去。
……
从餐馆出来,回良信黑着一张脸上了警车,他没有回所里,还是直接回了家。
回良信收到刘魁带给他的话共两句,一句是:“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但如果问你这话的人是公安局的局长田震东或者是伍思齐副市长呢,你会怎么回答?”
另一句是:“有风险才有机会,我知道你每天工作比下面的普通警员还要忙,辛苦那么多年,按资排辈也轮到你当所长了,结果你连女儿的学校也搞不定,再不博你就真老了。”
这两句话,李俊东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留,因为他知道回良信就是一个俗人,没有强有力的刺激他勇敢不起来。
老婆张玲今天单位轮休,正在家里搞大扫除,看他回来了,埋怨说:“工作时间又回家里来,你跟赵立秋打过电话没有,不要明天又被他训,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被老赵当着年轻人的面训,你脸上也无光吧。”
回良信心中窝着一肚子火没回话,坐在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呆。
张玲看他今天的反应与往常有些不对,又问不会是今天赵立秋又给你穿小鞋穿了吧?
回良信说:“今天不开会,我从所里出来赵立秋还没来上班根本没见过他,但有个想求我办事的年轻人可把我教育得不轻。”
求你办事?
还教育你?
张玲不明白自然就要问。
他们两口子平时里吵嘴虽然多,但不是说吵嘴多就夫妻关系不好,没吵时二人相互间还挺关心的。
回良信就把今天与李俊东喝酒的事说了出来。
张玲说,他什么人啊,口气这么大,连何长源都怕他。
回良玉又把他所知道的李俊东的情况说了一些,他知道的李俊东的情况不多,都是上次吕顺跟他们所里抢那个案子时听说的,张玲听说李俊东在红峰市场有铺面,想起她的一个老表也在红峰市场做生意,就特意再打电话过去问李俊东的情况。
这一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有些事连李俊东都不知道,市场中曾经有一些大胆的小老板曾想过要联合李俊东与杨家勇等人一起抗拒交纳保护费,但最终被何长坤找人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这事就最终被扼杀在摇篮里。
再问李俊东是不是真的认识伍市长,她老表告诉她这事全市人民都知道,李俊东还与伍思齐一起上过枚阳都市报的头版头条,照片拍得老大的。
张玲经过仔细分析,提醒老公说:“这个李俊东能量不小,适当的时候你可以想办法帮帮他,咱不求别的,就让他帮咱们闺女解决一下学校的问题不算违规违纪吧。”
回良信再点一支烟,说这事还要好好想一想。
但他这一支烟没有抽完,市公安局候宁打来电话,说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二妻俩都暗自心惊。
候助理是谁,那可是全市公安系统的一把手田震东的助理,如非有什么特别原因,市局这边的领导怎么可能会隔着区分局这一层直接找到他。
李俊东刚才带话还打比方说田震东会找他,这话还没凉候助理的电话就来了。
此事自然跟李俊东脱不了关系。
多年来麻木的神经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上面的领导单独有谈话的机会了。
但他也知道今天他摊上的事儿肯定很复杂,伍思齐的打黑风暴一直就如黑云压顶,田震东从副局长升到局长就是因为假烟厂事件一下把原局长拉下了马,他与伍思齐那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伍思齐听说是要上位市长,但顾市长却说退不退,这事儿就一直悬着,成为枚阳官场的最大变数。
杨家勇等人的案子说清楚了其实很简单,但如果候助理要问的事再像李俊东所说的一样牵扯到红峰市场的保护费那就复杂去了。
到时拨出萝卜带出泥,方方面面扯进来的公安系统与地方政府的官员估计一双手都数不完,他相信就连区委书记与区长都脱不了关系。
在这么复杂的形势中,他一个不得志的老警察就是一只小虾米。
不过李俊东既然与伍思齐有交集,他不去直接找伍思齐解决问题还是从基层来找他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跟伍思齐其实也不熟,二是李俊东这人很谨慎,不到关键时候他不想动用高层的关系。
女人的心思还是简单一些,张玲说:“这么多年了,总算有领导找你了,而且是跨了一层的领导,你可得抓住了机会把这些年的苦水好好给领导倒一倒,你可是正规的警察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没理由八年了还是一个副所的。”
回良信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霍然站了起来,然后打电话给李俊东。
“田局长的候助理真的找我了,你想让我怎么说?”
“我今天找你的本意不是想跟你说什么大事,还是想让你帮我去调查一下那天骚扰刘大宇女儿的小混混到底是谁。当然今天候助理要问的可能不是这些事,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一些大的方面的事上面有伍市长田局长,无论作为下属的你,还是作为普通老百姓的我,领导问话一切实话实说不要带偏见就行!”
电话那头李俊东的声音中带着友善的笑意,让回良信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层,另外李俊东也没让他说赵立秋的坏话,这样他也没什么压力。
挂断电话出门,老婆张玲难得地追到门口给他把系歪了的领带给理正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天空上的云层压得很低,不算很好的天气,但多年来被生活磨平的激情再次并,回良信走路的脚步都比平时蹬得更响。
上了警车,他摇下玻璃回看一眼二楼自家的阳台,老婆张玲还在阳台上看着他。
眼中充满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