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在离开黑瞎子屯的时候,肩膀真扛着一个大萝卜,他老婆还美滋滋地拍了几张照片。也加上他的身高确实矮点,在照片上看,那大萝卜都快和人一边高喽,惹得朋友圈有不少人高呼:求真相,哪个是萝卜哪个是人?
“萝卜成精啦!”大壮媳妇还美滋滋地回复呢。
不仅仅是高大壮,绝大部分游客在回去的时候,都要捎上一些黑瞎子屯的特产。其实也说不上是特产,因为像萝卜白菜土豆之类,哪都有,可是大伙就对这里的东西情有独钟。
主要还是好吃和放心,黑瞎子屯这块风水宝地出产的蔬菜和农产品,都打着绝对绿色的标签。
不过凡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硬要找出来毛病的话,就是这里出产的东西都是大块头,一根大萝卜,够十五个人啃半拉月的啦。
也多亏他有先见之明,扩大了蔬菜的种植面积,这才能有点剩余。至于收回来的秋菜,当然是该腌酸菜的腌酸菜,该下窖储藏的就下窖。现在的黑瞎子屯每周都有数百游客来访,不多准备点吃喝哪行。
就拿腌酸菜来说,往年间都是一家腌一大缸;今年村长叔就下令:每户必须保证三缸酸菜。要知道,等到杀年猪的时候,老费酸菜啦。
结果呢,弄得各家各户的外屋地(厨房)都挤挤插插的,三个大酸菜缸往地上一杵,都快没转身的余地。尤其是来了游客之后,就更不方便了。
李小胖一瞧这也不是个事啊,跟村长叔商量一番,决定把生产队的大仓库腾出来两个,专门储放酸菜缸。到了冬天,隔三差五的烧烧火,只要不上大冻就成。酸菜这玩意,本身也不怕冻,哪家捞酸菜的时候,不都是带着冰碴的?
村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这样一来又出现新问题:一大缸酸菜,外面是一米多高、直径超过半米的大缸,就有上百斤,再加上里面的酸菜和汤水,就算是四个大小伙子抬着都费劲。
要是把缸里新腌的酸菜倒腾出来,又太费事;而且按照当地的风俗,白菜入缸,也没有折腾二遍的道理,那样的话,腌出来的酸菜肯定变臭。
“俺先试巴试巴!”就在大伙发愁的时候,彪叔开始发威,只见他把外衣一甩,露出一身腱子肉,马步蹲在地上,伸出双臂,箍住大缸中间,嘴里大吼一声“起”,几百斤的大酸菜缸,真就被他给硬生生的抱起来。
刚才试着抬酸菜缸的那几个小伙儿瞧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涅?
“不愧是彪子,这都快赶上当年滴西楚霸王啦,你要是粘上胡子,肯定就跟张飞似滴——”李大明白张着俩手,想要在旁边照应,可是又担心大缸落下来砸着脚,只好用嘴帮腔。
抱着酸菜缸,彪爷慢慢往屋外挪动,瞧得出来,他也挺费劲,脑门子上青筋直蹦,两个铜铃般的大眼差点从眼眶鼓出来,还真几分赛张飞的风采。
刚要出门,就见门外窜过来一道黑影,正好落到缸里压酸菜的石头上,然后就蹲在石头上朝着彪叔龇牙咧嘴挥爪子,嘴里还唧唧叫着,看样子也是给彪爷鼓劲呢。
彪爷一瞧猴三那副猴头猴脑的模样,直接泄劲,砰地一声,大缸落地。旁边的李大明白很不满意,上前戳着猴三的脑门数落开了:“你个小猴子是胖子派来滴逗比吧,跑这儿添乱,没听过压死骆驼滴最后一根稻草嘛,你就是压倒彪子的最后一只猴子!”
看着猴三在那抓耳挠腮的模样,大伙忍不住这个笑啊。结果有人不乐意啦,只见李小胖溜达过来,伸手抱起大酸菜缸,迈开大步,一口气走到生产队的库房,而且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小猴子也显得很兴奋,在大石头上又蹦又跳的,但是对李小胖没有丝毫影响。
这一路少说也有一百米,大伙都呼呼啦啦地跟着,简直都瞧傻了:这还是人吗?
等到大缸落地,李大明白这才一脸安慰地拍拍彪爷的肩膀:“彪子啊,咱们都老喽——”
彪爷虽然被小胖给比下去,但是却丝毫不见沮丧,反倒是竖起大拇指:“瞧瞧,这才是爷们呢!”
“谁家还搬酸菜缸,俺都包圆啦,管饭就成!”李小胖也开始得瑟。
村长叔吧嗒着小烟袋开了腔:“小天啊,其实只要把酸菜缸抬出屋,然后放到牛车上拉过来就成,你抱了一路不累啊。”
啥?李小胖就觉得四肢酸软如面条,有点站不住的架势,多亏小猴子比较机灵,在他身后使劲撑住,差点没被压趴下。
接下来就轻省多了,李小胖和彪叔负责把各家各户的酸菜缸抬上牛车,到了仓库再搬下来,一上午的工夫就全部倒腾完了。把这爷俩也累了够呛,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格子弄了一大桌子菜,好好犒劳他们一顿。
一边吃,李小胖还一边嘟囔呢:“这烀土豆吃了好几碗,也不抗饿啊!”
菜是弄了一大桌子,不过是丰收菜:烀土豆,烀茄子,烀窝瓜,构成了有名的东北“三烀”,拌上鸡蛋焖子,吃着倒是挺香,就是有点不瓷实。
猴三嘴里也唧唧歪歪的:偶也累坏了,吃肉吃肉!
其实这一上午,它就跟着捣乱了。
“锅里呢——”小格子笑盈盈地去了外屋地,很快又端上来一大盆油汪汪的鸡肉,李小胖夹起来一块瞧了瞧:“野鸡肉,谁打的?”
丫丫手上比划了两下,李小胖这才点点头:“老雕今个抽什么疯,居然孝敬俺两只野鸡呢?”
望望窗外高远湛蓝的天空,小格子有点出神:“秋天了呢——”
李小胖这才恍然:一年一度秋风劲,又到了鸟类迁徙的时候。看到小格子和丫丫似乎都有点伤感,他使劲吧唧两下嘴:“放心吧,来年准保都回来!”
话虽这么说,可是在长途迁徙中,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谁又能保证,那些候鸟都能一只不少的回归呢?
似乎也受到感染,傻叔放下筷子,扯嗓子唱起来:“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傻叔的歌声,就像天空一般悠远,等到余音袅袅之际,李小胖这才说道:“没错,咱们黑瞎子屯就是它们的家乡,等到来年春天,一定会回家的!”
说话间,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闹,透过窗玻璃,看到黑压压的一群燕子,成群成群地从窗前掠过。
丫丫连忙下了炕,往外面跑去,她知道,这些燕子伙伴,是来向她道别的。燕子已经在电线杆上集会好几天了,随时都会南飞。
等李小胖他们也跟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天空中满是盘旋飞翔的燕子,叽叽喳喳的,似乎在诉说着离别的思念。此情此景,叫小胖哥也颇为心动,一种浓浓的离愁别绪,也在他的心底盘旋。
呀呀呀——丫丫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使劲挥舞着小手,眼中泪花闪闪,燕群开始集体拔高,然后越飞越远,只能看到寂寥的晴空下,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李小胖收回远眺的目光,然后就看到身边的猴三还举着小爪子,来回在脑瓜顶上晃悠,在它身后,还跟着以丑小鸭为首的水鸟护卫队。
于是使劲在猴三的小爪子上扒拉一下:“人家燕子都飞走了,你那些拖油瓶也赶紧撵走,还赖在这过冬咋滴?”
猴三卡巴卡巴圆眼睛,瞧瞧丑小鸭它们。这帮家伙嘴里立刻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瞬间就把猴三围在中间。
小猴子也烦啊,可是没法子,这帮家伙一点迁徙的意思都没有,黑瞎子泡那边的水鸟都快飞光了,它们还整天整天地黏糊在猴三的屁股后边,认定它这个干爹。
“猴三,冬天的时候,你负责给这帮玩意淘弄吃喝,否则的话,就罚你不许吃饭。”李小胖一甩袖子,重新进屋吃饭,他还惦记着香喷喷的野鸡肉呢。
老话说,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虽然野鸡的飞行能力不强,但是浑身也都是精肉。只是吃起来容易发柴,炖之前,必须用猪油过一遍才好吃。
进屋一瞧,好家伙,傻叔面前的鸡骨头都堆成小山啦。就连好不容易突破重围跑进屋里的猴三,也对着傻叔吱吱叫:不带吃独食的啊!
等到草甸子上的候鸟全部迁徙之后,喧嚣了好几个月的泡子显得格外宁静。没了鹤舞晴空沙鸥翔集,一时间,大伙还都有点不大适应,心里都未免空落落的。
还好,猴三的那些跟班时不时地飞上一圈,倒也显得不再寂寞。结果呢,这群平时不怎么受待见的家伙都成了香饽饽。大伙没事的时候,都抢着喂食,你洒点苞米,他扔一把谷子的,猴三反倒落得清静。
李小胖也高兴:“好哇,都打野食,咱们家可省不少粮食。”
一边说,一边撒了几把粮食,嘴里咕咕咕地呼唤着家里的鸡鸭鹅共进晚餐。虽然到了这月份,鸡鸭鹅都不下蛋了,进入休蛋期,可是人家平时贡献那么大,怎么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以利来年再战——呃,以利来年下蛋——
(呵呵,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