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听见楼道里有病人家属议论纷纷,说1008病房有个老太太前几天刚骂了一个小护士,现在正在病房训斥医生,几个人纷纷感慨这年头医患关系紧张、医生不好当......之类的话。
不用动脑子想,我料定此人一定是我婆婆。婆婆属鸡,好斗至极,好胜心又强,在菜场能为一毛钱和商贩争论半天。
“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孙女怎么还不见好呢?早饭全吐了,你们给孩子用的什么药,我要投诉你们!”,婆婆站在一群医护人员中,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态度,老陈在旁边拉着劝说,我站在门外脸一阵发烫,婆婆当医院是菜市场吗?说吵就吵,一点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大妈,医生看病不等同于买东西,不是你花的钱越多就能买回好的商品。什么时间能好,是根据你家孩子自身的体质来决定的,你要是怀疑我的水平,大可去别的医院看病!顺便把我开的药拿去检查!”,说话的医生年纪轻轻,身材高大威壮,言语中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口吻。
病房里气氛紧张,双方情绪激动,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妈,您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没人想害你孙女!”
“我说几句还不行吗?你就是根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在家怕老婆,在外面认怂。”
婆婆当着一屋子的人数落老陈,老陈气得不吱声了,那位年轻的医生也被其他医护人员推出了病房。
“妈,在外面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我好得也是个大学教授。再说怕老婆怎么了?妈,一等男人怕老婆,二等男人骂老婆,三等男人打老婆。怕老婆是尊重老婆,结婚前您不是跟我说,女人是家里的风水,老婆心情好了,财运也自然能够水涨船高啊!您看,咱们家这几年风生水起,静静功不可没啊!您现在又整哪出啊?”
“我不同你说,说不过你,你可是大学教授,讨好老婆的功夫一套一套,但是你别想糊弄妈!”婆婆一脸面红耳赤,顺手拿起床头的饭盒,“琪琪早饭吐光了,我去食堂打份小米粥。”
婆婆心里有团火,老陈心里明镜似的。婆婆生气的是我们没同她商量,就结束了一个新生命。
婆婆的这团火不知道哪天才能浇灭,我和老陈如坐针毡,家里像有颗行走的“土也雷”,随时随地都会炸毁这个一地鸡毛的家庭。
医院空气里弥漫着药味、充斥着孩子的哭声让人揪心,重复周而复始的争吵,让我想赶紧逃离这个压抑的氛围。
我一路开着车,看着远处高架上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有一种想要逃离生活的冲动。在唐婉婉入住的喜来登酒店大厅内,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动作,试图缓解自己的心神不宁,因为我不想让唐婉婉看出我的狼狈和沮丧。谁都不想在久未谋面的故人面前袒露自己不好的一面。
定了定神,我敲开了306的房间。
“静静,好久没见,我好想你!”,没等我回过神来,唐婉婉扑进了我的怀里,我都能感受到她凹凸丰满的身姿,我的手放在她的纤纤细腰,还是那副长挑身材,娇艳俏丽的容貌,三十一岁的人了,还宛若少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姐,其实她比我还大一岁!
“婉婉,你保养的真好!”
“那是,爱情能让女人变美,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顾琦。”
男人从房里走出,穿着白色衬衫,看得出平时应该是个很注重身材管理的人。高大挺拔的身材曲线分明,下身黑色长裤,干净笔直。碎发散在额头上,衬托出脸部的轮廓分明,浓眉大眼,鼻梁高挺。
唐婉婉真是艳福不浅,这男人应该是她的小奶狗吧!年轻,充满纯真,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小奶狗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时无刻都想黏着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经常做一些比较傲娇的事情,偶尔还会像只小狗一样对着你摇尾巴。
“你好!我叫顾琦,婉婉的男朋友。”,男人低沉的嗓音,说不出魅惑,磁性中带着微微沙哑,慵懒又夹杂着男性的性感,穿透力十足。好听的声音,让我高看了他几眼,心里大吃一惊,看来这不是一般的玩物,能被唐婉婉看上的绝不是一般俗物,女神还是挺有眼光的。
“你好,我是唐婉婉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大学同学,一起生活、一起逃课、一起玩、一起疯,我可是她的上铺哦,你想打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唐婉婉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一袭优雅红裙衬托出人面桃花相映红。“走吧,别贫了,静静,你不是说带我们吃苏帮菜吗?那我可不客气了,我来苏州之前可是做过攻略的哦!我要吃得月楼的松鼠桂鱼,东坡肉!”
“去什么得月楼啊,我带你们去松鹤楼,名流聚宴的场所,最适合你这样的贵妇了。这家店清乾隆二十二年就创建了,至今已经有二百五十多年的历史。正宗的苏帮菜,外地人来必点原汁扒翅、白汁元菜、松鼠鳜鱼、荷叶粉蒸肉、西瓜鸡、巴肺汤......”
“好啦好啦!别报菜名了,口水都被你说出来了!”婉婉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可不是什么贵妇,人家还是未婚少女呢!贵妇多难听啊,像是已婚多年的寂寞妇女,比如你这样儿的。哈哈哈!”
我顺势娇嗔,“婉婉,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嘴上不把门。”
“我这是心直口快,不拐弯抹角,我家琦琦最喜欢我这点,想什么说什么,活着多自在!”婉婉勾着我的手臂笑意盈盈的往酒店地下停车场走,小奶狗跟在身后,乖巧懂事地提着包。
唐婉婉红色的凯迪拉克CT6正好停在我的宝马3系GT旁。
“哇,静静,可以啊,开宝马的贵妇。你家先生做什么的呀?家里有没有钱?独子吗?”唐婉婉好看的脸竟有一股世俗的八卦。
“我这是假宝马,三十几万,人家开200多万的宝马才是真贵妇。婉婉女神,你的求知欲这么强,不加入狗仔队,简直是整个娱乐圈的损失啊!还有,为什么买凯迪拉克,还是款红色的?”
我们俩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原先的隔阂瞬间全无。
“亲爱的,你开车跟着我们,咱们路况不熟,让静静带路。”婉婉嗲声嗲气朝着小奶狗呢喃软语,软甜的声音,柔媚的让人迷离。
印象中,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调,婚前我也对老陈使用过,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斩断了我的温柔可人。一瞬间,我竟被他俩这样的暖、甜,搅得心潮澎湃。
一路上我开着车,唐婉婉坐在副驾驶滔滔不绝,恨不得把这七年发生的事情跟我聊个遍。
“婉婉,你这小奶狗还挺长脸的,不仅人长的帅,而且对你还百依百顺。不像我们家老陈,精虫上脑的时候才对我有求必应,平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男人比女人现实,千万别相信男人的枕边话。”
“静静,我有这么老吗?顾琦不是小奶狗,他就比我小一岁,和你一样大,天啦,我老了吗?”唐婉婉赶紧从LV包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吓死我了,静静,你眼神还是不好使,我眼角一根细纹都没有,眼霜都当饭吃了,怎么可能长纹呢!”
“别这么神经敏感啦!你不老,一点不老,你毕竟没生过娃,女人生了孩子老的贼快。我家老陈说我的水蛇腰变成了水桶腰,从前皮肤能掐出水,现在不化妆吓死个人。”
唐婉婉噗嗤一笑,“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视觉动物,没有之一!不过静静,我看你气色的确不是很好,工作压力大吗?还是家有熊孩子?夫妻不和?婆媳关系不好?”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松鹤楼,苏州历史最为悠久、饮誉海内外的正宗苏帮菜馆。
“走吧,女神,别猜了,我好着呢!刚升了主管,女儿很乖巧,丈夫没出轨,婆媳关系嘛,还凑活。上包间,我订了位置,今天不谈工作不谈家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快乐不过三万天。今天,咱们纯叙旧!”
“静静姐说得要道理!”小奶狗一脸乖巧懂事的附和,怎么看都不像与我同龄,女人果真没有男人耐老。
“你这小奶狗也太甜了,你不怕甜出糖尿病啊?”我依附在婉婉的耳边故意调侃她,逗得她发出悦耳的笑声。
席间,唐婉婉和小奶狗吃得大快朵颐,直呼苏帮菜不仅样式精致,口感极佳,很适合他俩的胃口。一番风卷残云,杯盘狼藉,婉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静静,我俩没吃早饭,饿坏了,你吃呀,别光看着我们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嗤之一笑,“我懂,我也是过来人了,思琪没出生前,我和老陈周末常常睡到自然醒,人生四香,‘回笼觉、二房妻、回锅肉、炸煮鸡’,我俩最爱的就是这回笼觉,有了孩子就离回笼觉越来越远喽!”
我们说说笑笑,小奶狗在一旁不时冲着我们甜甜的笑。一瞬间,我对小奶狗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静静姐,这道菜名是碧螺虾仁吧!用太湖的河虾仁配上苏州西山特产碧螺春,河虾的鲜与茶的香互相缠绕,真是别具韵味。虾仁口感Q弹,茶叶清香,简直人间美味。”
“哇,小顾是个行家啊!”
小奶狗被赞美后,比先前放开了许多,“这道菜是松鼠鳜鱼,姑苏菜肴中的代表作,清朝著名烹饪宝典《调鼎集》当中记载“取季鱼,肚皮去骨,拖蛋黄,炸黄,作松鼠式。”
“婉婉,你好有福气啊!小顾才貌双全,而且厨艺一定很精湛吧?”
嘴上虽然客套,其实我心里直感叹,这年头男宠还得有文化、有才艺,真是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
“那是,琦琦可是名牌大学的理工男,哪像我们学校,都是混文凭的。我看咱们班女生啊,就你一个混出了名堂,其余不是做微商就是在家全职带娃,不得不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事业家庭两手抓,典型的女强人啊!”
“所以啊,我承受的可是双重压力,在单位看着领导的脸色,在家里还要处理一地鸡毛琐事。”
“静静,时间久了你能力就会越来越强了,这能力啊就像瓜子仁,只有咬牙才能嗑出来。静静,一切都会好的。”
小奶狗在一旁插不上话,安静地看着婉婉一脸宠溺的痴笑。
“下等人,酒足饭饱思淫欲;中等人,酒足饭饱思享受;上等人,酒足饭饱思未来。婉婉,你和静静姐说闺房秘事,我去附近溜达溜达,顺便先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咱们电话联系。”
小奶狗打了个招呼,出门溜达去了,我带着唐婉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喝咖啡,继续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