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睡梦中不时交替着萧祁跟秦屿川的脸。
一个是威武霸道的皇帝陛下。
一个是温柔如水的青梅竹马。
而这次梦境中,姒锦似乎感受到了原主对秦屿川的那份感情。
猛地睁开眼睛,帐子里只有微弱的光,顶上的花纹密密麻麻就像是一块大石压在心上。
原主对秦屿川的感情,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来了。
姒锦一直很不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她穿越之后,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还能残留。这跟她看过的任何的有经验的书籍跟电视都没有共同之处,不是应该他来了之后,原主就应该投胎去了吗?
为什么……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在交织。有她对萧祁的担忧牵挂,还有原主的意识对秦屿川的牵念。
这一刻,姒锦会忍不住的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刻,也许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时空,而原主又会重新回来。
以前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随着心里那强烈的感情波动,让她无法不去正视这个现象。
如果能回去……
姒锦心里也忍不住的起了涟漪,她是真的不想留在这个时空,这个帝王霸权的朝代,其实并不适合她这个拥有自主自由思想的现代女性。
起身穿了衣裳,姒锦并未叫人进来伺候,自己一个人在临窗的大榻上坐下。外头的天色带着蒙蒙的灰色,破晓前的那一抹光亮正在努力的把暗夜撕开一个口子,挣脱出暗夜的束缚,给大地送来温暖的阳光。
就好像她心里那两种感情的交织,让她无法控制的悸动跟希冀。
“娘娘?”云裳轻手轻脚的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坐着的主子,顿时吓了一跳,,忙上前过来,“您怎么没有叫奴婢进来伺候?”
姒锦疲惫的揉揉眼睛,“没事。”
云裳有些不安的看着主子,总觉得心里有种无法抑制的寒意上来,“那奴婢叫人来?”
姒锦点点头,云裳喊了人进来服侍,洗漱、更衣、梳妆。
每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是这样雷打不动的相似。
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如同最精美的花瓶,要时时刻刻接受太后、皇后等人的检阅。萧祁在宫里的时候,也要准备好最妥当的妆容衣衫随时迎接他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数年如一日,姒锦已经慢慢习惯了。
可是现在如果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她很有可能回现代去……
她的心,让她无法抑制的开始兴奋。
她知道,她想回去。
用过早膳,姜姑姑带着奶娘把大皇子送了过来,一直到看到儿子那张脸,姒锦似乎才清醒过来。
哦,在这里,她还有一个儿子。
小家伙已经能坐的稳稳了,也将开始长牙齿。所以姒锦会让御膳房做比较硬一些的糕点让他磨牙,而她则拿着帕子在一旁不时地给他擦一擦嘴角的口水,小家伙笑的明媚灿烂,一双眼睛又明又亮,看着人的时候就像一汪见底的潭水,姒锦那颗坚定不移要回去的心,不可预见的出现一道裂缝。
如果说,她能舍弃所有的一切,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她最无法割舍的存在。
其实,她是真的能狠心扔下萧祁。
毕竟,他是一个皇帝,不是她的专属。
可是孩子不一样。
合仪殿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娘娘不开心,个顶个的小心翼翼,真是很少见娘娘这样。
姜姑姑被云裳拉了出去,只见她眉眼间带着几分焦急,“姑姑,娘娘这是怎么了,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还请姑姑指点一二。”
自从有了姜姑姑,他们这些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样,有个什么事儿,也愿意请教。
姜姑姑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眉眼总是带着和善的神色,因此很愿意令人亲近。此时看着云裳的样子,她轻轻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过也可能跟最近后宫里动作频频有很大的关系。”
也是,太后贵妃层出不穷的把戏,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是越是这样琐碎的事情,其实越容易消磨一个人的耐心,也越容易打破一个人的情绪。
“那怎么办?”云裳这次是真的着急了,“要不奴婢去见见童姑姑?”皇后娘娘应该乐意伸把手的。
姜姑姑摇摇头,“主子没有吩咐,你我不可自作主张。”
“是,是我一时太情急了。”
姜姑姑拍拍云裳的手,自从皇上南下,合仪殿里就绷着一根弦,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这几个月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也亏得合仪殿被陈德安管束的还算是比较团结,不然要是内忧外患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一整天姒锦都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听到儿子哭,看着儿子笑,都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变得暴躁起来。
这样不好,很不好。
姒锦将儿子哄睡以后,用力的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不要被内心的暴躁掌握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秦屿川会没事的这句话。
如此反复了几十遍,这才觉得那股子暴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
果然,姒锦心里明了了,原主残存的意识还在。在听到秦屿川出事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住的暴躁起来。
所以说,其实原主跟秦屿川的感情,比她相像的要深厚得多。
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这样能影响到她的心绪,对于她而言是一个隐患。
无法剥离的隐患。
秦屿川不过是这次出征一个并不显眼的人,因此他的失踪其实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至少在后宫里没有人提到这件事情,当然也有可能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萧祁这一道宫墙跟内廷府的掌控权还是能将拦住绝大多数的消息的。
就在这样的时候,姒锦得了一个消息,皇后娘娘的母亲进宫了。
递了帖子,得了许可,按照宫规一步一步的进了宫探望皇后娘娘。
凤寰宫。
皇后看着自己的母亲,面色板得死紧,紧密的唇表现出极大的不满,那双眼睛甚至于都没有再看向她的母亲。
令国公夫人眉心紧紧的簇成一团,轻轻地叹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娘娘其实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请看在家族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帮一次忙。”
“我为家里做的好不够多吗?”皇后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的波动,“这些年我在后宫忍辱负重,为的不就是家里?我分明记得上回去就跟家里说,不要跟着那些世家胡闹折腾了,如今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初才登基的人。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听?状元郎是皇上看中的人,也敢给弄失踪,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并不是你父亲做的。”令国公夫人看着女儿重复道。
“现在这个黑锅要令国公府来背,又有什么区别?”皇后嗤笑一声。
“我并不愿意来逼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因为家族的关系,这些年皇上跟我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你们是知道的。如此一来,你们能确定我说的话皇上听得进去?”皇后只觉得万分疲惫,“既然这件事情跟家里没有关系,不是爹爹的主意,那么就让爹爹亲自跟皇上解释清楚,也许还能有缓和的余地。”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怎么能自己把柄送到皇上手里去,你爹爹不会答应的。”
“所以你们就又来逼我?”
“我知道这件事情给了你很大的困扰,但是那毕竟是你爹爹。”
“……呵呵。”皇后无力地笑了笑。
“谁下的黑手?”皇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令国公夫人紧蹙的眉轻轻地缓了缓,这才开口说道:“曹国公跟曲洲苏。”
“证据?”
“并未拿到手。”
“所以你们是让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怎么个跟皇上解释这个事情?”
两母女之间僵持起来,皇后再也没有看向以夫为天的母亲一眼。在母亲眼睛里,自己这个女儿也是比不上她丈夫的分量的。
令国公夫人慢慢的站起身,看了皇后一眼,抿了抿唇,这才往外走去。
在她即将走出大殿门的时候,听到后头有声音传来,“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令国公夫人浑身一僵,好一会才说道:“你是我女儿。”
“是吗?”皇后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母亲的背影渐走渐远,这次她没有送她出去。
坐在这冰冷的凤座上,皇后已经想不起来当初她为什么答应进宫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夹着母亲泪水跟劝说的夜晚。
在这里,困顿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