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皇帝南下,南边剿匪具体事情,姒锦没有任何较为清楚明白的消息。因此当皇后跪求皇帝的时候,她才想明白过来,只怕这次的事情令国公也有牵连在内。而且肯定是牵连颇深,不然的话皇后怎么会如此行事?
以皇后的骄傲,不会轻易这样做的,满宫的嫔妃都在看着。
那么,这次海匪一案,萧祁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跟京都的世家门阀又有多少关系。这一次萧祁是想怎么做呢?
皇后跪求与崇明殿外,就像是一个信号,打开了这次皇帝回京之后的平静。
“皇上可见皇后娘娘了?”姒锦看着姜姑姑问道,伸手拦着榻上正在爬玩的儿子不要掉下来。
姜姑姑摇摇头,“并未。”
姒锦轻叹一声,“到底是受家里牵累了,娘娘是个好人。”
姜姑姑闻言就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点。别人都盼着皇后这一下子爬不起来才好,尤其是娘娘现在又有大皇子傍身,其实在宫里也就仅次于有了公主的贵妃娘娘了,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但是主子却从表露出任何这样的意思,姜姑姑其实心里是有些复杂的。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忽然跟着这么一个不求上进的主子,她其实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皇上就是喜欢主子这一点呢。
想到这里,姜姑姑看了主子一眼,思量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娘娘不必忧心,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姒锦看着姜姑姑问道。
姜姑姑定了定,然后才开口,“皇后娘娘自进宫以来,主持宫闱事宜公正仁厚,待后宫诸位主子也是慈爱宽和。便是娘家真的出点什么事情,皇上也不会牵连到皇后娘娘身上,只要娘娘能明白轻重之别。”
明白轻重之别?
姒锦看了姜姑姑一眼,其实就是让皇后做一个选择,是站在娘家还是丈夫这一边了。
姒锦觉得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困难,毕竟皇后跟她不一样,她的思想中并没有一定靠着娘家的行为思考模式。但是皇后贵妃这样的世家贵女不一样,她们生下来就被教导家族为重,更何况如果跟家里离了心,在这后宫里也并不是好事儿。
她自己能在这宫里立住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萧祁待她不同。可是皇后也好,贵妃也好,任何一个世家女子出身的嫔妃,都不会也永远得不到萧祁真心相对。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站在利益的对立面,除非一方放弃自己的利益,但是这显然是无法行得通的。
“希望皇后娘娘能平安无事。”姒锦轻声说道,不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这是一个比较沉重的事情。其实姒锦心里还是希望皇后能好好的,但是如果一定在皇后跟萧祁之间选一个,她一定会选萧祁,所以这个时候她除了希望皇后能快点想明白之外,也没有办法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姒锦上午还在忧心忡忡皇后,结果下午的时候又听说秦屿川失踪一事就是令国公搞的鬼。
那一刻,姒锦的脸色当真是十分的精彩。
没想到居然跟这件事情有关,令国公是脑子进水了吗?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绞杀绑架朝廷官员,这可不是什么小的罪名。
还不等姒锦平息心中的怒火,又听到令国公是被陷害的,这事儿其实是曹国公跟曲洲苏的手笔。
纳尼?
事情转折的太快,姒锦有点明白不来。
第一天皇后的跪见,最后萧祁还是见了她,崇明殿里不知道萧祁说了什么,皇后出来之后第二日并没有再去崇明殿。
这让姒锦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之后,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一场暴风雨比她相像的来的要猛烈的多。
姒锦纵然就在合仪殿,距离崇明殿这么近,但是有关朝堂的消息,从不主动去打听。就算是萧祁现在也许并不在意,但是姒锦是不愿意给自己留下安全隐患的。
其实她心里对于她跟萧祁能不能真的白头到老,是有很深的怀疑的。
毕竟,他是个皇帝。
随着骁龙卫抓捕的官员越来愈多,刑部尚书最近也是上了火,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带着满满血丝。抓进来的这些人,个个背后都不是简单的人,这些人哪一个也不是那么好审问的,一个个的大爷抓进来好办,但是审问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不用刑,嘴巴都跟蚌壳一样。
用刑,呵呵,这事儿可真是不好办啊。
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刑部尚书,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熬灯点蜡的没想出来个合适的办法。最后心一横,索性直接上折子问皇帝陛下,这些人要怎么审?
萧祁看了这折子毫无意外的大发雷霆,连审问犯官都不会做了,朕要你何用?
前任刑部尚书那是曹国公,后来曹国公被萧祁调去别的地方,现在新上任的管正却是怂包。看得他是满肚子的火,然而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如果换下来,谁坐上去才是最妥当的?
拿着那一份折子,萧祁在崇明殿里思来想去,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管正不能就这样撤职。还需要他在前头顶着,既然他不敢下手审问,那么就换个人好了。想到这里,萧祁想起了梁承济这个人,此人虽然恩科只是并未位列三甲,但是也确实是一个人才,尤其是他的性子很是坚定,如若让他主理此事,也许会是个意外的惊喜。
刑部尚书管正上了折子之后,第二日就得了批示,梁承济接任侍郎一职,主管审讯一事。
这就是没他什么事儿了,管正坐在自家的书房里,心潮难平。虽然他是不想得罪那些犯官,谁知道哪一个背后靠着哪棵大树。但是皇上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安排,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十分的难堪。
深吸一口气,管正也知道没有事情是完美的,他既然不想得罪这些人,那么在皇上心里自然就是落了一成。这个梁承济寻常看着不出色,但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能记得他,这对他真是个不小的威胁。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了,反正这次的审讯过后,就算是梁承济在皇上跟前立了功,但是得罪那么些人,以后的官路可就不好了。
念及于此,心里才觉得舒服些,痛痛快快的让梁承济接手了审讯一事。既然皇上这样做,那他索性当个二六不管的尚书就好,由着梁承济去折腾吧,这样一来他也能跟那些人交代了,往外一推,分外轻松啊。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梁承济的大名就成了京都仅次于“索命苏”之后的第二号夺命阎罗。凡是经他手审讯的官员,不据实交代,不配合审问之辈,个个去了刑室走一遭出来,再没有敲不开的嘴巴。
凡审讯期间,在押涉案官员,一律不许探视,一律不许与外面接触。凡被供出来的官员,立刻捉拿归案,一时间京都简直是人人自危。生怕半夜三更那索命阎罗就打上门来抓人。
内阁相公,六部尚书,都察院,通政司,翰林院,六科,钦天监,五城兵马司、僧录司、道录司,教坊司等等诸处衙门,皆处于水深火热之势。随着攀咬的官员越来愈多,刑部大牢已经人满为患。
然而,梁承济的脚步并未停下。
皓月当空,租赁的小院子里,一人一壶一桌一椅,手里拿着一封展开的书信,信中内容早已经烂熟于胸。片刻功夫,吹燃火折子,将书信化成灰烬。
这信乃是秦屿川连夜送来,信中罗列京都几大势力爪牙,其中大多部分皆在他的大牢里关押。随信送上的还有这些人的往日行迹,甚至有还有几位重要人物的罪证地点指引。
秦屿川信中提及,这乃是抓获的南边官员口中无意得知,希望能给他一二协助。然而,他跟秦屿川算不上相熟,也并非好友,这样一封信带着罪证就直接送到他这里来了,他到底几个意思?
且,这信中所言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若是一个圈套如何?
梁承济伸手按按眉头,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想要正经入官已经是十分艰难,亏的当今坚持行科举之制,才让他们有出头之地。然而,纵算是中了进士,得了官位,也是处处被人压制,简直是毫无用武之地。
如今,当今用他,他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们这一批举子,若论风头最劲当属状元郎秦屿川,榜眼跟探花也被苏大人要走主理绝户郡诸事。而他当初拒绝了苏大人的邀请,在这里苦熬,就是希望能有一飞冲天的一日。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他不能错过。
只是,秦屿川到底什么意思?
能被皇上如此信任,留在南边处置海匪之患的后续行为,可见深受皇上看重。那么,这封信中提及的事情,应当有七成以上的诚意。只是他为什么要帮他?
秦屿川便是不帮他,只要再过些日子,这些事情他自己也能挖的出来,但是他帮了他,他就欠了他一个人情。
梁承济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梁承济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以令国公曹国公魏阁老谢阁老等人的不满,联合起来弹劾其行事狠辣,滥用刑讯,逼人认罪等罪名。这是自从恩科过后,世家与寒门第一次硬碰硬的在朝堂上对峙。
而这一次,萧祁却是态度十分坚定的站在了科举出身的广大寒门官员一边,以罪证确凿为由,驳回所弹劾之事。
规劝天子,弹劾梁承济无果之后,朝中众臣,古旧好友,乃至学生从属,陆续登门拜访内阁三老。曹国公跟令国公乃至李家王家苏家也是门前访客络绎不绝,就梁承济审讯手段狠辣一事,人心惶惶,都来求取对策。
以搅海匪为口子,萧祁一步一步谋划,到如今终于能牵点呈线,再也不是当初如提线木偶任由朝中大臣摆布的大臣。如今君臣异位而处,萧祁真真正正成了掌控主权的那一个。
与此同时,以骁龙卫扩编为由,广幕兵勇,且只需通过考核,并不以出身限制,前来参加考核者数万,并且还有从外郡赶来不停赶来的人潮。就在这个时候,苏盛扬风光回京,此次剿匪他以左先锋之名,奋勇出征,领兵冲杀在前,战功赫赫,带功而回,甲胄鲜明的队伍,纵然是跟在大将军穆弘深的身后,也无法遮挡其威风。
大将军穆弘深领兵出征大获全胜,具折上奏此次剿匪有功人员,苏盛扬便是位列第一。
姒锦得到哥哥获封镇国中尉的消息时,还真是吃了一惊。镇国中尉这个官职,其实并不高,不过是个从四品而已。然而,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官职已经开始走外戚的路线了,是有小小的食邑的,不多百余户而已。这就意味着,等到苏盛扬的功劳累积到一定程度,便有封爵的可能了。
姒锦其实有些不安,这样是不是太快了。等到萧祁中午回来用午膳的时候,她就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用这样快的给她哥哥升迁,其实慢慢来更好。
萧祁看着姒锦不安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好笑,拉着她坐下,细细的与她分说,“这并不逾制的,而且按照你哥哥的军功,这也是他应得的,你不用不安紧张。若不是她是你哥哥太过显眼,其实可以封个奉国将军。”
从二品?
姒锦眨眨眼,好像从二品跟从四品比起来,从二品更显眼。而且按照萧祁的意思,她哥哥还是受了她的牵累不能获封高官。眨眨眼,姒锦就明白了,毕竟自己还有儿子呢,却是挺显眼的。
然后,她就不担心了,本来是从二品,现在只得了一个从四品,大家也只会说看看皇上,到底是不放心熙妃娘家,苏盛扬不过是得了一个从四品而已。
“那就好。”姒锦长长的松口气,脸上就带了大大的笑容。
萧祁仔细看着似锦的神色,发现她确确实实是松了口气,而不是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滋味难明,这后宫的女人买哪一个不是希望自己能敕封他们的家族,高官厚禄,光宗耀祖。而到了姒锦这里却好像升官封爵都是极其勉强的事情一样。就封了个镇国中尉,她都能紧张趁这个样子,也真是没有谁了。
胆子还是太小了。
但是萧祁不知道的却是,姒锦看惯了历史上那些所谓的外戚最后的下场,如果一定要那样的话,她宁愿苏家不封爵,能平平安安就好。两人思想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所以在萧祁眼睛里,反而觉得这样的姒锦更可爱了。
她是怕娘家升官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你啊,胆子越来越小了。”
“并不是。”她胆子不小,就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反而消磨了自己跟他的情分,也消磨了苏家跟他的君臣之情。须知道很多时候,就是被不停增长的把持,人才会一步一步的走向危险。
这一整个夏天都过得十分的不安,眼看着要入秋了,朝堂上的风波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而萧祁又要大举扩充骁龙卫,改制军中官职,要求能者居上。这无异于捅了马蜂窝,数百年来,军中居于高位的往往是世家门阀,而萧祁这一举措,无疑是跟他们正面较量上了。
改制首当其冲的便是从骁龙卫扩编开始,凡军中官位,皆是有能者居之。不看家世,不论过往,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坐上这个位置。
萧祁的步伐迈得太快,多头并进,朝政军师两手齐抓,姒锦觉得萧祁有男子气概,又难免担心他会不会步子迈的太大,反受其害。
不过,这次刑部出了个梁承济,又是让姒锦大为惊讶的一件事情。一个梁承济就把内阁六部搅了个天翻地覆。大域王朝官员体系,皆是以同族、同党、同乡、同科、同榜为纽带,组成一个庞大的网络将这些人紧密的连接起来。只要被梁承济抓住任何一个,都能顺着这一根藤蔓,将上头的果子挨个的摘下来。
以此引发的危机,姒锦不用去想都能猜的出来。
知人善用,无人能出其右,萧祁……果然是帝王之才啊。
姒锦发呆的片刻,昱琞就已经抓着他母妃的袖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自从会爬了之后,这孩子就已经不满足爬行,一定要跟大人保持同步,要两条腿走路,坚持不懈的每天都要练习抓袖子站立的本事。现在已经是十分熟练的起立,然后摇摇摆摆的在大榻上学习走路。
开始的时候,走一两步就要摔个屁股蹲,现在已经能走七八步了还稳稳当当的。大榻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专门铺了厚实的垫子让他学习走路。
就是还不会说话。
马上就要周岁了,姒锦知道现代的小孩子有的个月就会说话了,但是昱琞走路走的很稳当了,但是就是不开口,每天看着她就知道笑。
“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话。”姒锦不纠结哥哥的官位之后,就开始担心儿子了。
“小孩子说话晚的多的很,慢些的两三岁也是有的。”
但是玉珍很早就开口说话了,姒锦虽然不存在攀比的心态,但是也确实担心儿子会不会有交流障碍之类的。不过听着萧祁这样说,不知道准不准,至少心里松了口气,“是吗?我每天都陪着他说话,他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就是不肯跟着学,你说他这性子到底像谁啊?我看就跟你差不多。”
“分明是像你才好。”萧祁笑着回了一句,就没见过比轻言更懒惰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儿子可不是像她。
“分明是像你,一句废话都不肯多说的。”自从南下回来之后,萧祁的帝王之威是越来越重。只看着管长安那腰弯成虾米样,就能知道一二了。
你敢惹我,我就给你好看的霸气,不知道让朝堂上多少官员落了马。
“像我又有什么不好的?不乐意?”
姒锦:……
这样的迷之自信,也没谁了。
“周岁就别大办了,正好跟中秋一起过了就成了。”姒锦想起儿子的周岁跟萧祁商量,因为前朝萧祁动作频频,连带着后宫也跟着阴云密布。本来她早就该搬回颐和轩了,太后那边都催了几次了,但是萧祁不知道怎么就别扭上来了,不许搬!
肯定是跟太后闹不愉快了,姒锦隐晦的打听了下,好像乔家在这次的行动中也受了些牵连。
所以说,这对母子打擂台,凭什么都要对着她使劲?
倒了个霉的。
不过,姒锦也不喜欢搬。现在萧祁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她不盯着他都敢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这是妥妥的要累死自己的节奏。每次管长安来找她当救兵,她都要去崇明殿的偏殿候着。
反正他不睡,她就陪着他,劝不动的时候,只要她陪着他,他最后总是会妥协的。
熊猫眼都要成了姒锦的代号了,最近一个月萧祁的工作量没那么大了,她才跟着轻松一下。照这个速度下去,她早早的就要人比黄花瘦了。
“那怎么行?”萧祁不乐意,玉珍那时候周岁宴都办的很热闹,没得这个时候反要委屈儿子的道理,“你又听到什么闲话了?”
“……没有。”姒锦想了想说道,“我是觉得,其实真的没什么必要。”
“这跟有必要有关系吗?作为皇子,这是他的颜面。”轻言什么都好,就是太低调了,连带着儿子都要跟着受委屈,那怎么行?
姒锦心里翻个白眼,不过萧祁态度坚决,她小小的表达了一下建议,“周岁宴跟中秋就差一天,也太忙活人了。”
“朕养着内廷府是吃闲饭的吗?”
得!她不说了。
反而显得她小民意识。
最后在萧祁的坚定主张下,周岁宴要大办。
皇后并不意外接到这个旨意,看着熙妃有些不安的样子,反而劝说道:“毕竟是皇上的大皇子,该有的体面跟尊荣是不能少的。你的心是好的,但是这一场周岁宴朝里朝外都看着呢。”
姒锦总不能说正因为这样,她才要低调的。显然皇后跟皇帝都觉得这事儿不能低调,姒锦一个人也阻拦不了,就随你们办吧。
自从上回因为家里的事情跪求皇上之后,皇后在后宫里越发的沉静了。三日请安的例子再也没有变动过,就算是太后那边提点一句,皇后也没改变主意。不过,贵妃那边最近也折腾的厉害,玉珍公主的事情虽然被长乐宫死死地瞒住了,但是那一天的事情还是有风声传了出来。
这后宫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完全不透风的秘密。
小孩子就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大人教着画什么,就会描上什么。贵妃心气高,玉珍公主脾气也大,偏偏这样小的孩子还没有学会母亲的忍耐力,自然会被有心人趁机而入。
至于那个有心人到底是谁,皇后并不去在意,反正只要不是在凤寰宫就好了。
宫里人这样多,作为一宫之主,难道还要替贵妃管着长乐宫不成。
更不要说,她爹爹被曹国公跟曲洲苏联手坑了一把,两人之间本就不慎和睦,这次之后真是势同水火了。亏得皇上并不是轻易被人蒙骗之人,不然……皇后嗤笑一声,只怕自己这个后位早就坐不稳了。
想到贵妃,再看看熙妃,皇后心里又叹息一声,自从皇上回宫之后,熙妃一如既往的把皇上守的水泼不进。太后那边不是没有动作,但是一来熙妃在合仪殿轻易不出门,别人也找不到机会害她。二来这半年来前朝震动颇厉,因着乔家之故,太后也不敢太过过分。三来,还有乔灵夷那边需要周旋,总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别人都看熙妃狐媚,但是皇后却有不同的看法。皇上的性子是能被一个女人左右的吗?这样守着熙妃,也只能说……皇上自己也甘愿的。
且,熙妃的性子,这后宫里头谁还能比她更清楚的,这就是个最害怕麻烦不过的人。只要别人不招她,她就会安安稳稳的呆在皇上给她画的圈子里。
安之若素,不争不抢。
这才是皇上喜欢她的原因吧。
连儿子的周岁都想静悄悄的过去的人,你还能指着她去抢什么?
皇后想想也是笑了,真是没见过熙妃这样的人。
“是,娘娘说的是。臣妾只是觉得,大皇子跟中秋宴会前后脚,怕给您添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本宫又不用亲手做,不过是吩咐下去,自会有内廷府的人安排妥当,难道养着内廷府的那一群人,是吃闲饭的吗?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回家带孩子去吧。”
得,帝后真是一对夫妻,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姒锦也算是看出来了,皇后跟萧祁这样身份的人,自从出生起就不觉得做什么事情是麻烦,反正他们只是动动嘴,然后盯着看着而已。可是姒锦不一样,她是凡事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拼出来的。
纵然这几年的宫廷生活下来,养了积分惰性出来,其实……她还真是有些小市民的思想,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你们也别来麻烦我。
皇后觉得姒锦的性子有些意思,多看了她两眼,觉得这傻的太迷糊了,忍不住的提点一两句,“你呢,不能总想着这事情是麻烦。你得想想大皇子是什么身份?他是皇上现在唯一的儿子,身份贵重,前程无限,所以你这个做母妃的不能撤了儿子的后腿。纵然你也许担心风头太过,木秀于林的隐患,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先想着作为大皇子,作为皇上唯一的儿子,他的荣耀跟皇上的颜面这才是最要紧的。”
听着皇后的话,姒锦若有所思。
皇后心中暗暗点头,这是个能听得进去的人,心里一高兴,又讲了一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大皇子养在你跟前,你别他养成了目光短浅之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呼奴唤仆,这些都是他该得的,是一个皇子的尊贵,你要记住了。”
姒锦心中就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她太把三口当成一个小家了,以至于忘记了,她的儿子也许是未来最有可能的继承人这一事实。
听到这里,姒锦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后行了大礼,“多谢娘娘提点教诲,臣妾知错了。”
“这也不怪你,你也不用担心,等到大皇子能启蒙了,皇上肯定会请名师教导。到时候,自会有人教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子殿下。”
“是,待到那个时候,臣妾也请求娘娘能指点迷津。”
皇后微楞,没想到熙妃居然会同意她插手大皇子的教育问题,这可不是小事儿。深深地看了熙妃一眼,皇后轻松一笑,“这件事情皇上自会有主张,本宫跟你皆不需要插手,你可记得了?”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姒锦一时没想明白,不过还是点头应是。
“那你也回去休息吧,周岁抓周的事情,你也提前准备下。”皇后笑着说道,别到时候大皇子抓个胭脂盒就好。
姒锦又谢过皇后,这才出了凤寰宫。
走在回合仪殿的路上,脑子里还想着皇后的话。皇后跟她都不能插手昱琞的教育问题,这就是说皇后她……其实没有想着跟皇帝做对?那么令国公府会怎么办?
皇后是要跟家人走上不同的路吗?
楚澄岚进宫这么久都没能承宠,孩子暂时是不要想了。那么自己这个依附于皇后的熙妃生下的孩子,其实在令国公眼里,跟皇后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大皇子的生母还活着比较讨厌。
皇后……在大皇子的事情上,最后会跟家里妥协吗?
姒锦不知道,她没有观测未来的金手指,但是至少目前皇后跟她之间还是比较和睦的。
况且,今日皇后之言句句真心,姒锦是真的感谢她的。
不在其位,你就无法明白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应该学的东西,应该掌握的要点。但是今日皇后指点了她,让姒锦避开了眼前的一个大坑。
皇后其实还是很好的一个人的。
如果……如果她们能这样互不干扰的走下去就好了。
翻过年又到了科举之年,全国各地的学子已经纷纷赶往京都而来。以剿匪为开端,最后以勾结海匪为由,在梁承济的铁血手腕下,世家这次损失惨重。六部及京都诸多要紧官职都出现了空缺。
这就意味着,来年的科举,这些举子们有着令人羡慕的前程等着他们。
令国公纯属被人当了垫背,踩了满脸血,亏得有皇后在宫里跪求皇帝陈情,事情这才有了转机。相比之下,曹国公曲洲苏李王二家等人却损失惨重,旗下诸多官员牵涉其中,问罪罢黜斩首之人,以京都为中心,往全国各地蔓延开去。
就在中秋前夕,秦屿川风光回京,皇上亲派骁龙卫统领苏盛扬前去迎接,此等殊荣真是再无第二。
出城十里,秦屿川与苏盛扬汇合。
再次见面,虽然彼此之间还是一副谁也看不上谁的样子,但是私下里却偷偷交换了彼此的情报。
这次剿匪行动如此顺利,多亏的秦屿川提供的海图做了极大的贡献,不然苏盛扬所带的队伍不会是伤亡最少的。
“这就是全部的东西了?”苏盛扬低声问道,将一卷卷宗塞进袖笼里。
秦屿川摇摇头,“并不是,只是一大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不好拿到手,还需要静待时机。”
苏盛扬也并未失望,只道:“你推荐的这个梁承济当真是个人才,心够狠够黑,如今京都里不知道多少人要剥他的皮。拜他所赐,现在已经没有人对我有怨念了。”
秦屿川挑挑眉,只道:“他虽然心狠手辣,幸好还处事公正,并不是胡乱攀咬,肆意诬陷之辈。现在的形势下,皇上需要这样一把刀。”
苏盛扬侧头看了秦屿川一眼,“这话说的跟个老头一样,要不是你风华正茂,我还以为你要行将就木。”
秦屿川闻言面带苦涩,长长的叹口气,便转开了话题,“大皇子的生辰快到了,还请你代为转交一份礼物。”
苏盛扬立刻黑了脸,“不行,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妹妹还要好好的活着呢。”
“不用以我的名义,只用你的名义就好。”秦屿川低声说道,“我只盼着她能在宫里好好的,再无别的祈求的。”
“那也不行。”苏盛扬别的事情都能通融,唯独这件事情铁了心的不肯帮忙。“屿川,你也该成家了,不如我替你打探打探。”
秦屿川摇摇头,“国家不安,何以成家,我现在没这个心思,不劳烦你了。”怀里的礼物到底没拿出来,他知道苏盛扬说不肯是绝对不肯的,他们苏家的人都是硬骨头。“你我回京之后,还是跟以前一般即可,不可过密来往。”
“还用你说。”苏盛扬黑着脸,他们家有大皇子也就罢了,秦屿川一个人可就危险了。盯上他们家的人无法下手,若是知道秦屿川与他们家的关系,只怕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秦屿川回京,虽不是夹道欢呼,但是却也有好些百姓围观。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居多,捏着帕子半遮着脸,羞羞答答的看着这位才貌双全的还未娶亲,又立了大功回京的秦大人。
这位秦大人,家里还没有母亲,过了门也没有婆婆压着,简直是最完美夫婿的最佳人选。便是英武不凡的苏盛扬在他跟前都失色不少,谁让他成亲了。
只看了苏大人的相貌,不少人呢心里就想着,宫里的熙妃娘娘难怪如此受宠,其兄已然是龙章凤姿,那娘娘的容貌自然是不在话下。
秦屿川面无表情的在众人的围观下离开,并未回家,而是直接随着苏盛扬进宫见驾。
第一更一万字送上,下午还有五千字的更新,爱你们,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