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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人子,第十三章 少男少女

女人似水 纤纤云子 5642 2022-11-08 15:33

  第十三章少男少女

  小学的最后一年,应该是读完六年级。可不巧的是,那一年教育局把原来的秋季招生改成了第二年的春季。这样一改之后,那些原该毕业的六年级生,平白无故地在原小学“滞留”了半年的时间。可想而知,这个突变一开始对翘首以盼毕业的那些学生来说,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当他们发现滞留在小学的最后半年,竟可以过得如此轻松和自在之后,老师家长们便不再听到孩子们对此事的抱怨或抗议声了。

  我们故事中的那些女孩子恰巧赶上了这个“划时代”的变化。她们将与所有六年级的同学们一起,全数“留半级”在乐民路小学。不仅如此,半年之后还将同那些原是五年级的“跳半级”的幸运儿一起,同时从小学毕业,升入“乐民路中学”。

  那半年中,同学们经历了一些简单的学工、学农甚至学军等社会劳动和锻炼。由于工作并不繁重,大家不仅毫无怨言,还非常的兴奋与投入。除了参加劳动,学校还安排了学生去公园和郊外等课外短途一日游等。

  那天学校将组织七年级生去长风公园作一日秋游,陈晓晴一边准备着鸡蛋饼夹面包,一面照着习惯向家里要些零用钱。晓晴的母亲因没有准备小钱,便把一张十元票面的钞票交给了女儿:“囡囡,十块洋钱(见注)是老大的一笔钱,不是让你全部花光的”,临行前妈妈一再关照着孩子。

  注:虽然解放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但上海人还是习惯性地继承了“洋钱”这个旧称呼。只是由于其发音有了一些变化,因此并非所有人都了解该称乎的真正来历。

  “好的,我晓得了!”陈晓晴自以为对金钱还是有些初步的认识的。

  清早出了门,口中兜着一张十块“大票”,晓晴开心地同姐妹们走在一起。看看离去学校出发还有半个多小时,她便对大家说:“今天我带了张十块的钞票,我们先到马路对面的食品店买些小吃,顺带把钞票化开来。”

  没有异议,所有人一起来到了食品店。口袋里揣着“一大笔”钱的陈晓晴,怎么看都觉得今天店里的食品品种特别的多。除了平时常吃的糕点和咸食类,还有椰子糖、话梅糖、大白兔奶糖等各式糖果。晓晴随便请店员称了几种糕点和糖果,一结帐时心里吓了一大跳——怎么要那么多钱?

  当然,已经花出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换回了那么些美味糖果!

  那天大家又吃又玩高兴了一整天,等到陈晓晴回到家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父亲听说她在一天里花掉了普通百姓月收入的四分之一,当然不会视若无睹。他非常少有地板着脸教育了女儿近半个钟头,接下来陈太太招呼大家晚餐时,陈父对女儿说:“既然你一天里花掉了这么多别人的饭钱,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只能吃一段日子的白饭了!”

  陈晓晴自知理亏,只好端着碗,伴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把白饭一口口地往嘴里拨,感觉味同嚼蜡实在是难以下咽。。。。。。

  也许孩子的适应性就是天生的,几顿白饭下肚之后,晓晴竟然发现自己已然适应这样的一种惩戒方式。因此在之后的许多年中,每当她忘记教训重蹈覆辙之时,便会在用餐前自觉自愿地先给自己盛上一碗白饭或泡饭,然后带着一种沉重的表情往嘴里塞。

  当一个孩子已经在大人跟前以自我惩戒的方式承认错误之后,天底下就没有父母会忍心再次惩罚自己的孩子了。

  人理财的能力若说是天生而就的,也许一点都不为过。在陈晓晴大手大脚浪费家人的钱财之时,她的好朋友李媛媛却得到了回家探亲父母的支持,争取到了“分食制”的胜利。

  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上海探视自己孩子的父母,不断听到女儿在自己跟前委屈地哭诉着平时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再看着孩子们每天宁愿端着饭碗,走回自己狭小的亭子间憋屈地吃着饭,媛媛的父母心疼倍至,忿忿不平。他们碍着两位老人的面子又不敢雷霆动怒,便希望将大事化小,因此再一次按着女儿的愿望,提出了“分食制”的解决办法。

  有些事情在你这里提出也许算不得一件“大事”,但在别人的心目中却兹事体大。看到儿子媳妇、阿哥阿嫂护着“犊子”却不认亲情的一家老小,联合起来共同反对着李家长房的提议:

  “你们的女儿每天早出夜归,不晓得天天在哪里玩!我们全家人等着她回来开饭,已经是非常对得起她们了!自从你们把姐妹两个送回上海,她们天天吃着现成的饭,家里大小事体一概不理不踩不帮手,还有什么委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媛媛一家四口站在阴暗狭窄的亭子间门外,几乎堵住了整个楼梯的转角处。爸妈的脸虽然朝着楼上的弟弟和弟媳,但声音却喊给了缩躲在前厢房里的老两口听:

  “媛媛她们两个也是李家的长房长孙,虽然我们夫妇在外地工作,但她们有权住在这里!”

  看到老人没有搭腔,媛媛的父亲接着把话讲清楚:“既然大家住在一起不开心,既然你们对伺候她们有这么大的意见,那么就应该试试,分开过日子,让她们两个自己锻炼一下!”

  谈判的结果,媛媛姐妹俩在父母亲的支持帮助下获得了胜利。全家三头六面讲好了条件:媛媛的父母将为孩子们新添一套烧饭用具,并在指日可待的将来,当政府的管道煤气排设到所住弄堂的时候,再出钱为这个大家庭多安装一套双煤气炉头。

  李媛媛虽然争取到了生活开销的自主权,但随之也失去或减少了家中老人及亲戚对姐妹俩的关心和理解。小小年纪的她除了在食堂用餐之外,还得里里外外地把姐妹两个的衣食住行统统安排妥帖。特别是当煤气还没有接通的那段日子里,因为家中人口众多,光靠一两只煤炉往往来不及同时烧水做饭,因此同弄堂及周围其他人家一样,十多岁的媛媛,学会了提着一只竹壳的热水瓶子,走上五六分钟的路程,去马路旁边的“老虎灶”(见注)打回热水。

  注:“老虎灶”据说是因其灶头正面像一只张着大口的老虎而得名,同时也是其日耗大量柴煤的象征。在20世纪中叶直到八十年代的上海,许多住家都还没有安装管道煤气,因此“老虎灶”作为一类专营熟水、外带供应茶饮和澡堂的服务行业,以个体经营、集体经营和国家经营的形式,遍布上海的大街小巷。

  久而久之,住在周围的邻居常常会在晚上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或单手或双手,穿着一双白色的跑鞋,涨红着小脸蛋,提着热水瓶缓缓地穿行在马路上和弄堂里。

  在马路和弄堂的交角上,住着一家七口姓钱的人家。他们中两位是已过花甲的老夫妇,两位是中年夫妻,还有一男二女三个孩子。那个叫做家杰的男孩子已经在读高中,是学校及周围邻居公认的“好孩子”。

  寒冬里的一个傍晚,当李媛媛刚刚“泡”好热水,正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时,突然一个趔趄,她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原来媛媛右脚上那只棉鞋的一条鞋带松落在地,刚好又被自己的左脚给踩住了。幸亏走得不快,这才有惊无险。

  惊魂未定之时,穿着厚厚的棉袄、双手带着毛线小手套的媛媛,用一只手扶着墙,小心翼翼动作缓慢地准备弯下腰,重新系上鞋带时——只在那一瞬间,另有一双手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手中的那只晃晃悠悠的热水瓶,并顺手将它放在了墙边。

  钱家杰身手敏捷地在媛媛面前蹲下身子,以男生少有的灵巧双手,迅速地帮她在右脚的棉鞋上系上了一个牢牢的蝴蝶结:“好了——你把左脚也伸过来让我看一看。”

  “真是一个细心周到的男生!”

  李媛媛心底涌起的那股暖流,伴着少女的体温慢慢地往上升起,竟将冰凉的脸颊烘培出一片片难以抹灭的红晕。。。。。。

  “谢谢!我叫媛媛,你呢?”

  “别人都叫我家杰,我家就住在前面路口。”钱家杰显然老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了:“我认得你,常常都看到你去‘老虎灶’泡开水。”

  钱家杰顺手提起那只热水瓶,一边陪着媛媛往弄堂里面走去,一边说着话:“你家里的大人怎么不出来泡开水?大冷天的你一个女孩子拎着热水瓶不太安全。”

  “我的爸妈在边疆工作,我和妹妹现在是同阿爷奶奶和爷叔婶婶住在一起。阿爷他们年纪大了,而且我们是分开过日子的。”媛媛边走边简单介绍着自己的情况:“我正在学跳芭蕾舞,每天晚上脚趾头都会很痛,所以就想打点热水泡泡脚。”

  钱家杰诧异地望着这个看着清瘦但并不柔弱的女孩,想说句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快到家门口了,李媛媛把手伸过去接住了水瓶:“真的谢谢你,家杰!”

  两个人互道了一声“再见”之后,便各自走回自己的家中。

  有了这声“再见”,似乎“泡开水”已变得充满了期待和欢愉,让渴望关怀的媛媛对家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信任和依赖。

  感情,虽然总是不期而遇,却一定是在有心有意中发芽,然后应该在精心呵护中成长。

  自从两个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在街角相识之后的两三年里,邻里们若稍稍在夜间留个心眼,便会在那条不短不长的弄堂中,在每家窗帘后透出的微弱灯光下,看到砖地上常常出现两个缓慢移动的细细的身影,它们的两边有时还陪衬着两条长长的水瓶影子。。。。。。

  不久家杰从中学毕业。“德智体”全方位的优秀成绩,让他顺理成章地被“保送”成了一名国家的公务人员。

  期待和注视着心爱的姑娘长大成人,是他自学校毕业之后,每天必修的功课。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看似亘古不变的四季轮回,却造就了地上万物的演变和进化。

  孩子们的年龄在增长中。。。。。。

  身体上的器官在成熟中。。。。。。

  肌肤上的碰触在弹跳中。。。。。。

  内心里的情感在递加中。。。。。。

  那个黄梅季节所积起的雨水砖地上,身体已趋成熟的家杰,在媛媛的面前展示了男性所特有的强健;那个伏在男人的肩上,手中牢牢地提着水瓶的少女,羞涩地将日渐隆起的前胸,贴附在家杰坚实的背脊上——两个最初毫无规则砰砰乱撞的心律,逐渐地随着家杰在积水中踏实的脚步,靠着少男少女体温的传递和肌肤的接触,终于调和成了同一种节拍。

  在少男少女的心中,“幸福”竟是如此贴近,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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