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东很快将孙照闻以及他带来的汝窑瓷器给打发走,周夏就笑着说“也亏得有徐师傅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对这样的老人家开口。”
徐振东不由得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呗!我看他是老糊涂了,在汝窑这样珍贵的瓷器上,谁敢心存侥幸?不多走走看看,最起码,得对市场上卖得比较火的仿古汝窑瓷器有所了解才行呀!贸贸然出手,吃亏上当也是活该。”
周夏笑着说“这样的高仿汝窑瓷器,如果建议他拿去那几个比较著名的拍卖公司,比如红太阳,澳门中信,běijīng中嘉,绝对能拍出高价来的。”
“也只有他们,敢在拍卖会上拍卖宋代汝窑瓷器,还屡屡拍出天价来。人家苏富比,佳士得这样的国际大拍卖公司,也只敢拍卖清三代仿汝窑的瓷器。”徐振东闻言顿时就乐了。
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自然不需要多说,稍微懂行的,都知道这几家拍卖公司是个什么样子的货sè,就没有他们不敢拍的。
除了鉴定藏家们亲自送到拍卖公司来的藏品外,周夏和徐振东也会打开公司的电子邮箱,查看藏家发来的电子邮件。这些电子邮件,基本都附带着他们想要投拍的拍品的详细照片。
通过这些照片,拍卖公司可以进行初步筛选,那些通过照片都能判断为假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让他们送过来,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金钱和jīng力。
那些经过初步筛选的,觉得可能为真品的藏品,周夏他们则会联系藏家,让他们带着藏品,来拍卖公司做鉴定。周夏和徐振东他们都不是神仙,通过照片,也只能判断个大致情况,是真是假,还是看到真品,并亲自上手才能做出最为准确的鉴定。
当然,这样子征集来的拍品,除了极个别的外,品质自然都不会太高,能是真品就不错了,别的,就别有太多指望。
像永宣青huā瓷这样的重器,一般都需要通过私人关系,才能说服收藏者将其送拍。
周夏和徐振东两人,边做鉴定边交流,倒是相当融洽。
徐振东一贯比较随和,尤其这段时间,在看到周夏展露出来的潜力之后,更没了藏私的心思。他还知道,家里那不成器的徐耀辉老是拖着周夏一起去收东西,多把自身积累的经验教给周夏,也等于变相地帮助徐耀辉。如此一来,徐振东岂会不用心。
周夏就更不用讲了,像徐振东,赵祥波,柳远山这样的老行家,就像是一座座金山,有着挖掘不尽的宝藏。他没想着将他们的本领全部学到手,但能学过一成两成,也是相当不错的。
在做鉴定的过程中,一个愿教,一个愿学,更多时候,两人是在相互探讨学习,这气氛当然是特别轻松愉快。
周夏更是觉得,继续留在公司上班,是他做过的,最为英明的决定。
只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并不长久,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周夏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但显示是东海本地的。
他向徐振东告罪了一下,然后去旁边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周夏,请问你哪位?”周夏习惯的开场白。
那边的声音清冷但不失去清脆“我,方雪。”
周夏这才想起来,他那天走得太过匆忙,居然忘了问她的手机号码,也没把手机号码留给他,难怪没显示出来,不过她是怎么找到他手机号码的,周夏暗自猜想,她应该是通过苏晓茹找到的。
不过这会追究这个没啥意思,关键还是看她找自己什么意思,周夏想问,可临到出口,却变成了“方雪啊,最近还好吗?”
“还行,在学校反正就那样子。”方雪暗自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周夏那个尴尬,也顾不得啥,赶紧问她道“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换了常人肯定会这样反问。
但是,这样的话,方雪是肯定说不出来的。
她也就直言道“上次在图馆的时候,我不是看过了你买的那幅《杜鹃啼血图》吗?还用手机拍了照片的。”
周夏点头“是有这回事,怎么,方雪有了新的鉴定结果吗?”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我的导师朱秀芳教授,无意有提起到这幅画,说是想亲自上手鉴定一下,究竟是不是八大山人的真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我就想问问,那幅画现在还在你手里没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借给我几天时间。朱教授人很好,对我也不错,我想她如果能亲自上手这件作品的话,应该会相当开心的。”方雪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平静而清冷。没有丝毫求人的意味,但又不是那种傲娇女,觉得她借你东西,反而是你的荣幸这样的感觉。
方雪给周夏的感觉,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周夏知道,这是方雪一贯的xìng子使然,要哪天她突然有了改变,周夏反而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忙解释说“是这样的啊!那幅画我已经送上我们公司即将举办的秋季拍卖会。”
方雪若有所悟“我就觉得奇怪,朱教授怎么会得知这幅画的,原来是上了拍卖会,你们公司的宣传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呀!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当我先前没讲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周夏忙说“方雪你先别挂,这幅画我虽然已经送上拍卖会了,但就在我们公司保管着,我还是可以拿出来的。朱教授是我相当敬仰的人,她可是画法作品鉴定的权威,如果这幅作品能够得到她的认可,那就最好不过了!”
方雪有些疑惑“这样不会违反你们拍卖公司的规定!”
“不会的,规定也是有通融的时候,我现在公司,好歹也算有些发言权的。”周夏笑着回答道。
方雪难得轻笑道“这倒也是,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可是年薪百万的高级鉴定师。”
周夏笑道“方雪你现在也学会调侃人了!那我下午就将画送过来,你们在学校的!”
方雪回答说“在的,你过来给我电话就好,就是这个号码。我想先不告诉朱教授,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你也不许提前通知她。”
周夏点头说好,心道这方雪,也并非是完全不懂世事,只是看她心情好与不好,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约定好之后,方雪就收了电话,周夏倒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等他回去,徐振东并没有问他什么,周夏倒是主动跟他讲“徐师傅,下午的话我有事要出去,这边就只能拜托徐师傅辛苦一点啦!”
徐振东呵呵笑着说不要紧,这才问起“是不是刚刚的电话叫你的,该不会是徐耀辉想找你出去!”
周夏忙回答说“不是徐叔叔,是关于我送拍的那幅完成的《杜鹃啼血图》,我们学校的一位教授想亲眼看看。”
徐振东倒是有了兴致“这倒是件好事,这幅画,虽然我们几个老家伙,都鉴定为八大山人的作品,可持反对的意见人还是相当多的。如果能得到你们学校专门从事这方面鉴定研究教授的认可的话,那它的价值,又会往上提升不少。能告诉我这位教授叫什么名字吗?”
“朱秀芳教授!”周夏回答说。
徐振东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她啊,也难怪她会对这幅作品感兴趣。”
周夏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徐振东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就没追问,反正到时候他自己也会将这事情弄清楚的。自己亲自揭秘,远比别人告诉自己,当然要来得有意思得多。
徐振东看他并没有追问,也没急着解释,只让他先去和柳玉晴打声招呼,趁着现在还没下班的功夫,先把画拿出来。
周夏点头谢过他,然后就起身去找柳玉晴。
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很快就听见柳玉晴清亮的声音,让他进去。
埋首文案的柳玉晴抬头看是周夏,俏美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丝丝微笑来,俏声问他有什么事情。
周夏就说“我这次,是有件事情,想请柳经理给通融通融的。”
柳玉晴笑道“你呀!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想将那幅《杜鹃啼血图》取出来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周夏这才说道主题。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取。”柳玉晴倒是豪气得很,她随后便又问道“你把画取出来,是要借给别人欣赏吗?”
周夏笑着回答说“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拍卖公司的宣传工作做得相当到位,圈子内绝大部分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副八大山人的未完成之作。”
柳玉晴闻言笑道“你怎么不说我们的宣传还很煽情,这策划工作也有你一份哦!”
周夏呵呵笑“我刚得到消息,我们东海大学的朱秀芳教授也听说了有这样一幅画,她很想亲自看看这幅作品。所以呀,我就想着,将这幅画借出来一段时间,让她再帮忙做下鉴定,也能了却她一个心愿,一举两得正好。”
“朱教授啊!”柳玉晴对她倒是有印象,她还笑着讲“朱教授在画法作品上鉴定的功底相当深厚,如果能够得到她的认可的话,那这幅画的〖真〗实xìng,就更加毋庸置疑。这可是件好事,要我不答应的话,恐怕会成为千古罪人。”
周夏道“柳经理言重啦!我想着,下午就将这幅画给她送过去。”
“行啊!”柳玉晴点点头,她还沉吟着说“朱教授也姓朱,莫非……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幅画要拍出高价来,也不是不可能。”
周夏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xìng,所以就不能怪柳玉晴剧透。
他自己是肯定相信,这是八大山人朱耷的作品无疑,要不然,也不会被系统鉴定为珍贵文物。但是,要得到世人的认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能够说服更多的人,周夏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柳玉晴将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然后就和周夏,一起去保管拍品的库房取画。
去的途中,柳玉晴还问周夏“你是怎么得到这消息的呀!”
周夏也就如实相告,说“我那天买了画之后,不是带着去学校图馆查阅资料,想要弄明白,这幅画究竟是谁画的吗?在图馆,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她现在是朱教授带的研究生,她当时见过这幅画,知道画的主人是我,就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哦,是这样的啊!”柳玉晴倒没有追问周夏,他这同学是男是女,两人的关系还不到那一步。
但是,柳玉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那小师妹给你通风报信的呢!”
周夏讪讪地笑笑“你也知道的,在本科的话,如果不是表现特别出众的话,和学院教授的关系都不太密切。我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属于那种丢人堆里再也找不到的类型,和朱秀芳教授也没有太多的联系,现在想来,还真是遗憾,错过好多学习的机会。”
柳玉晴笑着说“你过去是低调了点,但是不要紧,现在,不就很好地展现出来了嘛!这次回学校,也可以算锦衣还乡。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要我是朱教授的话,心底肯定会感觉到特别开心的。”
周夏很想辩解说,他过去不是低调,而是〖真〗实地平凡,要不是这从天而降的考古鉴定系统,估计还是像以前一样碌碌无为,也让柳玉晴的期望落空。
越是念及如此,周夏就越发珍惜他现在的生活。不仅学习要跟上,其他方面最好也不要拉下才好。
至于柳玉晴说的衣锦还乡啥的,周夏心底虽然有转过这样的念头,但终究,还没到他得意的时候,心虚占很大成分。
于是,周夏也就回答说“衣锦还乡神马的,对我来说,还太遥远。回学校的话,感受到学校的氛围,就相当不错,可以很轻松愉快,肩上压力也没那么大。”
柳玉晴点头道“我很多时候做梦,都是关于校园的美好时光。可惜现在成天忙东忙西的,早没了那份心境。”
“要不,柳学姐你下午跟我一起回学校,去感受一下学校的美好时光。偷得浮生半rì闲嘛!”周夏建议道,连带着,对柳玉晴的称呼都变了,当初也是因为这同校的情谊,让周夏得以在天地拍卖公司立足。
柳玉晴笑着摇头“公司的事多,我就不去啦,你代我感受感受就行。”
“秋拍结束后,应该就有空闲的时间。”看她意志坚定,周夏也就不多劝,事实上,他也清楚,柳玉晴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
“希望如此!”柳玉晴虽然不算是地道的工作狂,但她还是将大部分的jīng力,都投注在了拍卖公司的事情上面。
这让周夏觉得有些惋惜,但更多的,还是敬佩。
说话间,柳玉晴就打开公司库房,然后按照存放的编号,很快就找到了存放在这里的那幅未完成的《杜鹃啼血图》。
柳玉晴将画交给周夏,还对他讲“你先拿回去,借给朱教授一段时间,让她慢慢做鉴定也无妨。只要在公司举办秋季拍卖会的预展之前,送回来就好。”
“好的,谢谢柳经理啦!”周夏道。
柳玉晴不免又用责备的语气,说了他两句“都叫你跟我不要客气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和徐叔叔合伙买的那件宣德青huā梅瓶,不也同样不在这里。”
周夏笑着说“我这是感谢柳经理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带我来这里。”
柳玉晴闻言,顿时灿烂地笑了起来“还以为你是真客气呢!原来是跟着赵爷爷着学坏了!”
赵祥波躺着也中枪。
但周夏决心让他躺枪到底,呵呵笑着回答说“跟着赵老爷子这些时rì,确实获益良多,明白了很多过去不明白的道理。别的不说,光这脸皮,就比过去厚了太多。”
柳玉晴笑道“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不过,你要能达到赵爷爷一半的功底,我就佩服你。”
周夏连忙说“赵老爷子功力实在深不可测,我可不敢望其项背,有他办成功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话,只把柳玉晴给逗乐得不行,想到现在赵祥波已经很少能从周夏手里占到便宜,这时候说不定,还在帮他清洗青铜器,柳玉晴更觉得开心。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沙滩上,能让赵祥波吃瘪,那可是圈内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两人倒是笑闹得很开心,把画取出来之后,也到了下班吃饭的点,柳玉晴让周夏一起吃饭,周夏说不必了,他还是赶紧把准备工作做好比较妥当,朱教授也不是那么好见的,别到时候见了她被难倒了,柳玉晴笑笑,也就不勉强。
无辜躺枪的赵祥波,正在查阅资料,忽然间只觉得后背发寒,他嘴上就嘀咕着说“要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咒我,肯定不能给他安生rì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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