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踏进钱氏的院子,此时的院子正是忙碌的时候,仆役们有的打扫卫生,有的煮粥熬药,郭家难得有两人同时怀有身孕,这对于向来人丁不旺的郭家来说是大喜事,仆役们生怕准备得不周全,当然,也不排除刚刚太医来过,一番叮嘱,让仆役们多少有些紧张。
郭舒到也不在意,直走进卧房,打过几声招呼便开始诊脉,云氏亦在,刚好两人一起看了。虽然没什么事,但郭舒还是就在院子里找个房间住下,以便随时候命。虽说郭舒身上挂着个郡主的名头,可郭家没这么多规矩。云氏出身世家,觉得不妥,可在场的人除了她没人觉得不妥,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钱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郭顺这才从军营里赶回来,巨大的喜悦之下,连郭舒不告而别也不再追究,每天就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久不出门的郑姨娘了。越朝风俗是,家中有见血的红白事,三个月内女子不得出嫁,怕血光影响新妇。可是这样一来,郭裳就没有办法在宁王大婚之前进驻宁王府。先进府后进府,直接影响了郭裳未来在宁王府里的地位。郑姨娘搅了半天的帕子,趁着大家都不怎么忙的时候,悄悄地来找郭舒。
“郡主......”
郭舒皱了皱眉,郑姨娘约见的地方说偏不偏的,郭府这么大,人这么少,要找个不让人注意的地方实在太容易,比如这个被重重假山包绕着的小凉亭。
“什么事?快点说,我忙着呢。”郭舒没准备给好脸色。
郑姨娘讪笑着,郭舒能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即使没好脸色,她也只能兜着,毕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郡主,你看大少夫人生了个公子,功勋卓著,我为大少夫人贺。”
“说重点。”郭舒冷冷道,青儿留下来照看钱氏的身子,郭舒一个人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也不能一直都不回去。
“是,是,大少夫人生了公子,单照习俗,三个月之内,亲族女不可出嫁,可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行筹备的话,毕竟侧妃也是正经在册的,未免时间有些......二少夫人又快了,再拖延下去......”郑姨娘未免有些吞吞吐吐,尽管她知道郭舒最不喜欢话里有话地绕弯子,但这个事情,这样说起来,郑姨娘也不好意思。
尽管她知道郭舒可能并不能帮上什么,可是整个家里,郑氏去世,她的靠山瞬间倒了。郭顺明显不重视这个女儿,其他的人毕竟隔了一层肚皮,不好去说。思来想去,只有郭舒还时不时地去一趟郭裳的院子里说说话,这样想来,她也只能来找郭舒想想办法。
“你想让我违背礼俗让郭裳提前进驻宁王府?这样一来,即使她提前进府,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会被压上一头,说不定还会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郭舒觉得有些讽刺。
郑姨娘自知理亏,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知这样理亏,可是...我只是想我的女儿能够过得比我这个为娘的好一些,我...我这一辈子过得不如意,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也不我的后尘,虽然宁王在我心里并非最好的贤婿,可他毕竟对裳儿...另眼相待,裳儿哭着闹着非他不嫁,我也没法子...我自知争不过公主,可...我实在是不想她受委屈,处处被人压一头,活得像我一样憋屈......”
郭舒听着头大,“得,不就是想在宁王府里地位高一点嘛,有宁王护着,她又怎么会吃亏,想得太多,只要你教她一些御夫之道,再努力把长子生下来,凭她的美貌,她的家室,虽是个庶女,可是毕竟也是郭家出去的人,宁王府里还有谁能欺负了她不成,你想多了,你若无事,我便走了。”郭舒抬脚要走,其实郭舒明白,郑姨娘自然也明白,只是郑姨娘一直在郭舒面前打感情牌浪费时间,郭舒不想与她纠缠,做出要走的架势,逼郑姨娘翻牌。
郑姨娘清楚郭家人的脾气,行动派,大多没那么多弯弯绕,尤其在家里,说话绝不会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去让人猜。郑姨娘狠了狠心,说道:“郡主聪慧,怎会不知母亲留了东西,若是郡主肯帮,我感激不尽。”
郭舒脚步顿了顿,知道这是郑姨娘最后立身的底牌,若是失了它,别说郭舒,郭顺都会因为许氏的死让她受上一番折磨。但说到底,对于郑氏留下的东西,郭舒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但面子上还是不能透露分毫。
“我今日只是过来游园子的。”郭舒没停下脚步,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郑姨娘的心随着郭舒的脚步一突一突的,她不敢肯定郭舒会帮忙,但这是为了郭裳,希望再是渺茫,她也必须试一试。
“十日后是我的生辰,你让二妹亲手写一份生日请柬给宁王,以示诚意。”郭舒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面。郭舒用了逼音成线,虽然知道哦这附近郑姨娘肯定不会放人,但还是以防万一,毕竟郭家宅子里还是有暗卫在的。
郑姨娘本来都放弃了,听见郭舒如此说,心中狂喜,她的力量在这府中最多也就是避开人找到郭舒而已,若是贸然做些什么,恐怕郭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但郭舒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她也不信郭舒府中没有力量,否则郑氏不会在临死之前都还提防着她,却还是栽在了她手里。想到这里,郑姨娘心头一凉,可是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办法。
天气渐热起来,郭舒的生辰也快到了,上次的及笄礼不过是惊鸿一现,郭舒还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就退出了,这次的生辰,郭顺决定大操大办,以显示郭舒嫡长女和郡主的身份。帖子早半个月就发满了京城,够资格来的,郭顺都发了一份烫金大字请帖,请名家来着笔写。
钱氏还在坐月子,郭顺把操办酒席的事情便全部交由了云氏打理。云氏出身世家,乃是云德妃,宁王生母的堂妹,操办酒席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毕竟云氏仍是有孕在身,郭晋怜其辛苦,便冷着脸,让云氏就挂了个操办酒席的名,事情直接扔给了郭舒。
可郭舒从小长在山上,哪里懂这些,于是又扯上郑姨娘和郭裳一起。没办法,谁让郭家人丁实在不旺,尤其是女性,这操办酒席,礼席,只能是一起上场才不至于丢面子。
话是这么说,可办酒席得花钱,于是把宴席定菜单布置场地这一类的事情统统交给了郑姨娘和郭裳,郭舒一门心思开始清算起郭家的收益钱财,以便决定花多少钱才算合理。
但一接手,郭舒的头便一个比两个大。封地的收益是摆在明面上的,许家原是商户,许氏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自许氏掌家以来,郭家的商队便成为了京城勋贵中最烦忙,盈利最多的一个,郭家的钱财大多来自于此,许氏过世之后,便交由钱氏和云氏打理,愈发欣欣向荣。
但是这些里面,除了许氏帮郭家弄出来的产业,还有一部分是许氏本身的陪嫁。许老爷子怕自己商户的女儿进了顶级勋贵家庭受人排挤看不起,自己没本事当官,就在钱财方面补偿许氏。
许家本为首屈一指的大户,许氏的陪嫁自然可想而知超过了任何一位京城贵女的陪嫁。嫁妆是许氏的私产,连郭顺都不能轻易动用,自然除了许氏没人知道许氏的嫁妆有多少。再加上许氏的陪嫁大部分都是商铺商队甚至是矿产,许氏死后一直是由忠心于许氏的老人在打理,许氏过世之后,老人们便执着地认为除了几位少爷的该有的份额,剩下的都是郭舒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便不肯让钱氏插手。郭舒一接手,整整八年多的账务全部都堆给了郭舒,郭舒直想逃。
但她也明白,这是郭顺让她自己去清理嫁妆,郭舒只好硬着头皮上,于是这整整十天,郭舒啥也没干,光清理账务去了。直到前一天晚上,郭舒才想起来郑姨娘那档子事儿,更加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