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飞刚这么想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身,铠甲的碰撞声,甚至还有马蹄声渐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彭一飞汗毛乍起,宇文璟脸色也变得煞白。
就算是只蚊子,在这个时候要想飞出去,恐怕也难了。谁也没能想到,刚刚还病得快要死掉的人,转头就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并且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调集重兵。
一招欲擒故纵,瞬间掐死了几人的命脉。
铺天盖地的火箭,点不燃宇文璟冰凉的心,直到泗水城统领周怀康亲手将长剑架到宇文璟脖子上的时候,宇文璟这才苦笑着说道:“终究......你还是不愿送我一程。”
周统领带着得意的神色看着宇文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七殿下呀,也不比别人多两只眼睛一只头嘛,劳驾了,跟我走一趟呗。”
宇文璟挺了挺身子,毫不在意脖子上架着的冷冰冰的东西,皇家的体面贵气在这种时候也未被丢弃。
“看来你被一个女人指使得很开心嘛。”宇文璟轻飘飘地说着。
周统领听了这话也不生气,“那还得看是哪个女人,人家把这天大的功劳让给我,我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你说是吧,再说了,你不也栽在她手里嘛,我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嘿嘿,给老子好好看管,连吃蚂蚁都不能给老子放过去,听到没有。”
“是。”将士们浩气如钟,眼看着功劳到手,谁人不开心呢。
郭舒站在统领府正堂后面,扶着椅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皮肤苍白到透明,很是吓人。
周怀康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旁边的侍女见到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能是年龄小,周怀康让她下午端些热水来,郭舒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算是点头示意。
“见过郡主,多亏了郡主神机妙算,要不然还真让他们逃了。”周怀康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怀康是在郭顺时期就一路积累军功升上来的寒门将领,如今已经官至三品。能在一众王侯贵胄子弟中脱颖而出,周怀康注定不是一个二愣子。越朝的武将一品皆为公侯,二品则是封疆大吏,三品对于一个寒门武将来说已经算是顶峰了,若想要再进一步,则就不是军功的问题了。这关乎皇帝的信任,和你的功劳是否足以直接封狼居胥。
由于越朝爵位极少有世袭罔替,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其中还包括八个武威将军,剩下的爵位中除了降等袭爵,更是三代而消。就是说哪怕你家原来是公爵,按照国公,郡公,国侯这样降等袭爵,爵位从你自己算起也只能传到你孙子辈手里,且必须严格按照嫡长子继承制算,三代以后,如子孙不争气,那么你家的爵位荣耀也就到此为止了。
开国的那批老的勋爵之家,战死,党争失败,渎职夺爵等,还剩下来的,只有七家,其中四家为世袭罔替,且小心度日,早已不复当年荣光。而像郭家这种并非世袭罔替而历经几朝不倒,人才辈出,荣光依旧的家族,放眼数来,也不过一个王家镇守西境,一个云南王府罢了。
再加上科举制度,保证了文官也能有不断的新鲜血液,文官武将没有哪一边是能永保荣光的,也就给了寒门子弟极大的上升空间。想打仗的投身军营,若是碰到赏识你的上司,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就像周怀康目前的情况。他现在已至三品,他必须成为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更进一步成为封疆大吏晋升二品,而一品军侯,就连皇帝自己都没办法随便封给你。
周怀康今年还不到四十五,但他不是越帝的心腹之臣,就很难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捞不着军功,就很难再进一步。所以郭舒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首先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果他救了她,只要能保证郭舒完好地到萧恒彦的手里,他就能在太子面前露个脸,而且太子妃也会承他的情。其实郭舒乃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要想在北境出头,封狼居胥,齐国公府是绝对绕不开的一道坎,而如果齐国公府欠了他的人情,那么他在北境将会更加顺利,再进一步也并非是难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怀康会这么听郭舒的话,因为在他的眼里,郭舒此时就是他的荣华富贵,而这位荣华富贵更是在一开始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这让周怀康怎能不开心呢。
但周怀康现在更是焦虑,因为郭舒现在的情况,让周怀康很怀疑郭舒还能不能活过今晚,为此,他还特意差人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但人还没回,他也只能干着急。
“嗯……”,郭舒气若游丝,“人抓到就好,别让他们跑了,这件事还望统领多费些心思。”
周怀康拍拍胸脯,“那是,包在我身上,保证他们全乎的,可是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夫怎么还没找着。”
“别......呕——”郭舒摆摆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跟着呕了一口血,周怀康这下坐不住了,想扶一下却又不敢,只敢站在一边看着。
“我让他们找这药方去抓药了,有两味药要新鲜的,他们认不出,刚刚提这大夫出城找药去了,我暂时还没事,这件事......别跟京城说。”
郭舒呕出了一口血倒是气顺了许多,反倒能坐下来了,趴在凳子上有气无力地喘着。
周怀康看这郭舒,见她不愿意让人插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把郭舒扶到了房间里休息,并且加紧让人去抓药,又发了一封加急信件通知京城,生怕速度慢了,就砸自己手里,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到了晚上,才算是熬完了一碗药,侍女端过来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舒看着那晚黑乎乎的药汁,犹豫了一会儿,才算是下定决定一口闷。
让侍女端走药碗,郭舒捂着肚子反锁了房门,剧烈的腹痛让郭舒连爬回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说别的,光说里面放的四两乌头就足够要命了,更别说里面还有大量药性相冲的药材,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但郭舒只是疼得打滚,足足挣扎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彻底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郭舒一改过去的病弱模样,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周怀康的面前,这倒是让周怀康安心了不少,连带着郭舒要了一匹马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多派了一些人跟在郭舒身边。
但他再多派人也没用,还没到中午,人就已经偷偷溜走了,周怀康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封锁了城门,又暗地里寻找,但人还是就这么消失在了眼皮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