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谭江边指着一个铺子,说道:“你看着我就是在这里买的大漆……”
谭江边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这“墨镝斋”里面乱做了一团。
他们站在门口,就看见店里有一个一模人样的人正在发脾气,“不是说是百年老店么?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嗯?你们自己看看,这叫什么事儿,这可是南边来的宝贝啊!这种紫檀嵌螺钿插屏,怎么就不会休呢?”
那个男人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身缎面的西装,张成忍不住感慨,这时候这种衣服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要知道,在前世还穿缎子做得西装,那可真的是太丢脸了。
他的身侧还站了两三名店员那样的人,三个人的身后放着一扇差不多有两尺高的紫檀嵌螺钿插屏,上面还用螺片钿出了那“洪福齐天”的字样。
虽然距离较远,但是张成还是可以看出那螺片十分具有光泽感,润泽的程度也不一般的要高,那五彩的螺片原本应该反射出多彩的光芒,可是正是因为那两个小小的缺口。
张成目光如炬,很快就锁定了上面图案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掉落的两个螺片。
如果实在边边角角还好,可这东西偏偏就在整个图案的最中央,十分地扎眼,整个图案都被破坏无遗了。
店里除了一个伙计还在那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那两个正在被斥责的中年男人,始终在那人的身前点头哈腰的听着他的训斥。
这人穿着如此华贵,难道是这“墨镝斋”的老板?
可是不管多么富贵的老板,也不会大门敞开着训斥自己的员工把?
而且那两个人不停地点头哈腰,不停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掌柜的走得急,临时有事出了京城,我们已经喊人去追他了,您再稍等几天,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是是,您喝一杯水……这件事我们肯定会帮您解决,您放心就好了。”
“你在叫我做事?还说什么耐心,我倒是想看看,这要是你遇到这件事,还怎么耐得下这心呢?”
看来那个男人是他们店的客人了,他们这是一不留神得罪了这位,所以才会出现这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当家的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要送给人家尽孝的,都已经和人家说过了,居然现在被碰坏了两篇,我真是就不信了!这整个琉璃厂大大小小的铺子,居然没有一间可以修这东西么?”
那男人的嗓门极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心情。
“好不容易听人家说,墨镝斋有南边的大师父,非常擅长修缮这种东西,你们却告诉我他现在出去了?你们不是百年老店么?我看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吧!”
“这个其实很简单的。”
张成带着谭江边走进了店里,从那两个人身后望去,凑上去看了一眼,便直接说道:“这东西,没有你想得那么费劲,搞来一点鱼鳔和大蒜汁就能补了。”
要知道在康熙时,鱼鳔胶就已经成为了木匠常用的黏合剂,大蒜汁也只需要用杵子捣一捣也能够轻松地活的。
一听到用这东西就能修补,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墨镝斋的人皆为大喜,众人齐刷刷地抬起了头,便看到了那张年强少年的面孔。
插嘴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成。
“你……是谁?也是他们店里的?”男人脸色虽然不善但是也没有把气撒在外人身上。
张成笑而不答,他可不是为了出名才这么说的,只不过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年代的。
走到了三个人的身后,张成微微服下了身子,凑过脸去看那紫檀的嵌螺钿插屏。
不得不说这东西的做工还真是精致,外壳是紫檀嵌螺钿杂宝纹,如果他没猜错,这完全可以用来作为一个钟表。
毕竟里面还有一个铜镀金錾万字地,四角及上端中央则是蝙蝠纹和寿字中央则是一些祥云图案,大有“万福万寿,吉祥如意”的美好寓意。
“缺少的那两片儿应该是夜光螺,只要把相应的材料打磨成这凹槽差不多薄厚的大小,确定可以严丝合缝了,就把鱼鳔和大蒜汁调和在一起,黏上去就行了,如果这东西不太容易找到,随便一些浅色的螺或者是砗磲壳也可以。对了,这插屏应该是一对儿,对色的时候罩着另一只挑就行了,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你且放心好了。”
听过了张成的话,那人顿时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点头道:“没错!一点也没错!你是怎么知道,这插屏原本是有一对儿的?”
那原本还卑躬屈膝的男人,立马停止了腰板儿,“二爷,既然有高手指点了,咱们不妨剑按照他说的试一试?夜光螺我这手里没有,但是小店刚好新进了一批顶好顶好的白色砗磲壳子,咱们店里还有大师傅,那是高手啊!按照形状打磨,重新粘合,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听了这话,被称为二爷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要我说,你们也不需要在请什么高手了,倒不如让刚才那个小哥试一试,我看他说得这么明白,说不定手上功夫也不差!嗯?……人呢!”
众人一回头,这才发现张成和谭江边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怪不得刚才突然觉得安静了一些,也没有那鸟叫声。
原来是趁着他们讨论的时候,张成就已经带着谭江边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琉璃厂街上,他刚才是故意从那墨镝斋离开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过,要在接活儿。
一方面是因为这螺钿是个细致的工作,不是他最擅长的,纸上谈兵倒是可以,但是实际上手可真是不一定。
另一方面,那店员喊那个男人二爷,又说是要孝敬别人的东西。
他心想着,能被称为爷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现在还没有强有力的靠山,这种人他还是
辟易远避的为好。
一旦招惹了,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
这种事,他前世也经历过,所以也是少见多怪,为人处世也多了一些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