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间的所有房门均未发现被暴力破坏的痕迹,窗户也都是从内部关闭的,唐天也特意查看了窗帘和窗沿部位,没有发现像吴友倩别墅中的滑轮鱼线等装置。
死者面朝上躺在书房的窗边,死亡之前应该是面朝窗口方向站立。而实际上,午夜凶铃连环杀人案中,除了在病床上被吓死的吴友倩之外,其他四名全都是站在窗口,或者是阳台上被吓死的。
至于说康阳的手机通话记录,汪文已经派人去通讯公司调取,唐天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根据之前四名死者的情况来看,就算是通讯公司的后台记录中,也根本找不到任何来电的痕迹。
最终,唐天还是将目光锁定在死者边上,拉上窗帘关闭所有灯光之后,唐天用随身携带的紫外线手电仔细照射了一遍死者周围。
这是他之前就想到的,却因为吴友倩家的别墅被大火焚毁,而无法实地操作的勘察方式,希望能够以此找到某些正常光照下无法看到的细节。
一番折腾下来,唐天除了在木质地板的缝隙里找到一块破损的橡胶垫片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难啊!康阳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实在太久了些,十几个小时的间隔,凶手有大把时间处理干净屋内的残留线索,更何况刘女士也曾进入过屋内,她到底有没有破坏现场,咱们现在谁也说不好!”
汪文看出曲流弱紧皱眉头,不由得开口宽慰:“小曲你也别着急上火,按照师父的说法,午夜凶铃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例死亡案件至今已经一年之久,这个案子注定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捋清头绪的!”
曲流弱看向正用镊子夹着破损垫片仔细研究的唐天,凑近了些问道:“有调查价值么?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垫片,用途应该挺广泛的……”
“嗯,从掉落位置来看,应该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可是……”唐天沉吟着转头看向整个房间,“哪怕是最容易有生活痕迹的客厅,都被整理得如同宾馆客房一样干净,你觉得作为在家中的办公地点,书房这种地方,康阳会看不到掉落在地板缝隙里的垫片么?”
曲流弱听完这话当即眼前一亮:“对啊!其他房间干净得不像话,就连卫生间都没有哪怕一根毛发,这足以说明康阳或者说收拾这间屋子的人有重度洁癖,一个重度洁癖的人,没理由发现不了书房地面缝隙中的垫片!”
唐天用镊子将那枚破损的垫片装入证物袋中,转头看向汪文:“麻烦汪队长把这个带回去,按照垫片的大小和厚度,调查一下适用范围!”
汪文接过证物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激动,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大小和厚度的垫片,适用范围有多么广泛,按照这个来查案?你们特调局耗得起,刑警队哪有功夫陪着你们耗下去?安风集团那边都足够一阵忙活了!
唐天等人从现场出来,贾左祯也完成了对刘女士的笔录工作。
“情况怎么样?”唐天见到贾左祯当即开口问道,康阳已经死了,现在唯一能够找到跟康阳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也就只剩下刘女士。
贾左祯冲着唐天嘿嘿一笑,扬起手里的那份笔录:“有收获!我老贾出马,怎么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呢?”
“少吹牛皮!你那么厉害,怎么还漏掉了这个康阳已经回国的事实?”曲流弱最见不得贾左祯这幅不正经的模样。
“唉唉唉!话不能这么说啊!康阳他这不按套路出牌呀!好端端的非得走偷渡渠道入境,这不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留么?他自己作死,我老贾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不是?”
贾左祯对此感到非常委屈,当初调查的时候,康阳的身份是七个人里最干净的,完全没有任何有可能涉嫌犯罪的基础条件,所以大家也就没往偷渡这方面考虑,结果偏偏还就给漏下了!
“行了,说说你发现的情况!”唐天皱着眉头打断了二人的斗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也真不知道该说他俩没心没肺,还是傻得可爱。
贾左祯干咳了两声:“我通过刘女士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上和刑警队的同志们了解到的没有出入,但是,这个刘女士显然没有说实话!她跟康阳的关系据我推断,很有可能是情人关系!这个刘女士已经结婚了,和老公感情不是很和睦,加上刘女士本身患有不孕不育症,所以在婆家并不怎么受待见,干脆就跑到了安港市定居工作。”
“那她老公呢?她和康阳的事情,他老公知道吗?”汪文自以为抓住了重点,仅从目前的事态来看,刘女士的老公的确具有杀害康阳的作案动机。
可问题是,唐天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情跟刘女士的老公没有半毛钱关系,除非,刘女士的老公是子午会的人!
“她老公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谈及家庭,刘女士的神态很不自然,到最后干脆改口说死者的房门钥匙就插在门上,因此她才会开门进去,想要给死者提醒。”贾左祯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你们想想啊,一个独居的年轻女性,还和老公感情不和,更是不受婆家待见,再加上她一开始承认的,手里拿有康阳的房门钥匙,这俩人没有故事,说出去谁信?”
“所以呢?”唐天有些不明所以,看着贾左祯脸上的笑容,心里一阵发麻,这老家伙好像越来越猥琐了!
“还所以个啥?把她请回特调局协助调查啊!这女人的心理防线并不结实,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就能让她吐出所知道的所有情况!”贾左祯对此很有自信,说到兴起更是扭头瞟了一眼汪文,“要不是刚才做笔录的时候,陪同的那个小女警不停打断,我早就把康阳近期的情况套出来了!”
贾左祯见汪文面色越发难看,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闭嘴不言了,只是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唐天。
是否带刘女士回特调局协助调查,唐天也做不了决定,干脆就把电话打给了项宇。
项宇听完唐天的讲述,当即就做出了决定:“按照贾左祯的想法去做,刑警队那边我来解释,协查令你也不用管,我会给上边打报告的!”
好嘛,这一下有项宇给贾左祯背书,汪文的反对意见自然无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何给刘女士解释,唐天就懒得去操心了,这种工作交给贾左祯去做刚好合适,贾左祯那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没有搞不定的人。
趁着贾左祯和曲流弱去通知刘女士的功夫,唐天从汪文那儿讨了一根烟点上,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杂乱的街道,心情显得很是沉闷。
加入特调局的初衷,是为了调查窗上鬼影背后的真凶,可到了现在,不但没找到真凶,反而添加了更多的谜团。
同样是到了现在,唐天才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加入特调局的时候,项宇要让自己签署患上精神类疾病、特调局概不负责的合同了。
一桩桩离奇的命案堆积在卷宗里,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每天目睹这些卷宗背后血淋淋的罪责,却无法将真凶绳之以法,这种精神上的落差,足以让人发狂!
猛吸了几口之后,唐天扔下已经燃烧到过滤嘴的烟头,剧烈地咳喘着,却再次伸手朝汪文边上的烟盒摸去。
“没有烟瘾就不要学着抽烟了,对身体没好处的!”汪文感觉到唐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赶忙打开唐天的手,“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建议你打个报告好好歇一天,你这样紧绷着神经,神经会断掉的!”
“不用,我精神着呢!”唐天放弃了再次蹭烟的打算,双手在脸上反复搓揉着,脑袋里却越发昏沉,一个若有如无的声音在耳边传响,让他忽然有一种去找彭璇的冲动……
“你真没事?”汪文皱起眉头,他觉得唐天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查案了,可是刑警队跟特调局完全是两个系统,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命令权。
唐天已经懒得开口说话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索性扭头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
可就在这个时候,唐天的余光扫过边上巷道口,一个微微有些驼背,手里还提着蛇皮袋的拾荒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老人看似满头脏兮兮的白发,身上穿着并不合体的破烂衣物,可唐天却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尤其是他弯腰去捡路边矿泉水瓶的一瞬间,那个侧脸让唐天心头猛然一跳。
这是谁呢?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越是努力地回忆,唐天就觉得脑袋越发闷疼起来——拾荒老人的侧脸,之前所见过的一张张人脸,以及彭璇催眠自己之后的呢喃,一股脑儿地涌入脑海。
这些海量的、反复重复着的信息,在他脑海中胡乱搅杂在一起,这让唐天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一样,他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跟那个侧脸无关的东西。
最终,唐天脑海深处的某一张脸和那侧脸完美重叠在了一起!
“佟宁!那是佟宁!”唐天反应过来的瞬间,右手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他甚至没来得及给满脸担忧的汪文解释,拔腿就朝着那拾荒老人走入的巷道追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那个微微驼背、手里还提着蛇皮袋的老人,步伐越来越快,微微驼着的背也一瞬间挺直了起来!
“佟宁!你给我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拾荒老人的举动,让唐天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当即举枪对天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