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长剑挑起一只岩甲兽的尸体,走到阵幕跟前,朝王云服一点头,阵法关闭。李云泽猛地将岩甲兽尸体甩出去,阵法又马上打开。李云泽躲在阵幕后,全神贯注观察阵外岩甲兽的反应。之前,他从岩甲兽之间的距离判断,岩甲兽之间会相互攻击,丢出尸体,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
外面的岩甲兽一个个高抬脑袋,目光热切地望着飞出来的尸体,四肢扒地,快速朝尸体落下的地方移动。尸体将要落地,附近的几只岩甲兽迫不及待跳跃到空中去争抢。其中一只一口咬住尸体的颈部,一经撕扯,将整个头颅咬掉,一边咀嚼吞咽,一边向外奔跑。其余几只岩甲兽也各撕下一块肢体。然而,这几只岩甲兽对口中之肉并不感兴趣,一口吐出,扑上去追被抢走的头颅。那只岩甲兽没跑几步就被密密麻麻围了起来,所有的岩甲兽像疯了一样,拼命扑咬着,去抢那颗头颅。最终头颅被撕成几瓣,岩甲兽又接着争抢脑浆,分别被几只岩甲兽吞下。纷乱狂躁之后,岩甲兽各回各位。而散落在地上的尸体,无兽问津。
看到这一幕,王云服直道:“奶奶的,太邪性了,太邪性了!自己人都吃。”其余众人大致也是如此反应。人总是这么奇怪,屠杀同类的事自己也没少干。然而看到别的物种屠杀同类,就觉得不可思议,内心惊恐。
李云泽看得真切,岩甲兽争抢的并不是头颅,而是头颅之内一条黑色的肠状物。挥剑将一只岩甲兽尸体破开,果然有一条黑色的虫子,吸附在岩甲兽的脑子上,还在不停地蠕动。王云服等人见了,撇嘴后退,纷纷道:“真恶心!”李云泽将黑虫挑了一下,用力太轻,没有挑下来。稍一用力,直接将脑浆扯下大半块。黑虫约有食指粗细,外覆一层黏膜,顶端分叉成五,每一个分叉上有一个吸盘,吸盘上还吸着那块脑浆。黑虫在地上蠕动,李云泽忽然内心升起一股慌乱惊恐的情绪,这情绪好没由来。人的情绪必然是外物折射进心灵引发的,看到花开而心生乐,看到叶落而心发悲,听到别人的赞美则欣喜,听到别人的贬斥则气愤,或感物生情,或以情引情。而这股慌乱惊恐的情绪,没有外物触发,凭空而生一般。闭上眼睛,却愈加强烈。侧头看围观的众人,一个个面上也都带着惊惧。而外面的岩甲兽又像刚才一样疯狂起来,齐齐向厚土固疆阵压过来。李云泽见状,一剑将黑虫斩成两段。黑虫犹自不死,两段各自扭曲。外面的岩甲兽愈加狂躁,就要扑到厚土固疆阵上。李云泽忙运起大日烈焰刀,将两段黑虫烧成黑灰。那股子慌乱惊恐的情绪顿时消去,外面的岩甲兽也冷静下来,各自之间重新拉开距离。
李云泽心头惊疑更甚,隐隐猜测,这黑虫竟然能操纵人的情绪。越想越觉得恐惧。操纵人情绪的虫兽,云洲也不是没有。远古传说中的蜃就是一个。不过蜃也是通过制造幻境,对人的情绪施加影响。这黑虫直接能将情绪传达到人本身,牵引人的情绪随它而动。念头一下子转到那具胸腹被掏空的修士遗体上。那具遗体四肢、头部没有任何伤口,也就是说没有做出丝毫反抗。这种情形太不寻常,会不会……想到这里,一阵恶寒。若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看着外面的岩甲兽群,李云泽心想,这些岩甲兽这么想吃黑虫,必然是黑虫对其的成长进化有异乎寻常的作用。目光找到分吃了黑虫的几只岩甲兽,却没看出有什么变化。然而看到其他岩甲兽与这几只岩甲兽的距离时,目光一凝。这个距离增加了约有五尺,说明别的岩甲兽对它们更加忌惮。
王云服走过来,悄悄地道:“这玩意太邪乎了,老王我看到那虫子就觉得怕得很,赶紧烧了吧。”李云泽摇了摇头:“先别,这些尸体我还有用。”接着在王云服耳边说了他的计划。王云服先是疑惑,李云泽解释了几句,王云服听得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可行。转头吼道:“兄弟们,扎帐篷。”其他人不明所以,有了帐篷做障碍物,对灵活的怪兽而言更容易躲避和偷袭,反而于己方不利。王云服也不解释,道:“快动手,都别愣着。”指挥着手下修士,围着厚土固疆阵一圈阵幕开始扎帐篷。
李云泽趁有功夫去看溪君。溪君在高岩旁边支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四个受伤的修士都已经包扎好,在帐篷内休息。因为伤口较深,复原还得十几天功夫。溪君满头大汗,正在收拾散落的药瓶。李云泽关切地问:“累不累?”溪君摇了摇头,道:“不累。就是我不懂医术,只能给他们清洗上药,其他的都做不了。”李云泽道:“外伤而已,”溪君说她不懂医术,令李云泽想起来,去东华派之前,中行道曾偷偷塞了一本医书在他怀里,让他日后转交给沈子约。救人之术,想来外传无妨。从乾坤锦囊中翻找出那本《六方医经》,递给溪君,道:“这本医书是我朋友的,暂存在我处。你拿去看看能不能学。”溪君看这本书年代久远,古意盎然,当是珍本。推拒道:“既是朋友存在你那里,我若学了,岂不是令你失信。”李云泽道:“无妨,我这位朋友心地纯仁,有志于学医济世。绝非敝帚自珍之辈。事急从权,总不能为了守信,而罔顾性命。再说,若我有不测,还望你将此书传出去。”溪君急道:“你别瞎说。”然而方才岩甲兽入营的情形又提醒她,李云泽说的完全有可能。将李云泽拉到无人之处,从怀里取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来。上面光华流动,偏偏无丝毫灵气泄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溪君道:“这万韧符是我一位长辈所赐,能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你带在身上。”李云泽心道,想必是她的长辈怕她没有修为吃亏,才赐她此符护身。若是直接推拒,她定然不允,道:“对付这些岩甲兽,金盾符足够用了。用这个大材小用,你先留着,待后面碰到更凶恶的野兽,我再找你讨。”
一众营卫乱坐在帐篷旁边,一个个神情沮丧,萎靡不振。死去的六名营卫尸体,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收殓。李云泽看到这种情景,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想了想,走进帐篷,对受伤的四名营卫喝道:“没死就起来!”先前这些人对李云泽的认识,只是一个炼气中期的小小散修,只因他与张书歌关系亲近,才敬他几分。在方才一战中,李云泽剑凝如霜,杀伤的岩甲兽最多。而且冷静机智,一句上岩石,只有三个字,却不知救了他们多少人的性命。此时说出的话,与之前分量完全不同。四名伤者忍着伤痛,挣扎爬起来,跟着李云泽来到帐篷外。李云泽对着他们高声道:“你们能活下来,一靠金盾符,二靠折冲院的师兄,最最重要的,靠的是你们自己的勇气。如果你们不是有勇气抵挡,现在你们就会跟他们一样。”说着一指六具遗体。四人齐齐愣住,对李云泽他们是感恩的,没想到李云泽说的,他们最应该感恩的是自己。一旁没精打采的营卫也都支起耳朵听。
李云泽接着道:“咱们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就死了这么多人。往后环境会越来越险恶,会有比这凶猛十倍的野兽出现。会死多少人,谁也无法保证。但是有一点,你们记住,猛兽捕食,从来都是挑弱者下手。若要活命,只能让自己比猛兽更勇猛。你们这次活下来,希望你们一直能活下去。”四名伤者是跳上高岩后,被同伴挤下来的。心中本就气愤,加上拼死抵抗岩甲兽,在生死之间徘徊一圈,知道那些怪兽并不如想象的可怕。都道:“您放心,我们不是孬种。以后决不当缩头乌龟。”说完还恨恨地望向旁边的营卫。李云泽道:“好!受了这么点伤,别躺下装死,修士没那么娇贵!去,把那几个伙计火化了。然后帮忙扎帐篷。”他这些话,主要是说给其他营卫听的,瞧他们那副模样,半死不活,骂他们一通,未必有用。不如指桑骂槐,旁敲侧击,让他们自己去想想未来怎么存活,兴许还能让他们有所触动。
溪君一脸不忍之色,拉了拉他的袖子,悄悄地道:“他们的伤,很重的!”李云泽故意放大声音,冷冷地道:“死不了!”四人稍一动作伤口便崩开,很快血液渗透了包扎布。四人冷汗渗透衣衫,俱都咬着牙不吭声。半天才将一具遗体装入黑色的尸袋中。一直旁观的营卫终于有人忍不住,走过去帮忙。看到帮手的越来越多,李云泽对溪君道:“你也去,给他们烧柱香吧!”溪君“哦”了一声。
旁边扎帐篷的修士听了李云泽一番话,一位伍长对王云服道:“怪不得!”王云服道:“怪不得什么?”这伍长低声道:“怪不得大统领跟他好的穿一条裤子。骂起人来,一个模样。”王云服哈哈笑出声,想到李云泽的计划,心道,诡计多端也一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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