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树高达十丈,通体没有一片叶子,枝干大部分仿若被烧焦了一般,呈现出焦黑色,又不似烧焦那般变成木炭,仍旧保持着树木原来的模样。并且有少许枝干好似并未被烧到,李云泽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辨别出这是一棵乌桐树,死去了不知多少年月。乌桐是桐木之中最佳者,最宜斫琴。李云泽想起远处看到的红光,抬头看了半天,红光又全然不见,只能看到焦黑的树枝树干。李云泽远远跑开,又看到隐隐的红光,走近一看,红光又隐而不见。李云泽很好奇,在树上仔细感受了一会,确认此树不是灵物,没有丝毫灵气散发。既不是灵物,李云泽也懒得追究,想着乌桐木难得,不如砍下一段,将来送给父亲斫琴用。找了一处半焦的粗壮枝干,拔出长剑一剑砍下去,树干上竟然连痕迹都没有留下。李云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乌桐木木质松透,虽比梧桐、青桐等树种密实些,但也并不以坚韧著称。又对着完好处的树皮仔细辨认了半天,以树皮的纹理来看,确实是乌桐无疑,因家传祖业,李云泽读书时对各种制作乐器的物材多有关注,书中关于乌桐的记载与此树一般无二。想了半天,李云泽只能猜测,此树可能遭受过雷击,以致既被烧焦了树干,又改变了原来的质地。
费力砍了半天,只造成了表面一丝的刻痕。看了看如腰粗细的树干,李云泽长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吟间,忽然感到背后有人看自己,猛一回头,只见树下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兽衣的漠北修士狞笑着望着自己,额头黑色狼头纹身显示其练气中期修士的身份。未等李云泽回过神来,那修士挥舞着手中兽骨,凌空跃起向李云泽刺来。眼看兽骨即将刺到身前,李云泽急中生智,一个后仰,直直摔下树去,而后翻身站定,背对阳光,举剑面向那漠北修士。李云泽知道练气初期的脚程无论如何比不过练气中期修士,与其空耗灵元却逃走不得,不如挺身一战,兴许还有活路。
那修士高居树上,俯首看着李云泽,忽又头下脚上合身跃出,兽骨仍旧直指李云泽。李云泽疾步后撤,在漠北修士即将落地时,左脚踢出一片细沙,洒向那修士面部。哪知漠北修士竟然打着同样的主意,手着地时也击出一片细沙袭向李云泽面部。李云泽躲避已然不及,登时眼睛酸涩,难以睁开。眼睛不能视物之下,自然运使五识唯一之术,遂停闭眼鼻舌身四识,耳力运足,那修士的呼吸声、用兽皮衣袖擦眼睛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修士的方位、距离皆如目所视。李云泽心下稍定,念头急转,盘算着到底该趁机逃走还是设法歼敌,歼敌的把握不大,逃走的机会更小,不如搏上一把。打定主意,又是一脚细沙踢向那修士面部,而后左右前后不停移动,不断将沙粒踢向漠北修士。那漠北修士前痛未止,又遭新痛,恼怒不已。只是李云泽飘忽不定,难以判断方位,无法出手攻击。如此几番,李云泽陡然停下,呼吸粗重,手中长剑脱手甩向漠北修士。那漠北修士自李云泽停下时已能确定李云泽的方位,听到李云泽的呼吸声把握又大了一层,听到长剑破空之声,以为李云泽技止于此。兽骨磕飞长剑,合身向李云泽扑去。李云泽自长剑脱手时已潜运灵元,见那修士合身扑来,正中下怀,一记金剑术脱手而出,击向漠北修士胸部。耳中听到“噗”的一声,是金剑击中肉体的声音。还未来得及高兴,耳中听到那漠北修士来势不止,李云泽急忙错身,但还是晚了一点,兽骨划着手臂,留下一道伤口。此番破坏那漠北修士的视力,又用计扰乱其心神,打得便是以灵术一击制敌的主意,如果那修士不死,自己可就危险了。急切之中,顾不上疼痛,匆匆后撤两步,金剑、火羽两种灵术连续发出。这两门初阶灵术攻击性最强,他练了不知几万遍,熟的不能再熟。几记灵术击在漠北修士身上,很快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李云泽侧耳仔细一听,漠北修士已经没有了呼吸。稍稍放下心来,擦干净眼睛,自己左臂一道三寸长的创口,还好入肉不深。看到那漠北修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好处,皮开肉绽是金剑术所伤,乌黑焦灼是火羽术所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爬到树上四下望去,确信没有其他漠北修士在,方彻底放下心来。草草包扎伤口,取出一棵灵石,盘膝坐下恢复灵元。
这时听到七八个足音远远经过,李云泽运足耳力侦听,竟然是张承歌他们几人。李云泽赶紧爬到树端,远远看到几个黑点,也顾不得会惊动漠北修士,大喊一声:“承歌,我在这里。”声音传出,那几人转向此处奔来。
张承歌看到李云泽肩膀上渗出的血迹,唬了一跳,在此地受伤,九成九是碰到漠北修士了,急急问道:“碰到漠北人了,伤的重不重?”李云泽道:“还好,大难不死。”而后指了指漠北修士的尸首。将尸首翻过一看,竟然是练气中期修士,那四人不禁对李云泽刮目相看,心中暗想,到底是筑基真人亲自教导的,果然有几分本事。张承歌倒没感到什么奇怪,他自来西林后,以练气中期修为也不知杀了多少后期修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对李云泽第一次杀人比较感兴趣,笑嘻嘻的将人头割下,装到一个皮囊里,系到李云泽腰上,道:“拿好了,这可是你的战功。”李云泽心中膈应,正要将皮囊扔开,张承歌道:“别呀,你想想,是他先来找你麻烦的。要不是你还有那么两分本事,嘿嘿,现在你的人头正在他腰上别着呢。”李云泽一想确实是如此。说起来李云泽不是迂腐之人,杀了漠北修士,心中也没有什么负担,不过一个人头别在腰上,总觉得心中有些疙瘩。强忍着不去想它,对张承歌道:“你们的事办好了?”张承歌拍了拍乾坤锦囊,道:“办好了。”
几人稍事休整,便要起身返回。李云泽抬头看了一眼乌桐树,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张承歌道:“可惜啥?莫非杀一个人不过瘾,还想再干几个。”李云泽道:“你以为我是你呀,成天就想着打打杀杀。这乌桐木是斫琴良材,我本想砍下一段来,将来送给父亲,谁知半天都砍不动。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张承歌道:“等等,不就是一棵树嘛,有什么砍不动的,我来试试。”言毕,直接一剑砍在树干之上,主干之坚犹胜枝干,竟然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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