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带来的这条博美,虽然已有三四个月大,但又瘦又小,而且没什么精神,连毛发都有些无精打采,看起来反而不如宠物店里比它年龄更小的博美活泼可爱。
它通体是纯白色,但眼睛底下还有半圈浅棕色的泪痕,像是长了两个眼袋,另外它的鼻子也不像店里的博美那样是黑的,而是呈现深棕色。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博美很乖,进了店之后,看到一大堆其他狗,既不叫也不跑,而是安安静静地趴在老奶奶脚下,眨着眼睛打量着四周——从另一方面来说,它有些太安静了,安静地失去了活力。
迷你贵宾犬见来了新伙伴,欢快地迈着步子走过来,围着博美绕了一圈儿,还闻了闻它的屁股,小声汪地叫了一声,声音很精神,像是在邀请对方一起玩,尽管对方的体型比它还大。
博美听到叫声,歪头看了看迷你贵宾犬,又看看老奶奶,没有站起来。
店里大部分狗都是关在展示柜里的,迷你贵宾犬难得有个年龄体型与自己相近的玩伴,没有轻易放弃,而是依然在博美旁边绕来绕去。
老奶奶道明来意,想问关于这条博美的事,令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它。
此时虽然尚早,但店里已经有两三位客人,他们未必是真正的顾客,而是趁着清早没人的时候来与飞玛斯合影。
其中有一位年轻男顾客看了一眼这只博美,立刻说道:“这是串吧?眼睛下面怎么还是棕色的?老奶奶您从哪买的啊?估计是被奸商骗了吧?”
说着,他又看了看张子安店里的博美,“肯定不是从这里买的,这里的博美都是球博,啧,还是哈多利系的球博呢!”
顾客里偶尔也有像这样对宠物懂得比较多的,张子安不以为异,倒是褚曼华好奇地插言道:“球博是什么东西?”
“球博就是球形博美,哈多利系球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男顾客滔滔不绝地讲道:“我早就听说这家宠物店里的宠物品相有保障,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要知道,其他店里都是球博和普通博美混着卖的,当然价格是同样的杀猪价……”
他又看了一眼老奶奶带来的博美,说道:“这只博美虽然看上去挺‘球’的,但这棕眼圈是什么鬼?估计是和什么其他狗串的吧?老奶奶,您可别吃哑巴亏啊!从哪里买的,赶紧找哪里退去!要是把狗卖给您的奸商死活不退,我教您个办法,您就往地上一躺,死活不起来,对方保准乖乖给您退钱……”
褚曼华和鲁怡云听得面面相觑,虽然这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做法似乎有些不妥……这不是助长社会不正之风,鼓励老奶奶去倚老卖老吗?
张子安心说这出的什么鬼主意啊,就算是被奸商骗了,可以去找消协投诉,消协不管再想别的办法,哪能上来直接耍赖呢?
王乾倒是听得频频点头,投以赞赏的微笑。
没想到,老奶奶听了,脸上绽开满是皱纹的温和笑容,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没被骗,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糊涂,不是那么好骗的……这条狗不是我买的,是我捡的。”
“啥?”
众人皆是一愣,心说看不出来啊,这老奶奶年纪这么大,居然老当益壮,还是一位兽王系高端女猎人啊,连这都能捡?
张子安很快反应过来,问道:“老人家,是不是过年那时候捡的啊?”
“对!就是过年那时候!”老奶奶呵呵笑道。
接着,她讲述了自己捡到这条博美的经过。
那是除夕前一周左右发生的事。
某天晚上,老奶奶像平时一样,出门捡矿泉水瓶子,捡多了之后统一卖钱。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捡矿泉水瓶子也是要划分地盘的,如果去得晚了,连空瓶子都捡不到,甚至可能和其他捡瓶子的老人吵架。
老奶奶她捡了十几年瓶子,摸索出一条很少有其他人捡的路线,虽然比较偏,路上也没有电影院或者公园等热门场所,但胜在比较悠闲,没有其他人竞争,可以慢悠悠地捡,能捡多少算多少。
这天运气不错,可能是临近过年的原因,矿泉水瓶子和其他饮料瓶子比平时多很多。她很快就捡满了一麻袋,心满意足地背着往家的方向走。
远处的郊县遥遥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她对市政府禁止在市区燃放烟花爆竹的决定很开心,因为十几年前的时候,她曾经就在过年期间捡瓶子时被小孩子放的烟花爆竹把新衣服烧出好几个洞,心疼了整整一个月。禁炮之后,连捡瓶子都安全很多。
走着走着,她猛地听到路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时天黑,那块儿地方的路灯忽明忽暗,她眼神也不好,一开始还以为是大耗子,想抡起拐杖把它打跑。
但是她仔细一看,墙角旮旯的雪窝里蠕动着一团白色的东西,不像是大耗子,因为大耗子都是灰的或黑的。
于是,她试着用拐仗轻轻杵了杵那团白东西,一团毛茸茸的小动物从雪窝里钻出来,原来是一条小狗。
老奶奶不认识这条狗的种类,只是单纯地觉得它很招人怜爱,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唉哟,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小狗啊?”她喃喃自语般说道。
那时候天寒地冻,西北风吹得脸生疼,这条小狗只有一丁点儿大,冻得瑟瑟发抖,一直缩在旮旯的雪窝里避风,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
“谁家的狗?谁家的狗跑出来了?谁家的狗丢了?谁丢了一条白色的小狗?”
她觉得这狗挺可爱,八成是别人家走丢的狗,便扬声喊道。
这条路比较偏僻,时间已晚,兼之快过年了,这条路上很少有人出门闲逛,放眼望去,前后左右几乎一个人影都没有,更是没人回应她。
入夜,风越来越冷,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这条小狗就会被活活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