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张子安屏住呼吸,向精灵们比划噤声的手势,还特意捏住了理查德的鸟嘴,防止它忍不住说话。
手电光越来越强,说话声渐行渐近。
“真特么的晦气!快饿死我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吃饭?”有人用英语抱怨道。
“老板不发话,谁敢回去?”另一人回应道。
“要我说,那个报警的人可能早就跑远了,咱们还在这里傻乎乎地找来找去!”
“总觉得这事挺邪门的,咱们这么多人外加两条狗,竟然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找到,连对方一共几个人都不清楚,还被一条毛巾耍得团团转……我要是老板,我也得生气。”
“老板一生气,苦的就是咱们这些打杂的……老弟,歇会儿,我得抽根烟。”
张子安悄悄从树后探出一只眼睛,借着夜视仪看到两个保安站在另一棵树底下,腋下夹着手电,抽烟聊天顺便偷懒。
他在暗,对方在明,只要他们的手电不直接照到他,他们就不可能发现他。
“哎,我觉得,老板好像认识那个叫杰夫的家伙。”
“为什么?”
“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跟上次那两个冒失鬼的情况完全不同。”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和那个又臭又硬的傻叉猎人?”
“可不是吗?听说那傻叉还当过兵,上过战场,最后还不是被狗狗扑倒?要说那家伙还挺硬气,被扑倒之后竟然还抽出匕首宰了咱们一条狗,不过要不是咱们及时赶到,恐怕他早被另外两条狗狗给活活撕碎了!”
“哼!他要是老老实实地投降,也不至于遭这罪,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他是死了,咱们还要刨坑把他埋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有烟头的光芒在一闪一闪。
“希望这破差事别轮到我,我宁愿在森林里待一晚上,也不想进入那间病房扛尸体。”
“老板不是说,鹿就算得病,也不会传染给人吗?怎么之前来的那批流浪汉,一个个都病倒了?不是说这种病就算感染了也没那么快发病吗?”
“嘘!小声点!你说的那是动物!我跟你讲,我悄悄上网查过——专家说,鹿的神经组织和淋巴组织在屠宰过程中,被电锯高速摩擦会形成气溶胶,气溶胶一旦被吸入鼻子就很容易就被鼻神经传递到脑组织,所以据说屠宰场的工人是最可能被感染的,就像那啥狂犬病一样,被带病的狗或者蝙蝠咬了胳膊,去打普通狂犬疫苗就来得及,但如果被咬到了脸……很快就发病了,因为离大脑越近,病毒越快传进大脑,发病越快!”
“嘶……怪不得,老板要弄这些流浪汉来干活……这么说,老板对咱们还是挺好的,否则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板对咱们当然好,以后等外面世界的人全都被瘟疫感染,咱们就是世界的主宰了!”
“……你真信?”
“你不信?”
“不……没啥……我看咱们还是继续找那个叫杰夫的家伙吧,那混小子跑到哪去了,真特么的难找!”
两人怕偷懒太久被别人发现,猛吸几口把烟抽完,然后扔到地上踩熄。他们一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放在腰间,保持着随时可以抽出泰瑟枪射击的姿势,继续搜索。
张子安把脑袋缩回树后。
“哎,我说,还要往前走?黑灯瞎火的,再往前走不会遇到熊什么的吧?”
“哪来那么多熊?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有几个人遇到过熊?再说咱们还有枪呢!”
“枪?你在开玩笑?这枪电人还行,能制服得了熊吗?”
“不管了,老板说了,明天白天要在周围一圈树上安装监控摄像机,有人靠近就会被发现。”
“刚才咱们扛的那卷电线,就是用来安摄像机的?”
“可不是嘛,监控摄像机也得用电啊……”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弗拉基米尔探头看了看,后面没有其他人了,向张子安招招手,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
张子安倒是没着急走,他回味着刚才那两人的话里,其中透漏了很多细节。
首先,梅根和麦克确实是被屠宰场的人给抓住了,而且麦克还在跟杜宾犬的搏斗中受了伤,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但是他们没有提及梅根的下落。
其次,李皮特就算不是屠宰场的老板,也必然跟乐世狗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次,保安们大都是李皮特的信徒,但是相信的程度不同。
最后,李皮特引诱这些流浪汉过来当免费苦力,并不是为了省几个钱,而是因为屠宰场的工作包含用电锯等切割工具将鹿肉切割的作业,而在高速切割过程中,鹿的神经组织和淋巴组织会以气溶胶的形式逸散到空气里,被工作人员吸入,并且导致感染和发病。
引起鹿消瘦病的那种极为特殊的朊蛋白,并不一定要吃进去才会感染,因为吃进去之后要先经过消化系统才会进入循环系统,在身体里循环很久才可能进入脑部,但如果被鼻子吸入,可以通过鼻神经直接进入脑部,无论是感染可能性还是发病速度,都更加可怕。
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工作,看到有人集体生病或者要戴防毒面具干活,肯定会引起疑心和焦虑,用流浪汉当苦力就没那么多事了。
除了这几点之外,那两人最后提到的电线,倒是令他心中微微一动。
“等一下。”他叫住弗拉基米尔,又对飞玛斯说道:“飞玛斯,刚才那两个人的气味你记住没有?”
飞玛斯不敢大声讲话,只是点点头。
“好,你往他们来时走过的路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刚才提到的那卷电线。”他吩咐道。
飞玛斯不清楚他要电线干什么,但此时不宜多问,马上就蹿入了黑暗中。
张子安没有再遇到保安,又来到白天他们待的地方,和精灵们选了个更高的位置,放下夜视仪,眺望灯火通明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