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阿姨家的窗口里漏着一丝灯光,里面拉着窗帘,灯光从边缘泄出来,证明苑阿姨还没睡,蓉香也应该在里面,她们正在交谈吧。
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没听到里面的声音,说明她们没有用嘴在交谈。
正想举手敲门,门却咯吱一声打开了。
原来是蓉香正想出来离去呢。
蓉香开门的一霎时,我感觉我的汗衫里钻进了一股风,应该是榕榕的灵魂藏到我衣服里去了,她不想给别人发现吧。还是她自己想得周到吧。
其实我没有提前叫她这么做,是我认为她不必要回避,等见到蓉香和苑阿姨,完全可以坦然向她们作介绍。而且如果苑阿姨得知远甜的身体会给这个榕榕借用,说不定也放心了。
蓉香见是我,刚想张嘴说话,我连忙摆了摆手。她也点点头,朝里指了一下。
苑阿姨也看到我了,向我招招手。
我进去后把门关上。看到饭桌上放着几张白纸,上面写满了纸,看来她们已经有过一番细致的交流了。
我先注意一下苑阿姨的脸色,看起来她很严肃,但不像是愤怒,既然这样说明她接受了蓉香的劝说。
不过我还是想亲自证明一下。我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道:“阿姨,你同意我带走远甜的身子吗?”
苑阿姨接过笔写着:“小蒙,其实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虽然别人可能误会你,但我不会,我知道你对远甜是真心实意的,救远甜的任务你是不会推辞的。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理,我决不会反对的,什么事都照你说的做。”
看着这几行字我惊住了,苑阿姨的态度太出人意料了,我一直以为我拜了张忌阳为师后,苑阿姨对我从失望而到愤怒,见了我肯定相当鄙视,没想到她心里从没有对我的人品有怀疑。
蓉香也朝我握了一下拳头,那意思是苑阿姨已经答应了,没有问题。
我感觉蓉香态度大变,可能她来找苑阿姨也很意外,本来是想来说服苑阿姨的,结果却是受了苑阿姨的开导,苑阿姨肯定告诉蓉香一定要相信小蒙,不要对他抱有任何的怀疑。
哎,我激动得差点朝苑阿姨跪一个,她对我的信任太重了。我为了救远甜应该不辞劳苦,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呀。
再说远甜对我也那么信赖。
既然这一关已经过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带走远甜的身体了。
苑阿姨指了指楼梯,叫我直接上楼去好了,该怎么带走由我看着办。
她一点不担心远甜的身体会在我带走时受伤。
我正想上楼梯,又想到一个问题,就回到桌边拿起笔写道:“给远甜穿衣服吧。”
谁知苑阿姨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怎么,她们早就给远甜穿好衣服了?
我以前来看远甜时,她身上穿得很单薄,这付样子出去肯定不好,还是要多加外套,不要那么衣着暴露。虽然我喜欢欣赏大街上那些露胳膊露腿的美女,还巴望着她们多露点,可以让我们想入非非,但轮到远甜时,我又不愿让她露胳膊露腿的。
到了楼上一看,躺在里的远甜已经穿上外套,上身是紫色的圆领衫,下面是靛青的直筒裤,苑阿姨想得周到没给她穿裙子。这样腿就不露出来了。
远甜只是还没穿鞋,但下放着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
看来这是我要给她穿上吧。
我正想伸手把远甜从里扶起来,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凉的,是榕榕撩起我的汗衫向外窥探吧?
随即她跳到了里。
榕榕就站在远甜的一侧。
她指指远甜,又指指她自己,却没有说话。
这是用哑语在问我呢,是不是可以让她跟远甜合二为一?
我一想这不是正好吗,现在就让榕榕的灵魂进入远甜体内,远甜不是可以动起来吗?
马上我就做了一个手势,表明我同意她的行动。
榕榕马上扑在远甜身上。
随之她就不见了。
霎那间,远甜的眼睛就睁开了。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我的面前一下子出现了活着的远甜。
那种震撼力对我实在太强了。我险些一激动就抱住了她。
她那双秀美无比的眼睛骨溜溜打量着我,小嘴动了动,似乎不知说什么。
此时我想如果说话,也不要紧了,榕榕的灵魂进入远甜的灵魂,本来就是张忌阳的计划,现在我们可以让他听到我们的对话,而面前的场景,早就在他的掌握中。
我对远甜说道:“你认识我吗?”
她点了点头,开口了:“当然认识啊,你是小蒙哥呀。”
这不是榕榕的声音,而是远甜的。
因为远甜的身体不像榕榕那样是死亡的,远甜是身活灵活,她的身体本身也是有感知,有记忆的。只是跟灵魂感知和记忆分开,成了两份而已。
而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小蒙哥,你不认识我吗?”
那就是榕榕的声音了。
尽管榕榕的灵魂钻进远甜的身体,不过只占用了一部分,而她恰好将远甜的身体感知给激活了,所以里面存在两个意识了。
我连忙笑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呀?你是榕榕嘛。你们现在是两个妹妹,合二为一。”
“这么说你也不会只认远甜,不认我?”
“当然,我即认远甜也认你呀。”我又为难地说道,“但我叫你们什么呢,总不能两个名字一起叫吧。”
远甜客气地说:“既然是她在我身体里,你就叫她的名字吧。”
榕榕连忙推辞:“不不,这是你的身体,就像我的身体给你的灵魂用了一样,那个是叫榕榕,你这个当然要叫远甜了。”
我表示同意:“好吧,看人看外表,认人也认外表,外表是榕榕的,我就叫榕榕,外表是远甜的,我就叫远甜。”
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远甜想从坐着的沿上跳下来走。可是她一跳下地,当即就扑通一下扑在楼板上。
我立刻知道怎么回事,远甜的身体躺在上整整十年了,虽然一直按正常速度长大,但她这么多年没有下过,没有走过路,都不习惯站立了,两条腿都经受不了身体的重量所以就摔倒了。
我心里格登一下,心想这可怎么办,即使榕榕的灵魂钻在她身体里,她还是无法行走啊。她一定很难过吧。
倒是趴在楼板上的远甜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囔着:“我太性急了,不应该是我想走哇。”
“什么意思?”我不由问她。
一边说我想扶她起来,但她摆摆手拒绝了。
这时榕榕说话了:“小蒙哥,你不用担心什么,远甜自己是站不稳的,得靠我才行,我来帮她站起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远甜忽地就站了起来,动作敏捷,就像一个练武的人那样干脆。
她站在我面前,虽然木楼上光线不好,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婷婷玉立的她很精神。
我拍了拍手:“好哇好哇,你终于站起来了。现在下楼,去看看你妈妈吧。”
一听妈妈两个字,远甜的脸上就表情复杂,但她仍然很冷静,对我说道:“我不能太激动了,我能活起来是靠了榕榕,这个身体现在属于榕榕,你们可以叫我远甜,但我不能作主了,一切由榕榕作主。”
那个意思,远甜的身体要退避一边,由里面的榕榕灵魂来主宰她的身体。
真是大公无私的精神啊。
我就领着远甜往楼梯下走。等到了楼下,发现只有蓉香一个人,而不见苑阿姨。我问苑阿姨去哪里了?蓉香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多问,她朝门外指了指,意思你带着远甜走吧,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
看来苑阿姨也是冷静的,她担心见到远甜下来会控制不了情绪,所以索性就躲出去了。这样远甜也不需要向妈妈告别了。言多必失,万一我们这些人的一句话说得不正确,导致我们的计划泄了密,引起张忌阳的怀疑就不妙了。
我在前面匆匆出去,后面跟着远甜。等我们快走出弄堂时我回了一下头,这才看到苑阿姨正站在她家门口,目送着我们的离去。
我和远甜沿着水泥道拐到鸡肠弄,再从鸡肠弄出去。
然后我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我们到火车站。
上了火车以后,我们并排坐着,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车厢的轻微晃动,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感觉远甜也把头靠在了我肩上。
我认为我们还是努力在控制着,按她的情绪估计想让我紧紧抱着她吧。她那么小就暗恋我了,为我画了一张像,像宝贝似地保存着,这些天我们似乎天天在一起,但那是她的灵魂,现在是她的身体,而她的身体有一种渴望,希望跟我相拥。
不过这还是时候,她的里面毕竟是榕榕,虽然榕榕跟远甜的心情一样,也希望能跟我亲昵地相拥,但我要小心,不要随便去误导她们。
我可以随便拥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蓉香。
这没办法,即使喜欢我的美眉再多,我也是蓉香的唯一,她为了我的事业也作出了很多,感情也受到过打击,估计到现在她才认识到我的真心了。
火车的旅程结束后,我们要步行进山。
已经是白天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但我们还是很谨慎,尽量避开自己的话题。
远甜问道:“小蒙哥,我们这么走真没劲。你会不会讲故事?”
这时榕榕的声音说道:“小蒙哥会讲故事,快让他讲吧。我也听听。”
远甜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应该是榕榕来提要求啊,我不说话了,我专心听讲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