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早就急不可待了,毕竟他的爷爷的灵魂被装在这个陶罐里,他一直担心古大哥是不愿再放出来,现在见古大哥将罐子放在地上叫他们放,他本想马上抓起罐子倒过来,却被阿圭抢先了。
阿良从阿圭手里接过罐子,重复了阿圭的动作,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然后他先把罐子拿到眼睛前,朝里仔细检查着,一边自言自语:“这里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那些灵魂关在哪儿呀?”
古大哥嘻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里面别有洞天,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你也送进去,到里面观赏观赏好不好?”
阿圭大声斥责古大哥:“你不安好心,收了我爹和我爷爷的灵魂在里面,还想把阿良都诱进去?阿良别听他的胡说八道!”
阿良却迟疑一下,满脸严肃地对古大哥说:“如果我想进去,你真的能把我装进去吗?”
这下轮到古大哥一愣,忙问道:“怎么你真的想进去?”
“对,行不行?”阿良问。
阿圭连忙一拉他:“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真的想进去,找找我爷爷还有你爹。”
“你昏了头了,万一进得去出不来怎么办?”阿圭指着古大哥对阿良说,“这个人是再不能相信了,明明是个坏家伙,他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如果你进去了,肯定被他封在里面,到时我们向他要人,他又嘻皮笑脸说出一大堆理由,我们也打不过他,不是白白让你牺牲了吗?”
我心里暗想这个阿圭倒很清醒,也很有义气,能为阿良的生死着想。
不过我还保持旁观状态,先没急于发表意见。
这时阿良把罐子往地上一放,对古大哥说道:“我想进去,是死是活我不在乎,我只想看到我爷爷在里面怎么样,他是不是像囚犯一样被关着,得不到自由,很痛苦?”
阿圭见劝不住他,只好说道:“那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我们只进去一个就行了,反正我进去了也不只找我爷爷,也会找你爹的,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进去出不来也不要紧,我是一个人光棍子,没爹没娘没老婆孩子,没什么可牵挂的,你就不同了,家里还有娘,以后能混出个人样来还有好日子过,你就别陪我一块儿完蛋吧。”
两个人说得那么悲壮,阿良大有慷慨赴死的气概,而阿圭拉着他的手简直不忍撒开。
我心想你们闹的是哪一出,一付生梨死鳖(生离死别)的样子,怎么就把我给忽略在一边了。
阿良对古大哥嚷道:“我装备好了,把我送进去吧。”
古大哥倒有些犹豫了,结结巴巴问:“阿良,你一定要搞清楚哇,这一进去能不能出来,我也不能保证的,因为我只有装人装魂的咒语,却没有放人放魂的咒语呀,还有就是这个罐子自己有收集鬼物的功能,它好像只吃不吐的。如果我有放人放魂的功力,也早把你爷爷和阿圭爹放出来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把我收进去吧。”阿良一付不容置疑的气概。
古大哥愣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可以把你送进罐里去,但恐怕这事也不成。”
“为什么不成?”阿良问。
“有一个人会不答应的。”
“谁不答应?”
“你难道把邢小蒙给忘了?”古大哥指了指我。
阿良和阿圭这才把目光投向我。
“对呀,邢小蒙刚刚不是说了,要帮助我们解开这个难题嘛。那他肯定还有好办法吧。”阿圭好像醒过神来,对阿良说道。
他们走近我,一左一右地看着我。阿良问道:“小蒙,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有。”我说道。
他们俩都是眼光一亮。
“是什么办法?快拿出来吧?”阿圭急急地催促我。
我把手里的这个陶罐举了举,“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嘛,我要用这个罐子来帮你们解决问题。”
“用这个罐子……怎么解决?”阿良愣愣地问。
我含笑地望着古大哥:“这个问题可能古大哥是清楚的。”
古大哥也是一脸不解,他歪着脑袋沉思一下,似乎恍然大悟,指指我手中的陶罐,又指指他那个放在地上的陶罐问我:“难道你是想用法……”
“对,法,你也想到了吧?”我问道,“你觉得可以一试吗?”
“那要看你这个陶罐有多大的吸引力了。”古大哥微微一笑,“只怕它跟人一样功力不够,难以起到吸引的作用吧。”
阿良和阿圭也明白过来。阿圭问道:“小蒙你是说,用你手里的罐子,可以将里面的鬼魂给吸引出来?”
“正是这个思路。”
“这样可以吗?”
“肯定可以。”
“啊,那太好了,你快点动手吧。”他们俩一齐催促我。
而古大哥却一脸的怀疑,淡淡地说道:“你怎么那么肯定一定可以?仅凭你这个罐子什么都不做就能将两个灵魂吸引出来?”
“我当然还有辅助手段。”我说道。
他一愣:“辅助手段是什么?”
“还是试试,具体效果让实践来证明吧。”
“那你怎么操作呢?”古大哥不放心地问我。
“我要借用一下你那个罐子,可以吗?”
“好……好吧。”古大哥的神态显示他有点不安。
我让阿良和阿圭并排站好,左手把古大哥那个罐子拿起来,先放到阿良面前,让他叫一声爷爷出来吧,再放到阿圭面前叫一声爹出来吧。
在他们叫过以后,我把嘴凑到罐口前,轻轻地念了一句八字咒:“好奴晋八,黎勒割破!”
立刻听到从罐子里传出两声惊叫声。
然后就有两缕轻烟从罐口冒了出来。
我右手拿着甸甸留下的那个陶罐,从上往下罩,两缕轻烟还来不及散开在空中,正好被罐口给罩住。
只听忽地一声响,就像有一股风冲了进去。
“啊——”在场有人发出惊呼,正是古大哥。
他蹬蹬地冲过来,一把从我左手上抢过罐子,然后嘴里喃喃念动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阿圭不解地瞪着他问。
古大哥顾不上回答,只在那里半闭眼睛哆哆嗦嗦地念叨着。
我向阿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他别去打扰古大哥了。然后我也向阿良做个手势:我们走!
我在前面走,阿良和阿圭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背后传来一声:“慢——!”
是古大哥在喝住我们。
我们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古大哥将他的陶罐紧紧抱在胸前,他脸色很难看,阴云密布,似乎随时要发作。不过他拼命抑制着。看着我说道:“邢小蒙,你知不知你今天干了一件多大的蠢事吗?”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把封在你罐子里的两个鬼魂给放出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破了罐狱。”
“可张师兄没跟你讲过吗,罐狱是咱们敕殇门的一器吗?你破了罐狱是自废法术,别忘了你我是同门的,你用同门的功法破同门的法器,有多蠢吗?”他的声音很严厉。
阿良和阿圭很担心了,他们知道一旦古大哥发作起来会很凶,我们三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当然他们担心的是我,因为古大哥在迁怒于我。
我只好说道:“师叔,请你谅解吧,我虽破了罐狱,但正像你所说,我是用自己门里的功法破了自己门里的法器,这有什么呢,如果你的法器被其他门破了才是悲剧吧,自己破自己说明破的能力还在咱们门里,没有外传,你的罐子虽然被我念咒语挤出两个灵魂,但现在依然处于封闭状态,只要我不再拿你的罐子念咒语,罐子的功能仍跟以前一样,你大可不必担忧嘛。”
古大哥似乎也认可这个说法。但他仍有点气不过,愤愤地说:“我真想不通,张忌阳收你做徒时,怎么没有给你宣布那些严格的门规,竟然以下犯上,这是门规不允许的。今天你的行为实在过分了!”
这时阿圭又恢复了小混混的无所畏惧,冲着古大哥嚷道:“是你的行为太过分了好不好?还责怪邢小蒙呢。他帮了我们,是一个大侠,而你是一个恶人,比我坏多了。”
古大哥扬起一只手,好像要惩罚一下阿圭,但他看着我又慢慢放下手。只呲着牙对阿圭喝道:“不要嘴硬了,你在我面前只是一个小渣渣。其实凭邢小蒙那点本事,在我面前也不值一提。我只是觉得悲哀,我们敕殇门怎么沦落到这一步,找不到更好的后代可以传承,胡乱选了这个邢小蒙,就好像是欠他似的,如果放在以前,想学艺还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倒过来了,你学艺未成也可以在长辈面前嚣张了……唉,我敕殇门日薄西山呀……”
看他难过的样子,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向他拱拱手说:“师叔不要伤怀了,一切随大势吧,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嘛。”
古大哥抬起眼皮看我一眼又垂下去。他转过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对我说道:“今天的事,但愿只是你慈悲心发,要替这两个青年找回他们亲人的灵魂而已,不会是更严重的问题……”
说完了才扬长而去。
“他是什么意思?”阿良问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