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香看他忧心忡忡,就劝他说:“包先生,没想到我给你惹麻烦了。你还是离开这里,到别处去住吧。他们如果再找你,你就说已经跟我分开了。”
包畴却缓缓摇摇头:“我倒要看看,这个劳笙会把我怎么样。”“你不怕他吗?”“有点怕,毕竟他是心狠手毒之人。不过,我就这么走了,也太没胆气了。
包畴继续住在这里,一如既往地上班。吴香见他很勇敢,也似乎没有了顾虑,隔几天仍邀他出去逛街看戏。可这天晚上他们从戏院出来,叫了一辆黄包车,要车夫拉到住处去。可拉着拉着,吴香突然叫起来:“拉车的,你这是往哪儿走?”话刚说完,车夫猛地停下车,忽地拔出一把刀,架在了包畴脖子上:“姓包的,你敢得罪我们劳爷,真是活腻了。”吴香吓得尖叫了一声。包畴连忙哀求:“好汉,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不会亏待你……”包畴说着往兜里掏钱,但掏出来的却是一个橡皮瓶子,他一捏瓶身,一股水从瓶口喷出,那人大叫一声,捂着脸蹲下来。
“快走!”包畴拉着吴香,钻进一条弄堂跑了。
“你那是什么东西?”吴香好奇地问。包畴告诉她,那是辣椒水。吴香惊讶地啊了一声:“你真厉害,会想出这么一招。”包畴却没有笑,他充满疑惑地说:“看起来,这事很麻烦,难道真是劳笙盯着我?”“那还用问吗,那个人不是说你得罪了劳爷吗?劳爷就是劳笙。”吴香说着,又劝包畴赶紧离开她。
包畴认为,他要走,必须得别离上海,他好不容易在这里落脚,以后还漂泊到哪里去?但随之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留着对香姐也不利,我还是另外找找住处吧。”包畴收拾了东西,走出了吴香家的院子。走了一阵,他悄悄地回头一瞥,发现一个黑影在背后跟着。他装作没看见,去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包畴继续去那家报社上班。但等到下班后,他没有回客栈,而是来到吴香家的院门外敲门。吴香开门见是他,不解地问:“包先生,你怎么又来了?”“香姐啊,我一时找不到住所,还是住您这儿吧。”“啊呀包先生,人家劳爷要追杀你,你怎么还往这儿来呀。”“我这人命硬,劳爷追杀我,我可以化险为夷。”包畴说着,拎着破皮箱进了院门,熟悉地往那个空屋走去。
包畴进屋后,吴香忙泡来一杯热茶,热情地说:“包先生是好人,我实在是担心你因为我,受劳爷迫害。既然你不怕,那我求之不得啊。”包畴将破礼帽扔在桌子上,大大咧咧说:“我根本不怕什么劳爷,他要亲自来,看我不活捉了他。”说着哈哈大笑,一付穷书生的狂妄之态。吴香有点目瞪口呆,但随即,她的嘴角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当天夜里,包畴很晚才熄灯睡觉。凌晨时分,他忽然听到屋外有动静。他连忙跳下,钻进了底下。借着朦胧的月光,他发现两个黑影进来了,他们举起砍刀,朝着里一阵猛砍。
“奇怪,上好像没人啊。”只听其中的一个叫了一声。包畴在下吃吃笑起来:“我在这儿呢。”说着又拉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发出咔嚓一声响。
“啊,他有。”那两个黑影惊呼一声,转身想往外逃。被包畴喝住了:“等等,你们跑不过我的。还是先别走,给我说说话吧。”
那两个人只好站住了。包畴从底下出来,问他们:“你们是劳爷的人吗?”“是的是的。”“既然是劳爷的人,我也不想为难。可你们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追杀我……”
包畴问清了缘由,就放他们走了。其实这个原因他是明白的,现在得到了证实而已。此时天快亮了,他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天亮以后,吴香在外面叫门了:“包先生,你起了吗?我给你送茶来了。”叫了好一阵,屋子里没有回应。吴香推开门进来,忽然她啊地惊叫一声,只见屋子的地上有点点的血迹。再看上,被褥被砍破,包畴仰面朝天地躺着,浑身都是血,一动不动。
吴香朝着里连连呼唤,可是包畴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吴香自言自语起来:“真给杀死了?我去叫他来看看。”说着转过身,往屋外跑去。
一会儿,吴香又开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人。她指指包畴的,对男人说:“你快看,他确实被砍死了。我说得没错吧。”男人撩开蚊帐一看,失声叫起来:“没人嘛,他在哪里?”吴香这才发现上除了破被褥,哪有包畴的影子。
正在这时,包畴一步跨进门,只见他浑身是血,手里拎着一个大瓶子。吴香后退了一步:“你……骗了我们。”包畴大笑着,把瓶子倒一倒,从里面淋出红色的血汁。“我略施了点计,要不然,怎么能见到大名鼎鼎的劳爷。”说着指指那个男人:“你一定是劳爷吧?”
“没错,我就是劳某人。”劳笙向包畴拱拱手,“请问包先生来自哪条道?”包畴摊了摊手说:“我哪是什么道啊,一个穷书生,想在上海混口饭吃,可不知怎么遭到这位香姐的陷害。”“此话怎讲?”“香姐让我扮她的老公,说是为了抵挡你劳爷的骚扰,我竟然相信了。谁知劳爷跟香姐关系不一般啊,她这不是故意害我吗?”包畴此话一说,吴香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倒是劳笙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吴香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看中了她,她找你帮忙,真的为了搪塞我。不过这一阵她被我的人吓着了,所以把你打发走,也愿意跟着我了。”劳笙又亲热地拍拍包畴的肩:“这事到此为止,包先生就看在我面上,别计较了。”
劳笙好像很高兴,吩咐吴香摆上酒来,他要跟包畴喝上几杯。吴香连忙去拿来酒菜。劳笙就和包畴对酌起来。
“包先生,看你虽是个书生,却是个聪明人。我劳笙是个粗人,最喜欢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劳笙显得兴致十足,又举起了酒杯,但突然他脸色一变,嘴里喊了几句:“啊呀,疼……疼……”随即倒在地上,蹬了蹬腿就不动了。
“酒里有毒!”包畴跳了起来,指着吴香大叫道,“是你干的吧,为什么要这样?”吴香发出得意的大笑:“这个丑八怪,还以为我真愿意献身子?现在好了,他死了,而你包先生,就是杀掉他的凶手。”
原来是栽赃陷害。包畴正想反驳她,忽然身体摇晃起来,随即惨叫几声,也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你们都去死吧,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吴香大笑一阵,又去拉开后窗,朝后屋喊了一句:“来看看找你的杀手吧。”没一会儿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他一看到屋子里的景象就干哈几声,向吴香竖起大拇指:“英子,你果然是女中强人啊,竟轻易把追杀我的人给干掉了。”“别废话了,快给他们一人一刀吧,这样警察来了,我就说,他们是争风吃醋,相互殴斗死的。”
男人拔出一把,正要举刀扎下,包畴忽然抬起脚,踢飞了男人手中的,随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吴香大吃一惊:“怎么你没死?”“哼,你的雕虫小技,瞒得过我吗?也不看看我是谁!”包畴冷笑着。男人向着包畴扑过来,但三拳两脚,包畴就将男人打趴在地上。
“朱耀辉,你这个狗东西,我终于找到你了。”包畴厉声骂道,“你身为郭师长的勤务兵,竟然投靠日本人,出我师的机密,终使我师遭了日寇的暗算。是不是?”原来,郭师长的第五师,隶属于东北军,因战斗力强悍,深受日本人的忌惮。他们想方设法,买通了郭师长的勤务兵朱耀辉,获取第五师的秘密情报。有一次五师要调动换防,朱耀辉暗中报告了日本人,五师在行军途中遭到日本人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在那次战斗中,郭师长也被流弹打死。但包畴一直怀疑,是朱耀辉开的黑。包畴说完,朱耀辉大声地嚷嚷:“没错,这是我干的。我给他当了几年勤务兵,作牛作马,处处受气,早就想除掉他。日本人给我钱,又给我机会出气,我就是高兴。”“呸,你这个狗汉奸,我找了你一年多,今天终于可以为师长报仇了。”包畴正想动手,猛听吴香喝了一声不要动,他转头一看,吴香正用对准自己。
包畴只好扔掉,他愤怒地瞪着吴香:“你是日本人,真名叫三浦英子,就是你充当美人计角色,拉朱耀辉下水的。”
“没错。姓包的,你也不姓包,是郭师长手下一个作战处长。你怀疑是朱耀辉给皇军送的情报,还杀了郭师长,所以就到处追杀朱耀辉,没想到真让你找着了。可你却忽略了,我曾经在郭师长家当佣人时,见过你。所以你虽以租屋为名,我还是一眼认出你了。”包畴这才想起来,郭师长家来过一个女佣,当时是四十多岁样子,却没想到,竟是这个女人装扮的。现在想想,正是朱耀辉介绍给郭师长的,说这个女人是他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