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考我?”她的脸上露出一些娇羞来,又紧张又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比较严肃地点点头:“是滴是滴,作为一个副总,我有责任对手下的你们进行一系列考核,以确定你们的机灵程度达到几颗星。”
“那最高是几颗星?”她问道。
“先假定最高是五星吧,五星级嘛。”
“哇,人的聪明程度,也划星级哦,真是太新鲜了。”
“你有没有信心成为五星级?”我含笑问道。
她情不自禁地挺了挺饱满的前胸,很自信地说道:“当然,我想……可以试试。”
“额,应当毫不犹豫地、干脆利落地、气壮山河地……说有!”
“气壮山河?”
“对呀,就是要气壮山河,咱们现在不是在山河之中吗,说出的话来就要有信心,有力度,让山河见证你的威力。”
榕榕一下子笑出了声,她笑得东倒西歪,甚至还捧着肚子,那付表情美艳极了。
“好吧好吧,小蒙哥……啊不不,是邢副总……我就说有信心吧。”她一兴奋就叫起小蒙哥来,还好马上改嘴称我邢副总。
“好,现在正式提出问题。”我清清嗓子,郑重地问道,“这个案子是破了,但还有一个细节,章某是如何进入施青房间的?”
“就这个呀?太容易了。”榕榕顿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我有些惊讶地问。
“那当然哈,因为过于容易回答,我都觉得有点多余。”
“好吧,那你就把这个很容易回答的结论回答出来吧。”
“只有一种可能,章某是个开锁匠。”
“开锁匠?你怎么确定呢?”
“就算不是开锁匠,他至少懂得开锁技艺,他是用的钥匙进入了施青的房里。”
“这个嘛……”我摸着脸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她有点理直气壮地看着我。
“唔唔……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加五分。”
“为什么加五分,不得十分呢?”
“因为,当时彭知府他们自然也先这么认为的。不过呢,这只是一种猜测,是不是真这样,无从验证。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呢?答案当然是有的,那就是,施青出门时没有锁好门,他疏忽大意只把门拉上,没有把挂锁完全锁上。这就给了章某可乘之机,章某本来并没有想进入房间潜伏下来的打算,他只是在施青房间门外流连了一下,却意外地发现锁没有锁好,于是一时起意,就拿下挂锁进了屋内……”
榕榕当即提出疑点:“如果章某把挂锁拿下来了,他进屋后就不能再将锁挂在搭钮上,那么施青回到门前,不就看出来了?他怎么没看出来,直接进内了?”
“呵呵,你提出的疑问很对。这涉及到章某的另一个计策了。”我胸有成竹地笑道。
“什么计策?”
“你想想看。”
“不,你只让我回答一个问题,这个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哈哈,你太狡猾了。”我大笑起来。然后说道,“章某进了施青的房间后,就去打开后墙上的窗户,由于后墙是朝外的,外面没有人,章某就爬出去,然后攀到他自己房间的窗边,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开门出来跑到施青房间的门外,将那把挂锁挂在门搭钮上再锁上,顺原路返回自己房间,从窗口爬出来,再从施青房间的窗口爬进去,将窗户关好,然后潜伏下来。”
“哇噻,原来是这样搞的?听起来真的太神奇了。”榕榕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我这个推理对不对?”
“有点道理。”
“但也只是推论,所以你的说法是一半可能,我的说法也是一半可能。你得五分,我也得五分。”
“然后呢?”榕榕问。
我摊了摊两手:“然后,没有然后了,这个客栈坠人案,就这样告破了。至于章某是怎么进入施青房间这个问题,可以不用究清,反正当时施青进房间后是受到了章某的骚扰,他一惊之下以为遇上偷袭,本能地使出一招背包将章某甩出窗去摔死。”
榕榕还是有疑问:“那对这个施青,彭知府给定什么罪?”
“彭峻有点伤脑筋,该怎么处置施青呢?彭峻觉得施青并无罪,就因为长得漂亮,竟引来同性的邪念侮辱,也是受害者啊。这个章某性兴畸形,难怪连送上门的美女也不喜欢。”
“这个章某也太奇葩了,竟然这么做,哇,让人吐……”榕榕做了一个恶心欲呕的姿势。
我划了一会船,停下来,看着榕榕说道:“我讲了几个故事了,现在是不是由你来讲一讲,我当当听众,享受享受?”
“又要让我讲了?”
“对呀,总不能只是我讲你听,你也应该奉献一下了。”
“可是我讲的肯定不好听啊。”
“你随便讲,讲什么我都喜欢听。”
她冥思苦想了一番,说道:“我能不能讲个心灵鸡汤?”
“好啊,鸡汤也好,鸭汤也好,什么汤我都能喝。”
“那你听好了。”她在我鼓励下总算来了劲,清清嗓子说起来……
于君刚进单位时,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毕业生,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几年过去,于君升了官,成了一名年轻干部,从此也有资格享受普通人无法享受的某些待遇了。
我和于君是早期的文友,他入了仕途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偶尔还会在茶馆一叙。于君从初出茅庐到跻身官场,那轨迹我都知晓。起初的他谈吐斯文,对诗情有独钟,认为写诗的最高境界是心灵的恬然纯净,混浊者写不出令人动心的好诗。随着他职位上的成功,我发现他说话的用词和口吻都在变化,日益逼近俗气了。不过环境造就人,也是正常现象。我惊讶的是,于君的变化会渗透到一个我一直以为他绝不会涉足的领域。
有一天我们在茶馆小叙。于君突然出示女照一张,问我此女长相如何?于君结婚五年了,照片上的美女并非他夫人。从他眼神来看,颇有之意。果然他爽直地介绍,这美女是某个洗浴中心的。
一个男人,贴身带着一张不是老婆的艳女照片,等于是告诉我其中的奥了。
这很出乎我意外。于君一直对这种事嗤之以鼻,往往言词犀利,大加鞭挞,认为这是丑陋的勾当,君子不屑为之。怎么现在倒成了这种行为的实践者了?我照直一问,于君笑了,大大方方说:“这很正常啊,不是有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摇摇头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证明这个英雄不是真正的英雄。”他马上改口:“那也对,我承认我就是一个庸人。我宁愿当这样快乐的庸人。”说完哈哈大笑。
此后我和于君见面更少了,偶尔通个电话,他总是说很忙。我问他忙什么,他乐哈哈地说应酬。官场上应酬多倒也是事实。只是这应酬里边的内容,就不是我能胡乱揣测了。直到于君的妻子向我诉苦,我才明白,于君在这方面已经有点率性而为了。
我忙给他打电话,婉言提醒,人还是自律一些好。他嘿嘿笑着说:“老朋友,我承认你是真英雄,而我只能是一个庸人。庸人难过美人关啊。”
庸人难过美人关?听了这句话,我一时无语了。我马上联想起某些贪官,在罪行败露之后,面对审判痛哭流涕,煞有介事地检讨说:“我身为一名干部,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等同于普通老百姓,所以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把自己等同于老百姓”,跟“我承认我是一个庸人”有异曲同工之。先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庸人,其实他们的意思,是庸人就可以不过美人关,在美人关前可以尽情跪倒。这个理论,实则就是庸人可以胡作非为的华丽包装。
我很为于君的轻描淡写感到担忧。想一想,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已经流传了不知多少年。人们对其的认同远远多于否认。每当有英雄因为美人而摔跟头,要么功败垂成,要么身败名裂,人们总是用“英雄难过美人关”来感叹,来归纳。这种态度,似乎是肯定大于批评,同情大于痛责。因为美人似乎生来就为英雄准备的,而不是为凡夫俗子存在。既然英雄救美是千古佳话,那么英雄为美人舍得一切,自然也是美谈。在这样的认知理念支撑下,那些倒在美人关下的英雄,似乎名正言顺,理直气壮。难怪从古至今有不知其数的所谓英雄毁于美人裙下。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英雄难过美人关,还会发展出另一种更彻底的理论来,那就是庸人难过美人关。我知道于君的调侃决不是首创,而是现实中相对于“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外,更“理直气壮”的行事宣言。就像若干年前王朔的名言“我是我怕谁”一样,人以的身份横空出世,傲然屹立,你奈我何。我是庸人,我就是过不了美人关。说穿了,我也不想过这个关,因为我是庸人,我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情操,我也不必要端出虚伪的架子,我也不想强调什么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