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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写着丞相府的牌匾落在地上,灰尘,泥垢,还有蜘蛛网。
谢卿捏了捏手指,看向云锦:“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心中紧张不已,云锦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但是转念一想,不会的,这么荒诞的事情,云锦怎么会知道呢?不会的,他一定不知道,是她想多了。
云锦拉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温声道:“走吧,进去看看。”
这是她第二次踏足这里了。
“你还记得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谢卿抿唇一笑。
她在掩饰她内心的不适。
云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那一天我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你。”
从此,你就可在我的心上,再也磨灭不了。
他的情话婉转却能字字句句勾住她的心。谢卿忍不住低下头去,红晕爬上脸颊。
云锦拉着她走到后院,指着一棵树,道:“这里埋葬者李相一家三口。”
谢卿双眸一凝:“你给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是该叫你谢卿,还是云卿。”云锦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她谢卿耳中炸开。
“你……你在说什么呢?”谢卿眉头皱的紧紧的,广袖下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掐住手心生疼。
云锦拉过她的手,将手指掰开,看着手心里深深的月牙印儿,心疼不已:“疼吗?”
谢卿咬住嘴唇:“不疼。”
“你看到全家被抄时,你心疼吗?”云锦温声说道。
谢卿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云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谢卿,谢家什么时候被抄了,你可别胡说!”
转身欲走:“我累了,我要回家。”
云锦拉住她的手,“这儿就是你的家啊,卿卿,我都知道了。”
谢卿回头看向云锦,他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不可能的……
借尸还魂,这样诡异的事情,云锦怎么可能知道。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云锦的眼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卿卿,我查了云芷絮所有的事情,她害了你,所以你才对她又这么深的恨意,对吗?李云卿。”
听到云锦说出李云卿三个字,谢卿的心反而瞬间冷静了。
一直不愿意说出真相,是害怕。然而当发现真相已经被对方知道,反而不怕了,一颗心也安定了。
“我听闻李家的事情,李家不会通敌叛国,李相是被冤枉的,所以我立刻去了牢中,想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李相什么都不肯说,只求了我一件事情,若是可以救下他的女儿云卿。他死后,将骨灰埋在这棵树下,他说这棵树下埋着他妻子孟氏的骨灰,生当同衾死同穴,他们夫妻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泪无声落下。
外人都不知道,其实丞相夫人孟氏的骨灰是埋在这棵树下的,而葬入祖坟的墓穴不过是个衣冠冢。
这个秘密,只有李穆和李云卿两人知道,若不是李穆亲口所说,云锦不可能知道。
云锦抬手,为她轻轻拂去眼角的泪珠。
谢卿一把握住了云锦的手,忍住泪意,眼睛直直地看向他:“没错,我是李云卿,也是谢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怪物。”
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这样的人你还喜欢吗?
云锦浅浅一笑,道:“卿卿,对不起,我还是晚了一步,当我赶到关押你的牢中时,你已经喝下了毒药,香消玉殒。”
谢卿记得很清楚,她听到父亲已经死了,顿时生无可恋,她满心希望能换的父亲活着,甚至不惜认下所有的罪名,然而云芷絮还是骗了她,父亲早就死了。父亲死了,她也没有必要活着了。所以也就喝下毒药,黄泉路上陪伴父亲。
“李云卿死后的第三天,谢卿就突然性情大变,所以你就猜出我就是李云卿吧。”谢卿的语气很平静。
云锦点了点头,道:“一个人的性情突变,总归是有原因的。而且虽然你现在的性子和从前李云卿时不同,但是仔细观察,你的性子一点都没变,肆意飞扬,难得明媚女子。”
一个人的性子很难改变,为人处世,言行举止,都能发现端倪。
“借尸还魂,这就是我。”谢卿怔怔地看着云锦,“这样的我,你害怕吗?”
其实她更想问,这样的我,你喜欢吗?可是她问不出口,她怕得到令她失望的答案。
突然,眼前出现了他真诚的眼神,以及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唇,他的舌头一一滑过她的唇,描绘着她的唇形,然后深深在她的唇上,印下他的唇。
亲吻,情人间才有的动作。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爱她,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爱她。
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
“我爱你,如此而已。”云锦的声音很温热,像羽毛拂过她的心,惹得她的心随之一颤。
“你想好了?”谢卿咬住她的唇角。
爱,太难,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一次,她需要反复的确认,反复的拷问自己的心。
云锦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傻卿卿,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你听好了,我爱你,我爱你的全部,不是因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而是你就是你。”
他对她表白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让她的心颤动一下,而这一次心没有颤动了,好像是停止了跳动,时间在这一刻凝住,她静静地凝望着他的双眸,情深不悔,他爱她,无与伦比。
“云锦,我也爱你。”谢卿扑到他怀中,与他紧紧相拥。
这一刻,好似天地间就剩下他们,再无其他人……
“云锦,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不过你别多想,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有些疑惑。”谢卿眨了眨眼,这个疑惑她存在心间很久了。
“你问吧。”云锦浅浅一笑。
谢卿正色道:“丞相府与镇南王府从来没有交集,我父亲甚至提到你父王云卓,好像很是愤怒一般,你听闻我父亲被下狱,为何你还要冒着风险去看他呢?那个时候从前与李家交好的人一个人都不敢来,父亲从前的门生,也一个都没有来。”
这是谢卿困惑已久的事情,所以最开始她对云锦是有疑心的,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居然肯帮他们,这确实让人不解。
云锦温声答道:“大越建朝初期,我父王云卓和你父亲李相一武一文辅佐先帝打下江山,关系极好,直到先帝驾崩,永庆帝继位,两人突然没了来往,从此后我们两家就断了交情。”
“先帝驾崩,那是十二年前的时候,我那时不过才三岁,没什么记忆,倒是不知道从前我们两家居然还有交情。”谢卿想了想,三岁的时候她还小,实在是记不得什么事情。
云锦轻轻一笑,道:“我长你五岁,你刚出生的时候,父王曾经提过将你许给我做世子妃的。”
李穆与云卓交好,两家想结成儿女亲家,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卿脸色一红,她倒是没有想到她和云锦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可是随即眼眸一暗:“那我们为何又没有定下婚约呢?”
若是她许给了云锦做世子妃,那就没有赵天麟什么事了,也许李家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细细想来,父亲李穆一向谨慎,要想将他拿下,唯一的破缺口就是她。而云芷絮因为喜欢赵天麟,所以起了歹心,帮助赵天麟里应外合,给李家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若是她从小就与云锦定下婚约,那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或许她现在已经嫁进镇南王府,父亲健在,她也能和云锦琴瑟和鸣。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云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道:“卿卿,人生没有如果,已经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李家已经没了,李穆已经死了,李云卿也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谢卿。
谢卿也不是个非要钻牛角尖的人,深呼吸一口气,抬眼正视着云锦,道:“我也明白,只是听你这么一说,忍不住会想,如果我们从小就定下婚约,我也不会和赵天麟有纠葛,父亲或许也不会死了。”
但凡有一种可能,就忍不住会去想,走这条路会不会有好的结局。
云锦轻叹一声,道:“卿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定亲了,只怕丞相府和镇南王府都会难逃死劫。”
谢卿眼睛一缩,她本是极其聪慧之人,瞬间一个念头涌入脑中。
“当年父王和李相倒是有心想结为亲家,但是最后两人商议之下,此事还是作罢,又外人问起,父王就说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怕拖累了你。”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朝中文臣之首和武将之首联姻,对于上面那位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这门亲事成不了。”谢卿接过话去。
云卓和李穆断交之始就是从先帝驾崩,永庆帝上位开始的,那么所有的源头都在永庆帝那里了。
谢卿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是不是我李家满门抄斩,就是永庆帝的意思?”